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因為它們是母親

陳春全／譯

在非洲莫桑比克的溫暖海域里，生長著各式各樣千奇百怪的珊瑚叢。就在這片美麗的珊瑚叢中，生活著一種美麗可愛同時又充滿父愛、母愛的小精靈——麗鯛魚。

“鳳冠霞帔”，筑好新房等愛的新娘

麗鯛魚屬于暖水性的熱帶魚，同時它又是廣鹽性魚類，耐鹽度范圍很大。它既能在淡水中生活，又能在含鹽量占35%-40%的咸水中生活。然而在2001年以前，人類對麗鯛魚的了解也僅僅只有這么一點而已。

2001年4月初，美國加州州立大學水生生物學家林恩博士牽頭的考察小組飛抵距莫桑比克首都馬普托大約550公里的海域展開了對麗鯛魚的研究和探索。

在珊瑚叢中，林恩博士鎖定了一對被命名為凱麗和杰米的麗鯛魚，決定經過觀察他們的求偶、繁殖、覓食，來揭開麗鯛魚的神秘面紗。

林恩博士后來說：凱麗與杰米這兩只麗鯛魚的結合是他見過的最隆重的婚禮。

神奇的口中受孕，媽媽嘴里吐出新生兒

凱麗和杰米相互簇擁著游到新房后，凱麗就猶如害羞的新娘率先游了進去，杰米也跟著游了進去。

這對幸福的伉儷在洞房里排起隊，傾盡全力進行一場花樣游泳的表演。凱麗用頭輕輕地碰了碰它的伴侶，給它一個信號，然后尾巴一起擺動，杰米就側著身像在跳舞，腹鰭和尾鰭都在波動，似乎在表達自己難以言傳的興奮，它的體色是炫目的，發出交織著大紅色的金屬光芒。而凱麗身上的色彩也會驟然加深來回應！

隨后，杰米開始劇烈地擺動尾部，伴隨著這一動作凱麗產下了大約20枚白色略成透明狀的卵。然而，就在這時候，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凱麗在產完卵之后，突然轉過頭去將散落在“洞房”里的卵全部吃進了嘴里！難道雌麗鯛真的像傳說中的那樣有吃自己孩子的習性？林恩博士此時也是一頭霧水。

就在林恩博士迷惑不解的時候，凱麗又向著杰米游了過去，將雄麗鯛排出的精子也吃進了嘴里。原來，剛才被它吃進去的卵并沒有吞進肚皮，而是和精子一起含在了嘴里，麗鯛的受精過程就是在雌麗鯛的嘴里完成的。林恩博士頓時恍然大悟，他為這一發現欣喜不已，并繼續屏住呼吸等待新的小生命的誕生。

凱麗在魚卵受精后，就一動不動地待在“產房”里面。呼吸的頻率明顯減緩，它必須盡量保持嘴張開，讓嘴里的卵接觸到更多的海水，以避免卵因為缺氧而死亡。

經過杰米夫妻細心照料，第三天早上，小麗鯛們紛紛破殼而出。但是此時，它們依然拖著重重的卵黃囊沒有辦法自由自在地活動，所以也只能還是靜靜待在母親的嘴里。

大約七天以后，小麗鯛終于可以游動了。它們的身體長到了大約5毫米，小麗鯛們陸續游出媽媽的口腔，用警惕的目光打量著這個美麗而陌生的世界。它們試探著游出1厘米、1分米、1米。在父母的陪伴和鼓勵下，小麗鯛們終于游進了海藻叢中，在里面快活地穿梭起來。它們將在這里練習游泳，學會判斷危險等基本的生存本領。

就在小麗鯛們快活地嬉戲、追逐時，一塊黑影向前方迅速襲來。小麗鯛們頓時驚慌起來，紛紛向自己的母親游去。凱麗也感覺到了危險的來臨，它馬上張開嘴，待小麗鯛們全部進入口腔之后，向右一擺尾巴身體卻向左游了出去。原來這是麗鯛在惡劣的自然環境條件下的本能，先虛晃一槍來麻痹敵人然后向反方向逃跑。

一直守護在小麗鯛們周圍的杰米，在第一時間也感覺到了危險的來臨。但是它并沒有馬上逃跑，而是不假思索地迎了上去。等沖到面前，杰米才慢慢冷靜了下來。原來，這團黑影不過是一個游客隨手扔下的可樂瓶子。但是，杰米仍然圍著緩緩下落的瓶子啄了幾下，在確定沒有危險之后才慢慢離去。

柔弱與堅強：只因為它們是母親

從麗鯛交配開始到小麗鯛可以游動之前，成年麗鯛夫妻都停止進食。所以現在它們已經是饑腸轆轆，需要立即補充食物。它們開始在海底游弋起來，雄麗鯛在前面開路，雌麗鯛則含著孩子們在后面緊跟。

誰也沒有想到，就在這個時候，一場滅頂之災正在悄悄地向著這個麗鯛魚家庭逼近。就在珊瑚礁里面隱藏著巨大的危險，在比較大一點的洞穴里面居住著另外一種兇猛的動物海鰻魚。海鰻魚性情兇猛，并且奸詐狡猾，它的牙齒甚至可以輕易咬穿海螺堅硬的外殼。海鰻魚平時一直把身體躲在洞穴的深處，只留下一個尖尖的腦袋，好像一根枯樹枝隨海浪左右搖擺。一旦有比它弱小的魚類從它面前經過，它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其咬住拖入洞中慢慢享用。

就在杰米準備轉身離開的時候，一條海鰻魚從旁邊的洞穴里沖了過來，一口就咬住了它的腦袋。杰米的生命瞬間就畫上了句號，它甚至還來不及看一眼就在不遠處的凱麗和它們的孩子！見此變故，凱麗迅速逃離。它沒有回頭看一眼那個曾經和自己恩愛無比的丈夫，因為它知道它的任務是保護好孩子。但是，兇狠的海鰻魚卻沒有給它任何機會，它張開大嘴，像一把鋒利的雙刃剪刀一樣對準凱麗沖了過去！凱麗小小的身軀馬上被那團兇險的黑影給籠罩了，林恩博士不禁大叫了一聲：不好，這個麗鯛家族可能要遭受滅門之災了！果不其然，海鰻魚悠哉悠哉地咀嚼著自己的美食，已經不見了凱麗的身影！林恩博士的淚水不禁涌出了眼眶。他馬上吩咐同行的漁民，用魚叉驚嚇海鰻魚。海鰻魚發現了漁民，還沒來得及收拾自己吃剩的戰利品，立即繃緊身體迅速逃竄。看著海鰻魚游遠了，林恩博士收回了自己的目光，靜靜地看了看與他一個月朝夕相處的伙伴——杰米和凱麗最后留下身影的地方。這時，他突然眼睛一亮，在那片洞穴旁邊，慢慢游出了幾只熟悉的身影，竟是杰米和凱麗的孩子們！林恩的眼睛再一次潮濕了。原來，凱麗在生命的最后時刻，將自己的孩子從口里吐了出來，自己則以身飼海鰻魚！這是多么壯烈而偉大的母愛！

一個月之后，小麗鯛們就這樣慢慢長大了。而在它們不遠處，其它的同齡小伙伴們也將離開自己的父母。離去的時候到了，雌雄麗鯛在本能的驅動下，頭也不回地離開了小麗鯛。看著父母離去的背影，小麗鯛們似乎沒有任何難過的情緒，它們知道自己該學會保護自己，尋找海洋里屬于自己的世界。雌雄麗鯛離開孩子們之后，也馬上分道揚鑣去尋找自己那曾經的魚群。等來年的這個時間，麗鯛繁衍的過程將在這里重新上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