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的大剛是京城不大不小的“名人”。每天下午兩點,位于石景山西井地區的大剛求醫上作室門前,都聚集著各地求醫咨詢的人。他們向大剛求助:哪個醫院能治這種病?哪個大夫看得最好?大剛不但能給他們指路,而且還把乘車路線、大夫出診時間都清楚地寫在紙上、人們感激之余,有給錢的,大剛說:“我這兒全是免費義務的!”
給醫患搭橋
大剛,本名劉傳剛,首鋼電焊工。他患先天淚小點閉鎖癥,眼周圍經常濕乎乎的,尤其遇風淚流不止,臉上總是淚潸潸的。為治病,家里不知跑了多少冤枉路,花了多少冤枉錢,但始終沒有效果。1983年,一個偶然的機會,一位熱心人說,301醫院的尹素云教授專治這病。結果真不含糊,20多年的病,尹教授手到病除。大剛真不知該怎么感謝,買了些禮物,但尹教授硬是不要,她真誠地說:“這二三百塊錢對我來說不算什么,可對你就是一個月的生活費啊,不用客氣,把東西帶回去自己補補身體吧。”
大剛感動了,這么好的醫生應該讓更多的人知道,東西不要,那我就替她把這好名聲傳出去吧。
開始,他逢人就宣傳301醫院的眼科。后來他了解到整形醫院一位醫生做了一個唇裂手術,效果特別好,就開始留意整形方面的醫生,并推薦給患者。后來好多人向大剛打聽其他科的醫生,可他一個也說不出來。
從此,大剛就格外關注這方面的事。他發現現在醫患間的溝通太少了:一邊是患者找不到對自己癥狀的大夫,一邊是大夫不能盡情地發揮自己的所長。為了使更多患者找到最對癥的醫院和最拿手的大夫,他想在醫患間搭個橋。
一個普通上人,要給京城醫生篩選排隊,了解每人所長,在醫患間搭橋,太難了!最初的幾年,大剛打聽到和在各媒體上了解到了一些醫療信息,在工余時,他又云醫院“蹲點兒”,和病人、醫護人員,甚至保潔員、電梯工、護工、看門的搭訕,把握這些信息的準確度。有時為了看某位醫生的“廬山真面目”,還掛號冒充就診病人,親自感受其醫術、醫風、醫德。
其實醫生水平的高低,最有發言權的還是患者,誰的醫術好,掛誰的號的人就多。那些號販子也正是抓住了這點,非法倒賣掛號票的,他們的做法反倒為大剛提供了可靠信息。開始,號販子以為大剛是來搶飯碗的“同行”,可看他不但不賣號,講起名醫來還頭頭是道,說大剛比他們厲害,他們只知一兩個醫院的名醫,而大剛知道全北京城的好醫生——服了!
每次大剛在醫院看到許多人求醫找不對門,尤其是外地人,對北京那么多醫院根本找不著北,心里特急。他便主動和人家搭訕,然后告訴他,您這病到哪哪兒治效果更好,找某某教授沒錯!對此,許多人半信半疑,有的人干脆認為他就是“醫托兒”。大剛雖然挺委屈,但還堅持“許他不信,不許我不告訴他”的原則。
俗話說: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狀元。甭管什么事,只要有那份韌勁兒,一頭鉆進去,琢磨透了,就能說出個道道來,到時候想不出名都難!大剛就屬這種人。20多年來,他遍訪北京幾百個大小醫院和診所,甚至一些私立醫院都篩了個遍,手里資料越來越全,也越來越準。
我愛干這事
前一段時間,《新京報》刊登了一篇報道:在京務工人員馮先生的孩子患嗜血細胞綜合癥,花了七八萬元也沒好。大剛主動找到馮先生,一見面先捐100元。馮先生說什么也不要:“大剛師傅,你只要給我介紹一個好大夫就行了。”大剛說:“錢是給孩子治病的,介紹醫生是我的職責。”后來孩子在西苑中醫醫院血液科麻桑教授的治療下,高燒退了,激素停了,整個治療費用了200多元。這是因為大剛的公益事業,麻教授為患者開了特殊綠色通道,讓馮先生體會到確有看病未必多花錢的真事。
一位來自臺灣性器官需整形的患者,幾經周折找到大剛。大剛經過認真篩選,不僅介紹他們去北京整形醫院找李森愷教授,而且在他住院期間,還送去老媽為他煲的湯。手術非常成功,他們母子熱淚盈眶,不知該如何感謝。大剛說:“您不用謝,咱們都是一家人嘛!”
一位女士說:“我的孩子患抑郁癥,但就是不肯去醫院。大剛那么困難,還帶他去肯德基,邊吃邊開導,孩子最終聽了他的話,現在病情穩定多了。”大剛說:“我兒子長那么大了,真還沒帶他去過肯德基。其實我對生活要求很低,日吃七兩糧,夜睡六尺床。這輩子能做這樣一件積德行善的事,很充實,真的,我特喜歡干這事。”
成為京城名人
2005年3月初,大剛在同仁醫院采集信息,看到一位老太太在掛號處來回轉悠,好像很猶豫,就上前詢問病情,并熱情地給她介紹醫生。老人將信將疑,以為他是醫托。大剛說:“我不是醫托,就是好管閑事。”然后如實地講了自己的情況。老人看著眼前這個憨憨的男子,高興地說:“是嗎?那敢情好,你這是做好事呀,我得給電視臺打電話,奸好宣傳宣傳!”
沒想到幾天后,北京電視臺“第七日”節目的記者真來了,一見面就給大剛來了個下馬威:“給你一分鐘,看你能背出多少名醫來。”大剛知道,這是考自己呀!但他胸有成竹,了如指掌。因為這些年來,他已掌握了京城2000多位好醫生和學科帶頭人的名字,并知道他們在哪個醫院,擅長治哪種病。
“北醫三院脊椎外科黨耕町教授;眼外傷科馬志中教授;阜外醫院小兒心臟科吳清玉教授;廣安門中醫醫院內科姜泉教授;東直門中醫醫院呼吸科武維屏教授……”大剛不帶一點磕碰,一口氣從京城名醫,一直說到小胡同里專治雞眼的師傅。一下把記者聽樂了:“行,就是你了!”
接著北京電視臺7頻道“第七日”節目,讓大剛一炮打響,每天找大剛的人快把單位電話打爆了,生產電話成了“大剛熱線”。
后來,大剛通過BTV-6“醫林奇觀”節目告訴廣大觀眾:每天晚上8點到10點是固定咨詢時間。大剛成了全市第一個公布自家電話的人。這下可好,每天一下班,電話就像長在手上,直到深夜。連他老媽有急事,都得到外邊找公用電話。一提起這些,大剛無奈之外,更多的是一份自豪。
除了打電話,還有人拐彎抹角打聽到他家,非要登門拜訪。大剛的原則,只要人家來了,無論多晚,都盡己所能,幫別人當好參謀。大剛說:“人家找我都是沒辦法了,我可能就是他們的希望,能幫忙最好,幫不上,也要好好安慰。”
之后該頻道又連續3次為大剛錄制了專題節目。這下大剛更出名了!可他那實在勁兒一點沒變。一次電視節目播出后,主持人說,本周日上午9點,大剛在八大處門口為群眾義務咨詢。可周六上午8:30,家里電話就響了:“大剛師傅,你怎么還不來呀?好多人都等著呢!”大剛一聽就知他們聽錯時間了——那就將錯就錯吧,他二話沒說,拎上小馬扎就奔八大處了,嗬!黑壓壓的,足有五六百人,第二天仍照去不誤。
全憑“無私”倆字兒
大剛說:“出名好呀,以前給人支招兒,人家不信,以為我是醫托兒、藥托兒,有一次還讓人給扭送到301醫院保衛處。現在電視這么一播,大伙兒相信了。要說‘托兒’,我不是托的哪位大夫,我托的是咱廣大患者。”
這些年,大剛每天上午騎車二三十里去城里各醫院跑信息,下午兩點準時咨詢,沒報酬,也沒節假日。有人間:“你這么沒白沒黑地跑,圖啥呢?補個車胎還掙兩塊呢!”
說實在的,這些年大剛的單位效益不好,愛人早買斷工齡回家了,去年他也每月300元放假回家了,兒子上高中,日子一直緊巴巴的。出名后,有人找大剛合作出書;有人要以他的名義建立信息臺;有人說只要他介紹病人每月給1500元;還有某知名網站提出:只要大剛在他們網站開個固定欄目,哪怕掛個名兒,也給他一份固定薪水。
然而大剛都婉言謝絕了。他深知要論專業,哪位醫生都遠勝于己,可為什么還有那么多患者相信他,滿處找他呢?他覺得自己就是憑“無私”倆字兒。隨便把自己名字給人使,他怕別人打著他的旗號亂推薦醫院,最后坑了患者。再一個重要原因,就是老百姓看病難、花錢多,一直是個老大難的問題,而自己的做法,恰恰是為老百姓彌補了看病可以少走彎路、少花錢的不足。
大剛說:“我做這事一憑人品,二憑實力。你心眼兒再好,可凈支錯招兒也不行。”他給自己訂了兩條標準:一是沒把握的不推薦;二是推薦醫院,要考慮病人的經濟條件,不能大炮打蚊子,是病就往協和、北醫這些大醫院指,其實很多不出名的中小醫院同樣藏龍臥虎。
“要健康找大剛”
筆者采訪那天,不到兩點,大剛求醫工作室門前已排了八九個人,最遠是從黑龍江來的。兩點十分,大剛氣喘吁吁地跑來,說上午去積水潭醫院,是別人用車把他送回來的,自行車還在馬路上鎖著呢。
大剛現在的工作室是西井社區免費提供的一間半平房,還有一部熱線電話。外面排隊,里間咨詢。窗臺堆著數百封患者咨詢信,還有一塊“要健康找大剛”的牌子。從大剛一進門,語音自動電話始終不停地響,提示來大剛工作室的時間和乘車路線。
每進一人,大剛都把門關好,為的是保護個人隱私。每個人說完,他都要問對方姓什么,家庭住址,電話,有的還問做什么工作等。然后在一張印有“要健康找大剛求醫咨詢服務”字樣并蓋有“公益”章和大剛熱線電話的便條上寫下該去哪家醫院,找哪位大夫。最后還告訴病人方便時把治療情況反饋回來,他希望通過患者的反饋,獲得更多、更新的醫療資訊。
那天大剛為24人咨詢到晚上6點多,他說多的時候可以達到四十多人,什么時候沒人了什么時候算下班。
那天有一人看著挺精神,可一摘手套,滿手脫皮并有裂口。他說哪都看不好,是慕名找大剛求醫的。大剛看了手后說:“您這病有兩年多了吧?一定是生過氣。”
那人挺納悶:“生氣?我沒生氣呀!”
“再好好想想。”
突然那人又說:“噢,對了,兩年前我下崗了,找不到工作,炒股又賠了,特窩囊!”
大剛給他寫了去哪個醫院找哪位大夫的條子,最后還告訴他心情要舒暢,少接觸油脂等。
一位女士進門就說:“大剛,你不認識了我了?上次我頸椎不好,找了你說的胡大夫還真好了。這次查體我乳腺又有問題……”大剛耐心聽完,教她怎么自我檢查乳腺,然后再寫條。接著女子又咨詢自己刺雙眼皮不理想,哪兒能修?然后又替老公咨詢灰指甲哪兒能治,老爸尿頻,老媽咽炎,婆婆氣管炎等,足足問了半個多小時,以至在外排隊的人直敲門。
在這里,一人替多人咨詢的人很多,大剛都耐心聽完,每人一條,而且還說“掛不上號,可以拿條直接找大大”。
大夫認這些條嗎?
大剛說:“有的認,有的不認。但大部分人支持我,因為我給他們推薦患者不收錢,完全是免費的。西苑中醫醫院陳淑飛教授,就問病人大剛是誰呀,現在還有這種人?有意思,你給他帶個好吧。后來我們成了朋友,他把自己新出的書送我一本,瞧,60塊呢!”
那天我坐了一下午,有人進門就叫大剛大夫:要不就是您知道我托了多少人才找到這兒嗎;您真給咱百姓做了件大好事啊;這20塊錢您一定收下,就算支持您的公益事業(大剛把這些錢都補貼工作室);您這上作真辛苦,該收點錢;還有和他哭訴的:我們一點轍也沒了,就全靠您了……
看著大伙求助信任的目光,急迫焦慮的心情,大剛很感慨。他說:“原來就是想玩玩,給人支個招兒,說得不對,也不擔責任。沒想到現在一下鋪了這么大攤子,收也收不住了。所以現在工作就得更細,說話就得更謹慎,否則,一旦信息不準,丟人是小事,誤了人家病情是大事。”
這些年來,讓大剛體會最深的是,人人健康是家庭之福,人生之福,社會之福。為此他已為8000多名患者實現發“有病可以不亂投醫,治病未必多花錢”的心愿。2005年9月,大剛榮獲石景山政府頻發的石景山區“群眾最喜愛的文明熱心人”稱號。
大剛誠懇地說:“最初我成為名人的感受特強烈,身邊的同事朋友都說大剛出名了!后來靜下一段時間,想想自己之所以被媒體宣傳,是百姓的需要和信任,有什么可沾沾自喜呢?只有更盡義務報答大家給我的厚愛。《倚天屠龍記》里不是有招武功叫乾坤大挪移嗎?我一個人再折騰,能力也有限,只有讓整個醫療信息流動起來,才能讓更多患者受益!”
編輯/會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