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姻服從于政治的需要,這在政壇上自古亦然。國民黨元老陳立夫與中原重將胡宗南情同父子,總司令蔣介石與胡則是貨真價實的師生,然所需不同,于是也就有了關于胡宗南的這場婚姻鬧劇。
忽如一夜艷福來,恩師要給胡宗南做媒
陳立夫與胡宗南不僅同為浙江湖州人,而且是特殊的師生關系。陳在未進入軍界之前,就是湖州中學的一位頗有學識和遠見的教員。胡宗南則是該校一名品學兼優的學生,因此深得陳立夫的器重,獲得的關懷和寵愛有加,多次給予學費援助。陳常自豪地對同行們說胡宗南是他的得意門生。胡宗南對陳感恩萬分,稱為恩師。
胡宗南果然非等閑之輩,棄教從戎后在軍界一炮打響,鋒芒初露。陳立夫心中竊喜,認定胡宗南必是大將之才。他為了進一步培植自己的黨羽,除了經常煽動胡宗南大干快上外,還從江浙的財團中為他源源不斷提供財物,以促進他招兵買馬、購置槍炮的進程,使雛鷹試飛的胡宗南如魚得水,如虎添翼。
胡宗南羽毛漸豐,到1938年時,已是鶴立雞群,當上20個步兵團的小統帥了。一天,他突然接到陳立夫電報,要他速去上海,有要事相商。躊躇滿志的胡宗南手捧電報,反復揣摩,最后猜定準是恩師給他一筆可觀的軍費,喜得他一夜未能入眠。
久別重逢,胡宗南見到陳立夫如同見了家父一般。兩人談完大事之后,陳立夫望著學生那副敦實的身材,滿臉寫著青春自信的儀態,忽然話題一轉:“宗南,如果我未記錯的話,你今年已是六六大順了,俗話說,人人有個三十六,喜的喜,憂的憂,你可是大喜喲!”胡宗南還蒙在鼓中,不知什么事,略帶微笑地望著老師:“老師,不知這喜從何來?”陳立夫一本正經地說:“恭喜你交上了桃花運,艷福不淺啊!”
介紹孔二小姐,陳立夫大有用心
胡宗南自進入軍界之后,一心只想平步青云,從未考慮男女之事,誰知這個在戰場上敢于拼殺的老光棍和威武將軍,在情場卻是個門外漢和弱智商,他臉刷地一下紅了,語言木訥,急切地問道:“老師你別兜圈子了,真把人急死啊,快說吧!”陳立夫故作神秘地用韻白句說:“這個女子不尋常,身材豐滿正相當,美貌超群,精明過人,文武雙全,而且家底厚實,官大財豐,非一般人所及,若是事成,對你飛黃騰達百利而無一害。”不等胡插話,他做了一個手勢,接著又說:“此女子就是鼎鼎大名孔祥熙的二女兒孔令俊小姐。”
說起孔二小姐,胡宗南不由心中一震,馬上擺頭說:“聽說她孔二小姐目空一切,挑選郎君多年,都不如意,一個個都吃了閉門羹,我這副模樣,她會屈尊嗎!”陳立夫笑道:“你話差矣,這樣的大事,我沒有足夠的把握敢找你談嗎?”一句話說得胡宗南頓時如入云里霧中。
胡宗南哪曾知道,陳立夫為促成他與孔二小姐的婚事費了苦心。一年多前,陳就利用自己在中統的地位一面為胡宗南大造輿論,安排心腹到處游說,說胡宗南如何有軍事才干,帶兵有方,是少有的將星,又如何潔身自好,為官清廉。再向孔祥熙進言,讓孔祥熙對這個準女婿求之不得,又讓二小姐這位寂寞難耐、渴望夫婿的老姑娘聽得心花怒放,迫不及待地向陳立夫求情,要他充當紅娘。
然而,胡宗南畢竟是個謀略軍人。細細一想:老師對我的婚事如此撮合,是不是其中有詐?我何不暗訪軍統特務頭子戴笠,聽聽他的意見呢。
蔣介石密令:這樁婚姻絕對不行
原來胡宗南與戴笠也是老鄉,交情極深,他主意已定,不動聲色,瞞著陳立夫,一天夜里悄悄來到戴笠家中。當胡宗南將來意挑明之后,戴笠滿口答應說:“待我考察之后再告訴你。”胡宗南一走,戴笠立即電告蔣介石。蔣介石心中一驚。心想若讓胡、孔、陳三家結為一體,豈不等于丟了半個統帥,立馬向戴笠授意,要他干預這個婚事,并要巧妙,只能成功不能失敗。
中統與軍統不和,明爭暗斗,相互制約,這是蔣介石的手法。破除胡孔聯姻是政治斗爭需要。因而當胡宗南第二次來戴笠家時,戴笠連連搖頭道:“這個孔二小姐,我看是前世投錯了胎,她明明是個男胚,卻成了女人,你看她那副濃眉大眼、鷹鼻闊嘴的模樣,加上她又愛女扮男裝,雌雄難辨,哪有半點女人味,你若娶了她,夠八輩子倒霉。”戴笠還要往下說,被胡宗南制止:“夠了,夠了,我不愛聽了。”
胡宗南像冬天吃冰塊,冷了半截腰,他想不明白:為什么中統把孔二小姐捧成一朵花,而軍統把她說成一把渣呢?我到底聽誰的好?他略思片刻,當著戴笠的面說:“感謝你一番盛情,我會認真對付的。”他咬咬嘴唇,心想只有拖為上策,借故軍務繁忙,拖她一段時間,待我親自考察清楚之后,再說不遲。告別了戴笠,又回到西安去了。
暗探孔二小姐,胡宗南嚇壞了
陳立夫知道胡宗南看不中孔二小姐,為了盡快促成這樁特殊婚姻,依然緊鑼密鼓地進行斡旋,繼續向孔二小姐鼓氣,鼓勵她去鳳求凰。孔二小姐雖然見過世面,但畢竟是個姑娘,如何面對胡宗南這樣的未來郎君,感到有些惶惶不安,于是想到請教戴笠這位情場老手,要他出個點子。戴笠裝作不知,先是恭喜將喜得如意郎君,繼而眉頭一皺,對她神秘兮兮地說:據鄙人蠢見,與名將婚戀,首先要打掉對方的傲氣,否則一輩子受欺。并教她一些絕招。孔二小姐回到家中,收拾打扮之后,懷著美好憧憬走出閨門,帶上保鏢、侍女,乘坐小車,直奔西安,在西安公館住了下來。
當孔二小姐到達西安時,陳立夫的第二次密電又不期而至:“宗南,令俊已去你處,你要把握良機,婚姻大事,要從黨國利益考慮,更要從個人前途去著想,否則追悔莫及。”
胡宗南面臨孔二小姐上門求親和恩師的告誡,一時拿不定主意。思前想后,百聞不如一見,決定暗訪未來的妻子。他裝成一位少尉排長,讓侍衛組長唐西園領路,以執行公務為名,前往孔二小姐下榻之處。胡宗南與孔二小姐相看兩厭這天,老天有意不作美,本是個晴朗的好天氣,陡然變幻一時,烏云翻滾,霧氣四合,悶得難受。孔二小姐也許在房中憋得發慌,走下樓來,只見她身穿一條緊身的西服褲子,上身則是燕尾式大開衩西裝,上下極不協調,像個狂熱病人,第一印象就讓胡宗南惡心。恰在這時,女仆牽出一只小狗,孔二小姐順手將小狗抱過來,與其一陣狂吻。吻罷將小狗交給女仆,誰知女仆伸手未能接住,愛犬被摔在地上跌得“汪汪”直叫。孔二小姐不問青紅皂白,對女仆就是兩巴掌,打過之后,還不放過,雙手叉腰,破口大罵,唾沫四飛,活脫脫的像個母夜叉。胡宗南看在眼中,比戴笠講的有過之而無不及。一回到府中,連說:“晦氣晦氣。”
戴笠出絕招,“男人婆”主動退婚
第二天,胡宗南以軍務之事為幌子,又到上海,私下與戴笠商量對策,并說出自己的苦衷。戴笠故意在胡宗南面前撒謊說:“這件事,幸好蔣先生和宋夫人都不知道,依我之見,你干脆與孔二小姐見面,想個妙法,讓她主動退婚,更為有利。”
“你有什么高招呢?”胡宗南急問。
“孔二小姐是個怕吃苦的人,你何不帶她去一個地方游玩,在游玩中故意對她冷淡無情,累她一陣子,她就會死了這顆心的。”戴笠滿有把握地說。
胡宗南覺得此計甚妙,他強忍心火,主動用電話約孔二小姐游玩。孔二小姐大喜過望,但一見胡宗南并非陳立夫講的那副模樣,心中便有些不悅。到了游覽地之后,胡宗南按照計謀,要司機把車開走了,兩人只好步行觀光,兩個小時下來,累得孔兩小姐滿頭大汗,腳上也打起了水泡,連喘粗氣。胡宗南卻口若懸河,說風景如何如何,從不說半句討女人喜歡的蜜語。孔二小姐一回到家中,就憤怒地說:“就是胡宗南當了皇帝,我孔某人對他也毫無興趣。”就這樣一場啼笑皆非的政治聯姻不歡而散了。
事后戴笠對人冷笑道:“他陳立夫與我斗,還嫩了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