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謝謝你

饒云平

自從來到這座城市以后，我發現在這里找個工作真是太難了。我揣著從家里帶來的幾百元錢在各個人才市場里跑動，一次次面試，又一次次落選。一個月下來，我什么工作也沒找到，口袋里的錢卻一天天少了下去。今天中午十二點了，我想去小吃店里充饑，翻遍了所有的口袋，只找到一枚五角錢的硬幣，連吃碗拌面都不夠。

“去搶，去搶!”我腦子里閃出了這兩個字。饑餓讓我失去了理智，我打定主意，鼓足勇氣，朝前面駛來的一輛出租車揮了揮手。我坐上車，對司機說：“去海東開發區。”

出租車駛出市區，漸漸呈現在我眼前的，是一片翠綠了。去海東開發區，要穿越一片山林地，就在這段路上動手!我的右手插在褲兜里，緊緊地握著一把水果刀，準備找機會下手。

司機四十多歲，他沒覺察出我的異常，竟和我聊了起來：“小兄弟，你不是本地人吧?”

“我是來這里打工的。”我心不在焉地回答。

“找到工作了嗎?”

“找……找到了。”我差一點說沒找到。想到自己要做的事，我心里很緊張，頓時額頭上沁出了汗珠。

“找到工作了就好。嗯，你頭上出汗了，很熱是吧?我把空調開大些。”熱心的司機從后視鏡里看到了我在擦汗。我心里一驚：剛才從包里掏出水果刀，不知道他看到了沒有?要是他發現了，防了一手，可就完了。我瞅著他去開空調，右手悄悄地抽離褲兜，正想動手，他卻回過身子，關切地問：“你要不要喝口水?車里有礦泉水。”我急忙將手縮進褲兜里。

司機又說了下去：“我兒子是去年出的門，他和你差不多大，一個人去南方找工作，剛到那里就讓人偷了錢包，到他發現的時候，身上只剩下十幾塊錢了，沒辦法，只好到一家餐館去洗盤子……”我倒覺得他兒子夠幸運的了，至少洗盤子管吃管住吧，便插嘴說：“這恐怕不算什么苦吧?”

司機點點頭說：“他在酒店里洗盤子，本來也沒事，可是有幾個混混知道他老板有錢，想偷老板的東西，要我兒子做內線。我兒子是老實人，他哪肯?那幾個混混就把他騙到偏僻的地方，把他打得不省人事……多虧了一個好心的過路司機，把他送到醫院搶救，還墊上了醫藥費。多好的人啊……”司機說得很動情。

聽著他兒子的經歷，我的心有所觸動，握刀的手在不知不覺中松了開來，連自己要搶劫的念頭也丟了，和司機天南地北地聊了起來。聊著聊著，我突然看到了前面成片的樓房，車已經快到開發區了!我慌了神，剛才一路上沒動手，車進了開發區可就沒機會了，搶還是不搶?不搶的話，我連車費都付不起!怎么辦?就在我猶豫之際，車子駛入了開發區。

“你的工廠在哪里?”司機問。

“啊，就在前面……”我橫下心，指了指前面拐彎處一座僻靜的大倉庫。為了錢，我只有鋌而走險了!車子很快就在倉庫邊停下來，我暗暗吸了一口氣，抽出刀來就要動手，沒想到司機動作很快，一眨眼就下車去了，打開后車廂幫我拿行李。我只好收起刀子悶悶不樂地下了車，司機又問我：“小兄弟，你在這兒有沒有什么困難?”

“沒……沒有。”我吞吞吐吐地說。

司機不提車費的事，反而從上衣里掏出一些散鈔來，數了數，放在我手里：“這是八十多塊錢，不多，拿去用吧。”

我目瞪口呆，不知說什么好了：“大哥，這……這……”

“哎呀，你不是叫我大哥了嗎?小兄弟，拿著吧，出門在外誰都有難處，就像我那兒子一樣……”

我眼中充滿了淚水，有些哽咽地說：“不……不，我身上有……有錢……”

司機已經坐進車里，他提高嗓門說：“小兄弟，我已經看出來了，你是一個老實人，但你現在缺錢花。一個人只要有志氣，肯吃苦，再難的日子都會挺過去的。記住，千萬別干傻事，一念之差就會鑄成千古恨……”

望著漸漸遠去的出租車，握著司機大哥送的錢，我傻傻地站在那里，任憑眼淚不住地流下來。原來，司機大哥早就發覺了我的企圖……

（責編：湯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