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春節將近,我與男友的戀情也已經進入到白熱化狀態,見了準婆婆,我們就可以商量結婚的事了。我因此緊張得坐立不安,不僅去商場購買了一堆的營養品和衣服,還為準婆婆準備了幾百塊的零花錢,為叫她媽媽還是阿姨而不知所措,甚至還從網上下載了幾道大餐的烹調方法,日日練習……這位準婆婆可是通向我幸福未來的一道險關啊,男友看著我緊張兮兮的樣子,說我小題大做,再三保證他的母親是位善良而隨和的女人,聽到這番話,我懸著的心略微安穩了些。
可是當我見到她,遠遠地就喊她媽的時候,她卻沒有搭理我,轉過身抱怨男友說,你還回來做什么,你以后就不要回來了!她操著一口濃重的陜西方言,像是吵架,雖然沒有辦法完全懂,但我還是從她的語氣和表情里知道她對我并不怎么滿意。她直截了當地問男友,我是否會做飯,是否會洗衣,是否會針線活,男友都一一替我擋了過去,可她還是當著我的面跟男友說,她就沒見著我哪里好,又黑又瘦的,穿牛仔衣和運動鞋,背口袋一樣大的包,黃而亂的頭發跟刺猬似的……我心里委屈得要命,我為了見她,特意精心地把自己打扮了一番,男友見我這樣歡喜得不得了,說怎么瞧著怎么順眼。可她見了卻是怎么看怎么不順眼了!這對母子的眼光也相差太大了吧!從溫暖如春的中南來到這風沙粗礪的西北,如果不是因為愛情,我甚至生了撤退的心,母親早早就告誡過,千萬不能在別人眼皮下過日子。她這般待我,怕是結了婚也沒有舒心的日子過。我一人躲著哭,男友見了,說,她就那樣的人,熟悉了就好。我腦子里一直想著的,卻是見誰都是一副笑臉的母親。
晚上,我做晚飯,她就在一邊看著,挑剔的目光像是在考核。等我把豐盛的飯菜都端到餐桌上,并細心地給小姑子家的孩子洗了手和臉,她臉上才終于露出了笑容,她吃完我做的飯,馬上問男友:你喜歡吃嗎?我聽了這句話,頓時緊張起來,想來這飯怕是不合她的口味。男友說,當然喜歡吃。她說,只要你喜歡吃就好。我說,媽,您喜歡吃才好呢。她說,我又不經常吃你做的飯。我說,怎么不能啊,你和爸到城里跟我們一起過,我天天做飯給你們吃。她說,天生勞碌命,怕是享不起這個福。我說,能呢,養兒子就是等年紀大了享福的,您和爸也能天天去公園,跟城里的老人一樣,練練拳,跳跳舞,您要是還覺得閑,我和男友就結婚早早讓您二老抱孫子。公公笑起來說,老婆子,再給我盛一碗飯,媳婦做的飯比你做的好吃多了。我趕忙接過公公的碗,我發現婆婆的目光一直追隨著我,眼神里少了最初的挑剔和排斥,多了幾分欣賞。
晚上,我跟婆婆睡,這是我要求的,我想讓婆婆盡快地接受我,就必須得與她零距離接觸。我燒好熱水倒在盆子里,給她泡腳,我蹲下來為她洗,她怎么也不肯,說,長這么大,從沒人給她洗過腳。我才知道她很小的時候,母親就去世了,她是家里的老大,為了讓弟弟妹妹過上好點的日子,她早早地就輟學,早早地就嫁給了公公,這么多年,吃盡了苦。我看見她眼睛開始濡濕,我遞了毛巾給她說,我和男友要好好工作,多掙些錢,好好待您和爸爸。
盡管說了半夜的話,我很疲憊,但還是早早就起床,把屋子和院子都打掃干凈,把被褥也晾在了陽光充足的地方,將一家人的臟衣服,拾掇到洗衣盆里,然后開始做早餐。公公起來了,趕緊說,這都你媽的活。我說,爸,媽辛苦了半輩子,以后我就接她的班,這活我來做。沒想到,婆婆已經站在了門口,聽到這話,向我微微點了一下頭。
鄉下的春節總是格外忙碌的,蒸饅頭、炸年糕、包餃子,而這些活,我恰恰都是在見她之前認真地演習過了,所以手藝還算嫻熟,她甚至拿了我包的餃子跟小姑子說,怪不得你婆婆不喜歡你,你就沒你嫂子手巧。她是把我當成媳婦了。我說,媽,這是因為我找著了一位不挑剔我的好婆婆。
年三十那天,親戚、鄰居們都相互走動,特別是聽說我來了后,左鄰右舍都過來看,我又拿水果,又是沏茶,叔叔、阿姨地叫,鄰居都夸我懂事。婆婆說,是娘家媽教育得好。這話讓我溫暖極了,幾天來因為謹小慎微與忙碌而疲憊不已的心,瞬間輕松了很多。
誰都喜歡被關心,誰都喜歡被疼愛,與婆婆相處是個大問題,但真心實意地把細節做好,卻是最能打動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