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識這名蒙古族小伙子還是在“毛澤東誕辰一百周年”的演出中,當時覺得能在人民大會堂演出的馬頭琴手一定不一般。但在接觸他以后,我卻并沒有被他的光環所吸引,牽動著我的心的,是他這小小年紀就有著那么豐富的經歷
天生愛音樂
陳希博,蒙古族,今年22歲。因為爸爸是蒙古族,姓陳,而媽媽是錫伯族,所以起名為陳希博。
陳希博生長于藝術之家,父親是內蒙古馬頭琴協會的會長,母親從事舞蹈教育工作。父親最大的夢想就是希望兒子能夠子承父業,為自己的民族增光。
受父親的熏陶,陳希博是在馬頭琴聲中長大的。五歲時,他主動要求父親教他拉馬頭琴,此后的三年,每天都用八個小時末練習馬頭琴。
11歲那年,陳希博獨自一人背著一把馬頭琴去參加內蒙古藝術學院的專業考試。陳爸爸堅決不許任何人陪他,讓他去靠實力決定自己的未來。考試中他只拉了一首曲子,唱了一首蒙古民歌,就征服了監考老師的心。
在內蒙古藝術學院學習的過程中,陳希博大量接觸了自己從前很少涉及的搖滾樂。在當時,崔健、黑豹樂隊、Bevyong樂隊的歌充斥著整個流行音樂界,受他們的影口向,陳希博決定自己組織一支小樂隊。
他找來幾個牧區的蒙古族同學,鼓動他們把自己的生活費都拿出來買“件兒”,另外還租了一間月租80元的小平房來當排練室。
可這時候他們都已經身無分文了,連吃飯的錢都沒有。于是他們決定絕食幾天先排練,錢的事情過幾天再說。
這一排就是五天。到了第五天,大家都已經沒有力氣去排練了。有一個男生終于忍不住了,扔下一句“等我回來”就跑了。他回來時手里舉著一百塊錢,“走,吃好的去。”大家頓時來了力氣,直奔飯館。開始大家都只顧著吃,吃著吃著那個拿錢回來的男生突然哭了起來,說這錢其實是和女生借來的。他這一哭不要緊,把大家的委屈全都勾起來了,于是,幾個大小伙子在燒烤店抱頭痛哭,哭聲把周圍的人都嚇走了。
陳希博說這件事兒他這一輩子都不會忘記。雖然樂隊早已經解散,但是其中的幾個隊友到現在還在玩搖滾。那時候的事情已經將他們各自的生命糾結到了一起,那些美好的記憶也會如同影子一樣跟隨著他們到不同的地方過不同的生活。
功夫不負有心人
陳希博在內蒙古藝術學院學習了三年后,被爸爸帶到了北京繼續深造。初來北京學習的他還不是很適應,因為是蒙古族,從小說的寫的都是蒙語,他的漢語水平很有限,只能進行簡單的交談,斗大的漢字認識的不到一升。考北京的學校是要進行文化課測試的,如果文化課沒有通過,專業再她也無濟于事。
14歲的陳希博已經深深地了解了自己的不足,他主動和父親商量,要先在社會上闖一闖,把自己的漢語水平提高了再回來學習,并且要自己賺錢養活自己,他已經大了,不再想吃穿都靠父母。父親在專業上對他要求嚴格,可在生活方式上卻對他的想法十分尊重。于是,陳希博開始了他在京城的打工生涯。為實現經濟上的獨立,他在歌廳里唱過歌,彈過吉他,拉過馬頭琴,京城很多歌廳都有過他的身影,14歲的蒙古小伙子已經能自己養活自己了。
在北京打了半年工的陳希博突然接到遠在云南工作的哥哥打來的電話,說他在那里開了一個蒙古族度假村,想讓希博去那里為他拉琴招攬生意。掛電話后,陳希博只經過幾分鐘的思考,便毅然決定背著一把馬頭琴,提著一把吉他踏上了去云南的路程。
在云南的生活是很滋潤的,一個月三千多元的收入,每天泡溫泉,吃大餐,陳希博在那里如魚得水地待了半年,讓他決定回家的還是媽媽的一個電話。原來,他來云南打工根本就沒有告訴媽媽,只和當時也在北京工作的爸爸打了一聲招呼。開始,爸爸還替他隱瞞,后來瞞也瞞不住了,媽媽說死也要讓希博接電話。爸爸沒有辦法,只好把實話告訴了希博的媽媽。陳希博不得不踏上回家的路。
陳希博在回到內蒙古后仔細思考了自己未來的道路,他決定繼續回北京學習馬頭琴,因為北京畢竟是全國文化中心,那里有更好的老師,也會有更好的前途。于是,陳希博又回到北京開始文化課的補習,立志要考取中央民族大學音樂系的預科。
功夫不負有心人,在順利通過了文化課和專業課的考試后,陳希博終于成了中央民族大學音樂系98屆預科生的一員,跟中國馬頭琴界的名師張全勝學習馬頭琴,一學就是六年。
自己賺錢供自己上學
陳希博說過一句話:在北京,如果不努力工作,是真的會被餓死的。年紀并不大的他為什么會有這樣的感慨呢?1998年,陳希博正式考入民族大學,成為一名預科生。由于家庭的一次變故,使得本來就不富裕的父母背上了債務,再也不能給他付學費和生活費了。陳希博是一個很懂事的孩子,他沒有吵著鬧著和父母要錢,更沒有想過要退學。于是他決定,自己賺錢供自己上學。
一年6000塊錢的學費對于一個工薪家庭來說也不是一筆小數目,更何況對于一個上初中的孩子。陳希博為了攢這6000元的學費幾乎跑斷了腿,每一個夜晚都有他的身影穿梭于遍布北京的各個酒店和蒙古餐廳。再遠的地方再少的錢他都去掙。
剛開始,因為他的年齡小,很多酒店和餐廳都將他柜之門外。但是陳希博并沒有就此放棄,他一遍一遍地跑,一家一家地找,只是希望讓老板們聽聽他的技術和水平。有的老板被他這股子韌勁兒打動了,就決定讓他試一試。在聽完他的演奏后,幾乎每一個人都會被他的琴聲所感動。于是,他漸漸成了很多酒店和餐廳的馬頭琴手,幾年的學費和生活費,甚至買學習資料的錢,都是他靠自己的雙手掙來的。
陳希博始終記得他迄今為止得到報酬最多的五分鐘,那時候他在北京的一家蒙古度假村拉琴,那天他拉了一首蒙古族民歌。這一首歌結束后,度假村的老總從兜里掏出一沓錢托助手給了他。他拿到錢后就愣住了,演出結束后連忙跑到后臺一數,居然有5800塊錢。陳希博說那首曲子太值錢了,一首曲子就解決了一年的學費。
很多人都覺得他來這些地方“跑場”是埋沒了人才,他自己也常常回想起在內蒙古時的出色:專業在同年齡的人當中是無人能敵的,獲過內蒙古首屆色拉西馬頭琴比賽三等獎。可是在這里,只能低著頭為別人拉著他們喜歡的樂曲。但是,陳希博一直堅信自己一定能夠在這里找到自己夢想的舞臺,他覺得這一天仿佛并不遙遠。
音樂會上亮真活兒
在北京念書的日子是艱苦而快樂的,快樂的時光總是過得飛快,一轉眼六年過去了。在這六年中,陳希博比同齡人更早地嘗到了生活的艱辛,正因為如此,他更想早些證明自己的實力,于是他把自己最精彩的音樂都留到了畢業音樂會上。
陳希博說自己不喜歡“原地踏步”,他希望自己的音樂會可以在前人的腳印上再前進一步,因此花了很多時間來思考怎樣能夠“出新”。在民族大學的學習過程中,他聽了很多民族樂器演奏西方的古典音樂。一個念頭在他心中萌生了:為什么不能用馬頭琴來演奏這些古典音樂呢,這個想法一出來,陳希博立刻開始了他專業的“西洋之旅”。
他把古典音樂一遍一遍地聽,最終決定用馬頭琴來演奏小提琴曲《查爾達斯》。用馬頭琴來演奏小提琴的音樂之前還沒有人嘗試過,他希望借此來推進馬頭琴音樂的發展。
但事情并不像想象的那么簡單,真演奏起來的時候,陳希博才知道了這其中的困難。馬頭琴是中國民族調式的泛音樂器,要做到小提琴的那種華彩音樂實在是太難了。苦思冥想之后,陳希博開始從二胡演奏西洋作品的技術中借鑒方法,最后終于成功地將《查爾達斯》改編成了馬頭琴曲。
在畢業音樂會上,來了很多音樂界的名人,他們有國際廣播電臺的,有作曲家,還有很多蒙古族的音樂制作人。陳希博一首又一首精彩的表演把整個音樂廳的人都帶入到馬頭琴的音樂中,當他改編的《查爾達斯》響起的時候,整個音樂廳的人都震驚了,大家從未想到原來馬頭琴也能夠演奏這樣的樂曲,演出受到了前所未有的關注。
像馬兒一樣馳騁在京城
在讀預科時,陳希博曾經還是一個小有名氣的地下樂隊的馬頭琴手。當時有一名同學介紹他去那個樂隊錄一段馬頭琴曲,結果他的音樂動機和樂隊的想法不謀而合,干脆就加入了這個樂隊。在當時的搖滾樂隊中,還很少有帶馬頭琴的,他們這種將民族音樂的因素融入搖滾樂中的形式立即受到了很多外國音樂制作人的注意,還把其中的一些歌曲帶到了其他國家進行交流:但后來因為陳希博要全身心地段入高考的復習,所以退出了這個樂隊。
陳希博觀在已經像一匹駿馬一樣馳騁在京城了。他說往北京生活非常方便,而且可以接觸到最新的音樂信息。最重要的一點是,他覺得北京是一個非常鍛煉人的地方,尤其是年輕人,在這里不能停止步伐只能前進。他到過很多國家和地區演出,丹麥。德國、荷蘭、比利時、日本利香港,他拉的馬頭琴曲唱片甚至可以在一些歐洲國家買到。
2005年陳希博已經被正式錄用為中央民族大學音樂學院成教班的馬頭琴外聘教師,彌補了他未完成的大學夢。他還和他的老師組了一個馬頭琴樂隊,準備用全新的理念來發展自已的民族樂器——馬頭琴。這個組名為hayya(邊緣),陳希博既擔任馬頭琴手又擔任電腦音樂制作。他們作的馬頭琴專輯已經接近尾聲,計劃在今年隆重推出。到時候,一定會引起國內音樂界的不小騷動,因為現在還沒有將馬頭琴和流行音樂元素結合在一起的專輯。
觀在的他不想談多么遠大的理想,只是想用更先進的手段來把自己想要的音樂做出來,然后漂漂亮亮地舉辦一場演出!
陳希博準備去蒙古國進行短期的學習,學習史專業的馬頭琴教學,也希望自己所作的一切能夠為馬頭琴樂器的發展作點兒貢獻。
編輯/王文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