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聯當年為何忽撤專家、埃及曾想提前承認新中國、接貴賓找錯車廂、大批日本僑民遣返揭秘……
蘇聯當年為何忽撤專家
中國外交部最新解密的檔案顯示,蘇聯在20世紀50年代曾片面理解中國對其派遣援華專家的評價。這導致蘇方加速召回專家的進程。
1960年7月16日,時任蘇聯駐華臨時代辦的蘇達利柯夫當面向時任中國外交部副部長的章漢夫遞交了一份照會,提出召回在華全部蘇聯專家。這份檔案提到:1958年8月初,蘇聯領導人來中國時,中國方面曾表示對某些專家和顧問的不滿。這可以被理解為對蘇聯的責難。
這份編號109-00924-01(1)的檔案顯示,1956年底和1957年初蘇聯政府曾向中國和其他社會主義國家提議召回蘇聯專家,因為考慮到這些國家已經培養了自己的干部。在中國領導人對蘇聯專家提出了批評性的意見之后,蘇聯政府在1958年曾再度向中國政府提議召回蘇聯專家。
而1959年10月的一份檔案則清楚表明,中方高層對蘇聯專家總體評價是正面的。毛澤東對來華參加新中國建國十周年活動的赫魯曉夫說:“蘇聯專家絕大部分人都是好同志,使人不滿的只是極少數。蘇聯專家把中國的事業看成自己的事業,工作十分熱情,并且做了不少義務勞動,有些人不是工作8小時,而是10小時。”
而且,這批最新解密的1956年至1960年的中國外交檔案中,不只一處提到中央有關方面指示舉辦宴會歡送蘇聯專家,并贈送禮物等事項。此外,1953年8月29日中蘇友好報報社還接到讀者關于蘇聯專家是否能與中國女工結婚的詢問。這都為中方人員與蘇聯專家的關系作了生動注腳。
據檔案記載,在華工作的蘇聯專家在待遇方面得到了尊重。一份編號109-00794-02的檔案顯示,在中國企業和機關工作的專家,在每一年的工作期限內,休假一個月,在中國學校工作的專家,則休假兩個月。中國政府付給專家和他們的家屬前往蘇聯休假的旅費,并對蘇聯方面償付專家和他們的家屬返回中國原工作地點的旅費。
埃及曾想提前承認新中國
1956年5月30日,中埃兩國政府發表聯合公報,宣布建立外交關系。其實,作為首個同中國建交的阿拉伯國家,埃及政府原準備比這一時間更早些承認新中國。
根據最新開放的解密外交檔案,早在1955年11月,埃及工商部長努賽爾就曾預期,埃及將于1956年2月至4月期間承認新中國。
努賽爾的根據是,這一年間中埃兩國有著頻繁的文化經貿交往。1956年2月中國的貿易代表團將訪埃,4月將在埃及舉行一個展覽會,而7月在開羅舉行的亞非會議將邀請周恩來總理參加。解密檔案顯示,埃及方面感到:如果埃及和中國屆時尚未建交,將會非常棘手,“埃及在這個時期仍有著蔣介石的大使乃是不可想象的”。
不僅如此,基于當時中國和埃及兩國在反帝、反殖問題上的一致立場,萬隆會議上周恩來總理在蘇伊士運河等問題上對埃及的大力支持,以及雙方文化、經濟交流的順利開展,迅速建立正式外交關系已成為大勢所趨,是順理成章之舉。
然而,為何埃及沒有如努賽爾的預測,在1956年2月至4月期間承認中國并建立外交關系呢?
解密檔案顯示,埃及總統納賽爾1956年5月在接見中國代表團時說,“承認中國早已不是原則問題而是時間問題。過去幾個月沒有做這件事,我是想使西方國家少援助以色列,以便保持巴勒斯坦地區的安靜,但是這些大國不想同埃及做朋友,而是向以色列繼續大量提供軍火。在此情況下,目前承認中華人民共和國政府是最好的時機。”
1956年5月18日,埃及商務代表處來照:“1956年5月16日(星期三)晚,埃及決定撤消對臺灣政府的承認,同時承認中華人民共和國并表示愿意建立外交關系和互換外交使節。”
埃及是同新中國建交的第一個阿拉伯國家。兩國建交經歷了相互了解的過程,先民間,后官方;文化、經貿開路;最終實現政治上建交。中國中東學會會長、前駐埃及大使楊福昌曾在其《中阿關系的回顧和展望》一文中提到,中埃建交受到西方國家的干擾,否則,還會提前完成這一進程。
從1956年到1965年,中國總共同10個阿拉伯國家建立了外交關系。
接貴賓找錯車廂
據檔案記載:1951年,為舉行國慶活動,從9月10日起,我外交部工作人員就開始張羅起準備迎接外賓的工作。但限于人力不足,加之對迎賓工作內容的生疏,迎送工作顯得很慌亂。如:第一次赴機場迎接蘇聯著名作家愛倫堡與涅魯達夫等人時,由于事先分工不細,在機場沒有人負責搬運他們的行李,結果臨時由于行李的問題而影響了整個行程的安排;另一次中方接站人員在車站歡迎越南代表團時,由于事先未把代表團乘坐的列車車廂順序搞清,結果撲了個空。
在迎送貴賓時各組配合也不夠,分工也不明確,常常發生接待室無人準備煙茶、月臺票無人付款購買等情況。送外賓時,買火車票的是一個人,送行李的是另一個人,結果是送行李的人找不著車在哪里,買車票的人不知道行李放在哪里。
此外,據檔案記載,辦公廳總務處在各項工作中有時缺乏適當的配合。如布置大廳時放錯花盆,在機場和車站支付招待費用時未能主動協助,負責買月臺票的人有時竟拿不出錢來買票。
迎送后期比較順利了。工作最忙時,一天迎接了四批外賓,共計32人。規模最大的一次送走了36位外賓。
國慶節的宴會簡稱國宴,是一個國家重要的外事活動,不能出現差錯。但在1951年的國慶宴會上還是出現了一些失誤。
據一份1951年外交部國慶總結檔案稱:那次出席宴會的共450人,這對成立不久的外交部工作人員來說,顯然缺乏足夠的經驗。例如,由于事先聯系工作未做好,直到宴會開始前一小時才得知,波蘭、羅馬尼亞、捷克斯洛伐克三國代表團當日不能抵達北京,蘇聯代表團成員的名單在他們到達北京飯店后才搞清楚。這使安排座位和配備譯員兩項工作都受到影響。
邀請參加國宴的名單經過各級領導審完后,外交部的工作人員才發現,竟未列入朱德夫人康克清同志的名字,臨時被中央人民政府典禮局余心清局長發現,但由于時間太緊,再邀請為時已晚。請帖及席次通知等發出過晚,各賓主不能來者多不能及時通知,以致臨時調整席次,異常忙亂。
大批日本僑民遣返揭秘
日本侵華時,曾經利用恩威并施的手段,將居住在日本的大批偏遠的貧苦國人,以“開拓團”的身份騙至中國定居。但是,日本很快就被中國人民趕出國門,大批的日本戰俘已經被遣送回國,大部分的日僑也陸續撤出中國。至1952年,仍有3萬多名在華的日僑有待遣返。這些日本僑民許多已經和中國內地的人結婚生子。大部分日僑對中國也有很深的感情,但也有一部分想回國的日僑,由于當時日本政府的百般阻撓,因此一直都沒能和親人團聚。
外交部最近解密的105-30064-01號檔案顯示,中日雙方在遣返日僑問題上,有合作也有斗爭,并不是一帆風順的。
1953年1月31日,日本政府委托日本紅十字會、日本和平聯絡會、日本中國友好協會組成的代表團來京商談在華日僑回國的事宜。中方首席代表為廖承志、日方代表團團長為島津忠承。
經過多次的協商、談判,中國紅十字會和日方的三團體代表團簽署了“備忘錄”,備忘錄對日僑歸國問題作了明細的說明。比如,日僑去留自愿、雙方的紅十字組織大力協助留在中國的日僑和與遠在日本的家屬通信。在中國,中國人和日本人所生的小孩,尚未滿16歲的都做中國人處理。滿16歲者根據本人意見選擇國籍,對希望回國的準其回國等等。
雙方通過不斷聯絡,中方還通報了遣返日僑的人數,日方的船只在具體碼頭迎接和為日僑歸國準備食物。
1953年3月22日,負責迎接日僑回國的第一艘船“白龍丸”到達天津港口時,當時約有900名日僑已經集合在一起,準備登船回國。他們當中,有的經過與中國人長期一起生活,建立了血肉聯系,有的已同中國人結婚生了孩子,還有的孤兒也是由中國人民一手把他撫養長大。
所以,前來歡送的還有他們的中國親人以及好友。大家都依戀不舍,有的抱頭痛哭,有的相擁而泣、難舍難分,此時的惜別顯然已經超越了國界,是親人之間離別的痛苦。隨著汽笛的長鳴,碼頭和船上斷腸的痛哭連成了一片。這些日本孤兒朝著在碼頭上揮手告別的中國親人深深地鞠了個躬,以感謝中國親人對他們的撫育之恩。
從1953年3月下旬開始,日本政府派來接日僑的人員陸續抵達中國規定的碼頭,從1953年3月開始被遣返回國的日僑共11批,29040人。隨著一批批日僑的歸國,日僑回國問題本來已經由中日兩國人民團體得到了妥善的解決。但是1955年7月16日,日本外務省又就所謂“撤退留在中國內地的日本人問題”發表了一項公報,日本政府向中國政府提出了毫無根據的指責和片面的無理的要求。
隨后,我國外交部發言人對此也發表了聲明,日本政府所提出的“撤僑問題沒有進展”是沒有根據的,而是恰恰相反,“中國在日本有數萬僑民,他們的正當權益并未得到應有的照顧。他們同祖國和家庭的聯系還受到阻擾,他們更沒有回國的便利。”
據外交部檔案:記載個別隨日僑到日本的中國婦女,要求回中國的,已經隨1955年二三月日本來船回來了;曾與中國人結婚的日本婦女回國后要求再來中國的問題,我們的處理方法是回信要求本人,直接寫信給她的丈夫或其他家屬,由家屬向政府部門辦理入境手續,實際上已經有這樣的人回來過。
為趕女王加冕登珠峰有人提議珠穆朗瑪改名“伊麗莎白二世峰”
1953年5月29日,人類首次征服地球第三極——珠穆朗瑪峰,而成功登頂者則是英國登山隊員埃德蒙·希拉里和丹增·諾爾蓋。時間已經走過了半個多世紀,終年冰雪覆蓋的珠峰仍然吸引著一批又一批的登山者,然而,在外交部的檔案記錄中,關于首登珠峰的記載卻由于涉及到疆土問題而并不令人“愉快”。
1953年初,由英國漢特上校率領,丹增、希拉里等人組成的英國登山探險隊帶著強大的裝備由尼泊爾境內出發,開始了征服珠峰之旅。隊伍中,住印度的尼泊爾向導丹增被當地居民稱為“雪山之虎”,有著豐富的登山經驗。4月中旬,登山隊將大本營安扎在孔布冰川,按計劃,他們要在6月3日前登上珠峰。
為什么要選擇6月3日這個日期作為最后期限呢?原來,6月2日是英女王伊麗莎白二世加冕的日子,登山隊員們想把征服珠峰作為加冕獻禮。
1953年5月29日,珠峰被插上英國、尼泊爾的旗幟。3天后,伊麗莎白女王在加冕典禮前夕得到了征服珠峰的消息。印度、尼泊爾等國政府紛紛致電英國表示祝賀,有人甚至提議將珠峰另外命名為“伊麗莎白二世峰”。
我國西藏外事處得知消息后收集了大量材料,證明英國登山隊攀登的珠峰在我國的西藏地區,隨即將此事上報到外交部,外交部將西藏外事處的材料轉給了我駐印度大使館。
珠峰不僅屬于我國領土,而且一直被西藏人民視為圣山,是神圣不可侵犯的,登山隊攀登珠峰必須得到西藏方面的同意。1938年到達珠峰地區的英國探險隊證實,珠峰為扎絨布冰川及扎絨布河谷之發源地。種種資料表明,珠峰在我國領土范圍內,珠峰南坡屬尼泊爾,與印度無關,與英國更無關,英國人到上面去插旗總是錯的。
6月27日,攀登珠峰的尼泊爾人丹增來到德里受勛,英國專員及尼泊爾大使舉行招待會表示歡迎,英國與尼泊爾均邀我國大使參加,但被中方委婉拒絕。
無獨有偶,6月29日,印度總統也要為攀登珠峰的英國人泰新授勛,邀請我國駐印度大使館一等秘書以上館員參加,晚上還要舉行招待會,雖然印方沒有明確表示是為歡迎登山隊,但實際上確是為登山隊舉行的招待會。
礙于印度總統的面子,我駐印大使立即向外交部請示,得到外交部的明確答復:“對印總統歡迎珠穆朗瑪峰攀登者的招待會亦不參加”,“今后有關攀登者集會概不參加”。
新中國首赴奧運之約
1952年7月19日,第15屆奧運會在芬蘭的赫爾辛基舉行。2月5日,臺灣致電國際奧委會要求參加該屆奧運會,同年7月,新中國接到該屆奧組委主席、赫爾辛基市市長佛倫凱爾以及國際奧委會的邀請。然而,奧運會前夕,中國駐芬蘭公使館官員就國旗及臺灣代表團問題,展開了一場“外交斗爭”。
外交部第113-00159-3號檔案記錄,1952年7月10日,新中國駐芬蘭公使館姚登山代辦拜訪了時任芬蘭外交部秘書長的塔耶尼。姚登山提出,發現赫爾辛基市文斯勃朗那狄路33號一家書店及鐵路廣場一家名叫SOKOS的商店內,懸掛著臺灣國民黨的旗幟,希望芬蘭外交部采取措施,將店內的國民黨旗幟撤去。
對此,塔耶尼表示十分抱歉,并指出,這是個別商店由于對政治無知犯下的錯誤,他將通知有關方面將臺灣旗幟撤去,并懸掛中華人民共和國國旗。
會談后,中國駐芬蘭公使館工作人員顧丞親自來到兩家店中,要求撤下臺灣旗幟。
7月12日,姚登山拜訪芬蘭外交部部長杜密,談到再次在商店中發現臺灣旗幟的事。杜密表示,商店中出現臺灣旗幟是商人無知造成的,芬蘭政府會勸告他們。
隨后,姚登山又提到,希望芬蘭政府禁止臺灣國民黨代表及運動員參加奧運會。杜密表示,芬蘭政府希望新中國參加奧運會,但臺灣參加奧運會是國際奧委會邀請的,芬蘭政府不能阻止他們入境。
當天下午,芬蘭外交部政治司副司長勒白電話通知顧丞,芬蘭STOCKMANN百貨公司已陳列中華人民共和國國旗,并表示會有更多的新中國國旗在芬蘭商店內陳列。
7月14日,顧丞發現,STOCKMANN百貨公司及亞歷山大大街,仍懸掛著臺灣旗幟,塔耶尼了解情況后表示會予以解決。
當日下午1時,亞歷山大大街協會主席打電話給顧丞,對懸掛臺灣旗幟表示道歉,希望此事不會影響中芬關系。他表示,將在街上增掛中華人民共和國國旗,但卻以拆卸困難為由表示暫不撤掉臺灣旗幟。這一意見遭到顧丞拒絕,顧丞指出,希望對方不要因有困難而犯政治錯誤,對方則表示要妥善處理。
7月18日,顧丞再次提出,芬蘭大街仍懸掛有臺灣旗幟,要求芬蘭政府采取措施解決。7月24日,姚登山代辦在赫爾辛基部分大街再次發現仍有臺灣旗幟懸掛后,打電話向塔耶尼詢問。塔耶尼表示,芬蘭政府已勸告相關商店和個人,并要求懸掛中華人民共和國國旗。塔耶尼說,掛旗是個人行為,芬蘭政府不能用法律手段干涉。
此后,塔耶尼變得很不耐煩,并將電話掛斷,中國駐芬蘭公使館也沒有再與芬蘭政府交涉此事。
7月29日,中國體育代表團到達赫爾辛基,這是新中國成立后首次參加奧運會,第一次走進奧運賽場的新中國運動員雖未取得成績,但維護了中國參加奧運會的合法權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