僅有舒馬赫是不夠的

阿　桓

舒馬赫面臨退役，對于舒迷們來說，這是個壞消息，但對于千山萬水之外的上海Ｆ１中國站來說，絕對是個“利好”消息。

對Ｆ１中國站第三年的票房而言，驚喜來得如此意外。

在意大利蒙扎賽道兩邊漫天飄揚的紅色法拉利旗幟所彌漫著的傷感中，舒馬赫宣布即將離開車壇。對于舒迷們來說，這是個壞消息；但對于越洋跨海相隔千山萬水之遙的上海Ｆ１中國站來說，這絕對是個“利好”消息——三個星期之后即將進行的Ｆ１中國站原本寡淡的票房，因此獲得了一個轉向漸旺的“勝者螺旋轉折日”。

但舒馬赫真能拯救Ｆ１中國站的票房嗎？

舒馬赫帶來的經營轉機？

２００６年是上海國際賽車場經營有限公司剝離不良資產，實施自負盈虧、營運收支平衡，實現５億最低年經營指標的第一年。

為了打好“自營”第一年的票房仗，上賽場早在去年１１月就推出了名為“快鳥先飛”的彈性售票計劃。從那時起到今年３月１日，凡是提早預訂Ｆ１票（草地票除外）的車迷都享有１０％的折扣。若在年內若購買上賽場主辦的ＭｏｔｏＧＰ和全錦賽等其他賽事門票，也可連帶享受２０％的優惠。

但筆者當時從上賽場授權的票務代理商春秋國旅和大眾票務處獲悉，春秋的銷售額是２００萬左右，大眾剛剛超過了１００萬。從快鳥計劃實施的情況來看，實際的銷售情況并沒有達到理想的效果。

快鳥計劃是在２００５年賽季結束不到２個月時推出的，而且時效期限只有２個多月，但當時車迷們尚未從２００５賽季緩過神來，加上圣誕節和春節等節假日的到來，很多人根本無暇顧及一年后的某場體育比賽。另外，因草地票被排除在外，導致黃牛票更加受到推崇。草地票是上賽場唯一不用發愁賣不掉的Ｆ１門票，購買者大多是鐵桿車迷。但是上賽場將草地票排除在快鳥計劃之外，而且還將三日套票變成了周日草地票，車迷們若預訂了周日的草地票就無法觀看周六的排位賽，從而促使預訂三日套票的車迷們放棄草地票而轉向預訂票價高一檔的看臺票。但最終的結果卻可能是促使原本對黃牛票不感興趣的部分手頭拮據的車迷轉而對低價的黃牛票情有獨鐘。

已經有了兩年觀賽經驗的車迷們，甚至包括港澳臺及海外的觀賽者，都知道在上海Ｆ１黃牛票是絕對低價，越來越多的車迷傾向于從黃牛手中購買低廉的Ｆ１中國站的門票。

８月份當舒馬赫和阿隆索在海外為總冠軍激戰正酣時，上賽場推出了以“車王爭霸”為主題的推廣活動——將東方商廈的門前立柱命名為“舒馬赫柱”和“阿隆索柱”、將上賽場兩個副看臺開辟成“舒馬赫看臺”和“阿隆索看臺”——試圖引爆新老車王的爭霸，并為拉高中國站的票房銷售，付出一切努力。截止到８月底，春秋國旅和大眾票務Ｆ１門票的銷售額分別只有８００萬和２００萬左右。

當時上賽場制作了主題為“紅藍大戰”的精美宣傳片，用不少于６００萬的廣告費在中央電視臺多個頻道播放，以及不少于４００萬的廣告費在上海電視臺所有頻道播放。現在想來，如果上賽場方面能夠提前考慮到因為舒馬赫可能退役而存在著“上海站絕唱”一事的話，那么上賽場方面很可能就不必花這１０００萬，只要學學諸葛亮的“借東風”之計就能夠達到甚至超過廣告預期的回報效率。

舒馬赫的退役決定改變了寡淡的票房局面和“紅藍大戰”的宣傳計劃。所有人都明白一個事實：“車王的絕唱必將刺激上賽道的上座率。”根據最新一份由國際汽聯主辦的對１８０個國家的９．１萬名車迷的調查來看，舒馬赫在Ｆ１車迷當中的受歡迎程度達到了２８％，比“紅藍爭霸”的另一主角阿隆索７％的歡迎度要高出４倍。

借助車迷們在中國站“最后一見”舒馬赫的迫切愿望，舒馬赫的退役吶喊，至少從媒體效應來說，完全拯救了Ｆ１中國站的票房，并讓上賽場的推廣活動達到了事半功倍的效果。

從９月１１日到２８日這短短的１８天的時間里，春秋國旅、大眾票務向上賽場票務部門的下單額分別達到２００萬和１００萬左右，差不多相當于從去年１２月開始至今的１０個月銷售總額的２０％。

有媒體早在９月２０日就表示“上海Ｆ１一票難求”，但筆者９月２８日從上賽場售票窗口、春秋國旅、大眾票務處了解到，截止到比賽前最后一天，雖然Ｆ１中國站的草地票和價格在１０８０元以下的看臺票都已經銷售一空，但其他看臺套票包括原先媒體所說基本售罄的舒馬赫看臺（Ｈ）票、主看臺票都有門票在銷售。

黃牛成為毒瘤

８月，上賽場方面曾因黃牛泛濫一事感到頭疼，而疾呼“拯救中國站”，并表示將聯合工商部門對Ｆ１期間的黃牛倒票行為將給以鏟除。

黃牛的危害究竟有多大？早在去年Ｆ１中國站結束后，筆者曾在車迷中做了一次問卷調查。其中一個問題是２００６年假如您到上海看Ｆ１比賽，是打算從票務代理商渠道購票還是從黃牛處購票？

在接受調查的１００位車迷中，２２％是大中學生，４５％是工薪族，２６％是公司白領，７％是港臺和海外人士。其中有９８人選擇了從黃牛處購票，只有２位港臺車迷因為擔心遇到假票而選擇到指定的票務代理商處購票。調查中，一些臺灣車迷甚至總結出了另類的觀賽心得——先在指定票務代理商那邊購買三天的草地票，等到正式比賽那天，如果不想坐草地，還可以買黃牛票前往想去的看臺區域觀看比賽。

前兩年的中國站Ｆ１票銷售渠道形成了一個怪圈——泛濫的黃牛不是將票以超出票面的價格高價賣出，而是以低于票面價格的超低價賣出，票面價與實際賣出價之間的巨大差額直接導致了代理商售票窗口的票根本賣不動。２００４年，３７００元的主看臺票以３５０元左右賣出；２００５年，３９８０元的主看臺票以３００元左右賣出；今年９月２８日（比賽前一天），筆者在論壇上看到目前Ｆ１門票的轉讓基本是按票面價格的５０％左右出價，有人還以３２００元買到了３張主看臺票，原價３９８０元／張。

３年來，部分門票銷售點的銷售額可以說是高臺跳水。比如，春秋國旅Ｆ１門票銷售總額分別是２０００萬（２００４年）、１７００萬（２００５年）和１０００萬（截止到２００６年９月２８日）；大眾票務Ｆ１門票銷售總額分別是１０００萬（２００４年）、４００萬（２００５年）和３００萬（截止到２００６年９月２８日）。

黃牛票主要源自于兩個途徑：一是通過上賽場的贈票回收；二是通過購票的商務公司贈票的回收。２００５年度中國站贈票力度之大，甚至形成了３天總共２７萬人觀看比賽空前“繁榮”的紀錄。以至于目前的黃牛黨出現了有著團隊協作的“一條龍”服務，而不再是第一年的單兵作戰。

為了促成中國Ｆ１回歸理性，上賽場方面有過這樣的表示：“Ｆ１進中國第一年大家湊熱鬧，第二年余熱未減。到第三年，隨著車迷隊伍尤其是年輕車迷的逐漸壯大，我們想讓中國Ｆ１回歸理性，讓大家看真正的Ｆ１，而不只是來軋‘鬧猛。”

但現在的Ｆ１中國站能做到回歸理性嗎？９月２９日練習賽當天，入場的觀眾達到了兩三成，超過往年比賽第一天的觀眾數；黃牛們繼續在水景廣場四周扎堆，雖然路邊就是打擊黃牛的廣告牌。

此前上賽場方面告訴媒體，今年Ｆ１門票的銷售總額接近３億元。另有消息稱，如果能達到２．５億已經是很不錯的成績了。

２００７年的尷尬

目前國際汽聯已經宣布了Ｆ１大獎賽２００７年１７站賽事的暫定賽歷，中國站又一次被排在倒數第三站，正式比賽當天是明年國慶長假開始前的最后一個工作日９月３０日，這讓中國站再次面臨危機。

今年的日程危機歷歷在目：去年中國站結束后不久，國際汽聯就立刻公布了２００６年的Ｆ１賽程，原本希望繼續成為收官站的中國站被安排在１０月６日－８日進行。８日是國慶黃金周長假結束的第一個工作日，要想在賽車場內達到觀賽者人數眾多，完全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于是上賽場展開了要求國際汽聯調整舉辦日的危機公關。由于日本方面不喜歡Ｆ１日本站被安排在９月底１０月初，最后中國站和日本站順利對調了日程，原定在１０月６日－８日舉辦的中國站大獎賽換到了９月２９日－１０月１日。

ＦＩＡ每年制定的Ｆ１賽程會考慮到舉辦地的地理位置、氣候條件、運輸路程以及協議規定等各方面因素，通常會依據上一年賽站的順序和舉辦月份等維持著一定的規律性。其中最好的證明就是在整個Ｆ１賽季中，國際汽聯在上半賽季的４月下旬到６月中旬，下半賽季的７月中旬到９中旬，都固定安排了傳統的歐洲戰役系列賽。

在國際汽聯宣布的２００７賽歷中，Ｆ１中國站之前的兩站分別是９月９日的意大利站和９月１６日的比利時站。由于歐洲戰役系列賽在Ｆ１運動中的傳統，將中國站舉辦日與之前的歐洲兩站大獎賽調換的可能性不大。而協議規定來說，上賽場與伯尼埃里斯通所簽的協議中將中國站定于每年９、１０月間，因此中國站也根本不可能與賽季初期的比賽相對換。

能供中國站挑選的可能對象只能是后兩站比賽，１０月７日的日本站和收官站１０月２１日的巴西站。但日本方面不喜歡９月底１０月初，而想要和巴西站對調，可能性也是微乎其微的。因為在伯尼的心目中，南美市場的重要性肯定要勝于中國站，因為巴西大獎賽已經連續兩年被安排作為賽季的“收官站”了。

目前上賽場方面已經向國際汽聯發出郵件，要求國際汽聯考慮到中國“十一”長假的具體情況，對Ｆ１中國站的舉辦日進行調整。

票價才是決定因素

如何才是拯救中國站票房的正道？２００５年Ｆ１賽季結束后的，《商業Ｆ１》雜志在對１９站Ｆ１主辦賽車場作了年終大盤點后表示，一個主辦賽車場對Ｆ１票價制定的合理程度，是決定賽道“盈虧”的決定要素。

研究上賽場Ｆ１票的分檔結構，可以發現分８類看臺，７種檔次的票價。仔細對照Ｆ１中國站２００５年和２００６年的票價表，商務團體客的第一選擇主看臺和Ｂ看臺的價格沒有，降價的看臺區域包括副看臺和Ｃ、Ｄ、Ｅ、Ｇ看臺，通常是車迷選購相對遜色的區域。而學生族和工薪族的第一選擇、一向供不應求的草地票成為唯一漲價的Ｆ１票——從原先的３７０元／張漲到了３８０元／張，并且取消了三日套票。

在過去兩年的Ｆ１中國站門票銷售過程中，約３０％是中低價票的購買者，尤其是低價的草地套票則更是備受學生族和工薪族的喜愛。這部分人群大多是鐵桿車迷，會去看周六的排位賽，不買低價的黃牛票就是買草地票。很多上海以外的Ｆ１車迷在周四晚上或周五早晨就會到達上海，沒有三日的草地票，勢必迫使他們不得不去買高于草地票３８０元價格一倍以上的７８０元的看臺門票。

但７８０元看臺的觀戰區域是不為鐵桿Ｆ１車迷推崇的，低價草地票如Ｊ區、Ｍ區、Ｆ區所面對賽道的視野則比Ｃ、Ｄ、Ｅ看臺要好得多。因此，作為鐵桿的車迷，不會不知道“物美價廉”零距離地享受和感悟原汁原味Ｆ１運動的實惠。

也許我們可以和同為亞洲板塊的馬來西亞雪邦賽道和日本鈴鹿賽道做個比較，它們有著各自一套對學生族和工薪族進行優惠購票的經驗積累。

今年３月，已經有著８年Ｆ１歷史的雪邦賽車場特別降價，２００６年的票價相比２００５年下降了７５％，成為全球最便宜的Ｆ１門票。此外，在周日開賽之前，有些看臺票的價格甚至還打到了五折。今年Ｆ１馬來西亞站舉辦期間，馬來西亞三日草地票價格是５０令吉熢己希保保吩人民幣左右牐首次推出的學生特價草地票更是低到了２５令吉。相比之下，今年上海國際賽車場周日一天的草地票價格就要３８０元一張，比馬來西亞的票價要貴３倍以上。

日本鈴鹿賽道是全球盈利狀況較好的賽道。１０月９日舉辦的日本站門票在９月初就基本上告罄。甚至在更早一些的７月期間，臺灣Ｒａｃｉｎｇｎｅｔ公司組織車迷赴日“觀賽＋旅游”所預訂的日本Ｆ１票就已經售完，早早地就在網站上發出了“赴日觀賽成員因預訂Ｆ１票滿額，明年提早報名”的告示。

鈴鹿賽道也是世界上唯一不需要依靠外國觀賽者，靠著本國觀賽者主撐票房的Ｆ１賽車場。之所以鈴鹿能夠取得盈利，其經驗在于推出了富有彈性和靈活性的票價營銷模式。鈴鹿對看臺票價的分檔十分細致，三日套票主看臺是５９２美元為最貴，最便宜的三天草地套票是８２美元。在制定票價體系時，特別注重對學生族的培養，比如對１３－１８歲的人群推出了５０％的購票折扣，６－１２歲的人群是７５％的折扣，３－５歲的兒童票價更是達到了８５％的折扣。

照筆者看，Ｆ１中國站的理性回歸不僅僅是打擊黃牛那么的簡單，“放水養魚”，培養學生族和工薪族車迷才是拯救中國站關鍵因素之所在，因為他們才是中國Ｆ１的基礎與潛在的強勁后備支持者。反之，如果Ｆ１中國站的門票繼續“曲高和寡”，車迷們對Ｆ１中國也將逐漸產生出視覺疲勞。

此外由于這些年來媒體對Ｆ１中國站的不確定報道和消息的失真，讓部分車迷對上賽場有了不信任的情緒。比如２００５年中國站前舒馬赫的退役傳言、阿隆索彎道命名的流產、去年“Ｆ１激情之夜”卻沒有一個Ｆ１車手出席、今年上賽場熱鬧一陣創意頗多的“車王告別儀式”的取消以及舒馬赫慈善足球賽因承辦公司不規范夭折等等的發生，很容易讓人認為這是為了票房所開出的空頭支票和采取的惡炒行為。

上賽場不妨借鑒日本和馬來西亞優惠學生族的一些做法，甚至可以將工薪族車迷也列入優惠的范圍。比如在維系中國Ｆ１高價票和高端商務客人的同時，適當下調低價草地票或恢復三日草地票，甚至推出實名制形式的學生票或鐵桿車迷票等，為培養和推廣Ｆ１中國站做些基礎性的扎實的工作，將Ｆ１的車迷給拉回來，讓他們成為若干年以后延續Ｆ１中國票銷售后勁的營銷對象。

還有其他一些實實在在的事。上賽場方面曾經連續兩年表示可能在上賽場周邊搭建車迷帳篷區域，今年看來也無法實現了。但車迷們依舊期盼著２００７年的Ｆ１中國站期間，上賽場能像雪邦、鈴鹿、阿爾伯特公園和紐伯格林等賽道那樣，在比賽周末有車迷們的露營聚會。

２００６年有了舒馬赫，但２００７年誰又能夠拯救中國站的票房哪？雪邦Ｆ１賽車場主席莫扎尼的一番話值得我們琢磨回味：“我們欲把更多的學生和年輕人帶來賽車場的努力也獲得很大的反響。我們要他們繼續來賽車場觀賽，因為這些學生是馬來西亞賽車運動未來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