鄉戀鄉愁

古今文人墨客，大多寫過鄉情鄉思的文章。在他們的筆下，每個人的故鄉都是風光旖旎，五彩斑斕的，既有童年的無限樂趣，又有成長的絲絲惆悵。兒時的一點一滴，一花一樹，一草一木，都讓我們感動。在欣賞名家“故鄉美”的同時，我們還應該思考點兒什么呢？

（沿 江）

我的娘家在一座山城的近郊，綠樹掩映的小村后面是20世紀50年代修筑的隴海鐵路。為了保護這段用黃土堆積起來的路基，工人們在路基兩面的斜坡上密密地種植了根系發達、生命力極強的紫穗槐。我記事時，那些紫穗槐已有大拇指粗，兩米多高，綿延十幾里，形成了一個頗為壯觀的槐樹林。它們春天發芽，夏天開出紫色的花朵，秋天結籽落葉。到了冬天，人們將光禿禿的枝條割下來編筐編簍，這并不影響紫穗槐來年的發芽生長。更重要的是，紫穗槐極為發達的根系在地下形成了一個盤根錯節的網，牢牢地抓住了松散的黃土，防止了水土流失，保證了路基的安全。

這片槐樹林是我童年的樂園。每天下午一放學，小伙伴們就三五一群地直奔山坡，春夏割草喂豬，挖野菜充饑；秋季摟樹葉漚糞，捋樹籽兒賣錢攢學費；冬季拾柴燒火。活干完后，我們總要津津有味地在林間一條與鐵路平行的兩米寬的小路上玩一會兒。男孩們捅馬蜂窩、掏鳥蛋，女孩們追彩蝶、編花環，總要玩到哪家大人扯著喉嚨喊回家吃飯，我們才會背上勞動成果走出樹林。

真正感受到這座山坡的美是在20世紀90年代。那時我已為人母，居住在城市里，但每隔一兩個月總要帶著孩子回娘家小住幾日。特別是暑假，往往一住就是十天半月。愛人總說我回娘家是療養，可不是嘛！清晨起了床，我便帶上孩子，叫上侄兒侄女到坡上鍛煉身體。朝陽灑滿了山坡，滿坡翠綠的紫穗槐在晨光中顯得生機勃勃，空氣中彌漫著花草與泥土的清香，林中的鳥鳴婉轉動聽，各色的小蝴蝶在身邊飛來飛去，偶爾還會有一只野兔從路上竄過，惹得孩子們大呼小叫地去追趕。我常常被山坡上的美景所陶醉，每每到了寵辱皆忘、憂愁全無的境界。一路上會碰到許多晨練的男女老少，有練嗓子的演員，有練長跑的學生，有不緊不慢散步的老人，有嬉戲玩耍的孩子……昔日里人們賴以生存的山坡如今成了人們休閑健身的好去處。

如今我已步入中年，可依然放不下對那座長滿紫穗槐的山坡的牽掛。每次回娘家，總要到坡上走走看看。現在，坡下的新房多了，父親說現在的村民富了，在坡下蓋起了小洋樓；城里人也喜歡這個地方，在這里買地建房。這里漸漸熱鬧起來。這本是一件好事，可坡上小路邊的垃圾卻多了起來，有居民的生活垃圾，有村里養豬專業戶倒掉的豬糞，有菜農們扔棄的菜葉。昔日兩米寬的小路如今只剩一米寬，有的地方幾乎全堆的是垃圾。遇到下雨天，豬糞淌得滿路都是，蛆蟲蠕動，蠅蟲亂飛，一股刺鼻的酸臭味令人作嘔，讓人乘興而來，敗興而歸。坡上的羊群也漸漸多了，這兒幾只，那兒一群，羊兒們津津有味地啃食坡上的槐樹葉。昔日兩米多高的紫穗槐一年比一年矮，如今僅能沒膝。許多地方裸露著大片的黃土，還有人竟把麥秸稈運到坡上焚燒，致使方圓幾十米焦黑一片、寸草不生。

這就是我魂牽夢縈、生我養我的故鄉嗎？她到底怎么了？

如今，我每到坡上走一回，心里就難過得直想流淚。如果發展經濟非破壞環境不可，那這個代價也太大了！村民們發展多種經濟，勤勞致富是件好事，可誰給他們補上保護環境、建設和諧家園這一課？關于環保的話題已說得太久，“構建和諧社會”這個詞語在各種新聞媒體上頻頻出現，如何讓它們變成現實，這是我們今后一段時間應該為之奮斗的事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