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物名片:張朝陽,1986年畢業于北京清華大學物理系,同年考取李政道獎學金赴美留學。1993年底在美國麻省理工學院(MIT)獲得博士學位?,F任搜狐公司董事局主席兼首席執行官。
我是1981年上的清華。當時的清華,文科專業還不多,工科院校的特征特別明顯。學生讀書非常瘋狂,也極為單純,很少有看電影、電視的,幾乎與外界隔絕,對科學有著一種近似宗教式的狂熱。“從我做起,從現在做起”的口號,就是率先由清華學生提出來的,另有一個口號“爭取為祖國健康的工作五十年”……
當時穿衣服挺單一,現在看到當年的照片,感覺特土氣,書呆子味十足。讀書讀得很苦,每天一大早起來跑步,早早地到教室占座,而且占前排;午休后又去上課,晚上自習室里坐滿了學生。清華學堂,也便是最早的留美預校,里面的繪圖桌子特別大,燈光也尤其亮,因此最難占座。不過當時并沒把苦當回事兒,有種“自虐”傾向作祟,追求著更高的理想。
由于競爭壓力太大,清華出現了一批怪才,像寫詩的清華詩文社,還有其它的文藝社團。而男女比例又太失調,難怪許多男生處于極不平衡的狀態里??菰飭握{的生活,精神上的不堪苦悶,以至于追求上哲學;在經歷了許多苦悶和奮爭之后,甚至導致了一種自我懷疑。當然,這不會光是清華的問題,問題在于整個教育體制。
讀清華的最后一年,我反而是最輕松的,由于拿到了獎學金,我知道自己能出國了,這種感覺就像中了狀元般。從此以為再也不需要競爭,也就不想再念書了。厭學是一定的,畢竟太苦了,沒怎樣享受過生活。而且辛苦之余,竟學不到任何東西。如此多的人做著同樣的事情:一同吃,一同睡,做同樣的功課,像極了一個小社會,而分數,便是一個人的身份。這樣的境況能有什么意思,學習效率低也就自然而然了。一直到美國后,才知道學生的分數原來可以不予公開。我的同齡人恐怕都會有這樣的體會:社會總是把一大堆的優秀年輕人放在一起,24小時里進行著無比激烈的競爭,每個人都滿懷同樣偏激的思想,沒有任何的保護措施。也就是這種無謂的競爭,耗費了我太多精力,由此造成的心理壓力也便更大。
清華的五年就是這樣極為艱苦競爭的五年,當時我為了緩解這種壓力,練習起冬泳來。這樣做與其說是想得到自我肯定,不如說是一種自虐,說好聽點叫鍛煉意志。因為在這樣殘酷的競爭中,每個人都會懷疑自己,直至造成巨大的心理傷害。而到美國以后,我花了很多年才把它克服掉。同樣是這五年,也使我學會了如何在極端的壓力下生存。后來融資,比起在清華時年紀小、什么也不懂、光榮和夢想成天在腦袋里轉,壓力顯然是大得多了,只不過這段經歷也是對我心理承受能力的一種考驗,我之所以能夠一直在競爭中保持戰斗熱情,正得益于此。
清華對我而言,就是一段人生經歷,盡管它因人而異。
編輯 朱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