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終于移民到天馬星了。
不知是悲是喜。
天馬星素以其超低的犯罪率而聞名,盡管她是個很小很小的星球。這里,似乎是個失落的天堂。聽說,在過去的十年,天馬星沒有發生一起罪案,連一小樁偷竊行為都沒有。難怪我臨出發時,朋友都用那種亦悲亦羨的眼神送我。
可地球畢竟是我的故鄉啊!雖說她的社會狀況不容樂觀。
而我移居的另一個主要原因是,我的女朋友不見了。她拋下了我,不知哪去了。我等了又等,也不見她回來。所以,我塊定離開這個傷心地。
帶著一種復雜的心情,我到了天馬星。
在正式踏上天馬星的土地前,我們這批新移民在一個小型的空間站接受了身體檢查(先前在地球上已經檢查很多次了,這幫人就怕我們身上帶點什么惡疾)。具體怎么檢查的,我不清楚。只知道當我醒來時,甜美的醫護小姐遞給我一個什么“完全合格”的證書,然后,出了一個通道,我就站在天馬星的紀念碑前了。巨大的“天馬行空”幾個字讓我格外的振奮。我差點忘了,這也是個極其自由的星球。
我要開始我嶄新的人生。
經過三天的整理,四天的熟悉,我在一周內租下一間小屋,還在附近的超市找了一份工作。
初來乍到,我對天馬星沒有什么特別的感情。
不過,少了地球上的那套人情世故,反而過得輕松很多。
簡化生活,這就是我一慣的生活準則。
今天第一天上班,工作挺無聊的就是了。唯一令我感到有點樂趣的是,我可以在工作時觀察各式各樣的人,借此猜測他們的來歷和生活。
那邊的那個小伙子身穿一件易讀性T恤,后背上印著“天馬清潔公司”的字樣。他正在選購寵物睡籃,很仔細很認真地在挑選。我想,一個會養小動物并細心照料它的男孩,也應該是個夠溫柔和體貼的好情人吧。
一位一身藍色的少女,手拎籃筐,茫然的在超市里轉悠。她臉上的那份哀痛,顯示了她可能剛遭遇了什么不幸,渾身上下散發出一種畢加索藍色時期的悲慟孤絕的美。她也許并不想買什么東西。
一位衣著整潔的男子走進店來。咦?長得好像我最喜歡的仙道彰哦!可別被他的氣勢嚇著了,看看他西上裝向后張開的衣領和與襯衣領的距離,就知道他對服裝實在沒什么品味。我氣得吐血,簡直侮辱我的偶像嘛!
哎,正乘電梯上樓的那位婦女舉止優雅,佩戴著一條黑色的絲帶,手里拎著精品店的紙袋。她的生活一定不錯,家里也許有兩個教養良好的孩子。
這邊的這位女子舉止恬淡,手里提著現代雕塑品,正在挑選古典音樂。雖說背對著我,可我能感覺出她的氣質很迷人。
一位身穿灰色襯衣、藏青色休閑褲的男士從我眼前經過。他的車里已放滿了方便面、礦泉水、洗衣粉等生活用品,一定是位單身男子。等等……他從貨架上取了兩包衛生棉?那他肯定有位工作超時的太太,因為他的年紀不像是會有個使用衛生棉的女兒。
美女!美女!天,舉手投足的那陣慵懶,渾身上下的那股風情,微曲齊肩的長發,修飾完美的指甲……我不得不感嘆造物主的神奇,竟產下這么個天生的尤物。啊!轉過來了一點,再一點,多一點,太好了!真美……
什么?蕭揚!
我那失蹤已舊的女友、情人、未婚妻!竟然在這里!在天馬星!我簡直不敢相信我的眼睛。
她沒發現我,走向另一邊了。
沒錯,我確定是她。
怎么辦?怎么辦?我不停地問自己心慌意亂。
對了!我有了主意:我就這樣走過去,假裝什么事也沒發生過,給她一個熱情的擁抱,再給她一個火辣辣的親吻。她會怎樣呢?大叫“非禮”,還是很驚喜在這遇上我?
不管了,就照我想的去做吧!天知道,我有多想她!
我筆直的朝著她走去,我的眼里只有她了,別的什么也看不見。但覺得耳邊好像有一陣嘈雜聲,然后似乎是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管它呢,和我無關。
就在我的手馬上可以碰上她時,我的雙臂被人鉗制了,動不了了。我不信邪的扭動一下,沒用。
蕭揚轉過頭來,飛快的打量我一下,然后露出一個甜美自然的笑容。
她終究是記得我的,我想喜極而泣。
“謝謝你們,警官!”她說完這句話便搖擺著身子越行越遠。
怎么回事?我的腦袋突然清醒起來,好像有人拽著我?我扭頭轉向右邊,一個胖胖的警察一臉嚴肅的瞪著我;再轉向左邊,是一個很瘦的警察。
“怎么回事?警官?”我異常不滿的叫到。
“先生,我是天馬星的警察,我叫老沙。你有麻煩了,原因是‘在公共場所即將非禮他人’,請跟我們去一趟警局吧。”胖警官開口道。
“什么?什么意思?”我叫嚷著,不過好像沒有人理我。
圍觀的人群迅速的讓開一條道來,“幸好他還沒犯罪。”一個聲音從人群中傳來。
瞧!你們已經知道我的遭遇了。
我,毛毛蟲,在移居天馬星的第177小時48分26秒半的時候,由于“在公共場所即將非禮他人”,被送進了監獄。念在我初犯,法庭判我72小時的監禁。
在監獄里,我終于明白了天馬星超低的犯罪率真相——人人都在想干壞事之前就被抓起來了。
人想不想犯罪,他們怎么會知道呢?這一切得歸功于每個人腦袋里的受控芯片。這個芯片怎么來的?別問我,我正一個頭兩個大呢!
還有14小時32分26秒半我才能走出這個鬼地方。
打倒天馬!自由萬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