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著感激善待生命

蘇　庸

如果有人問我：世界上最寶貴的東西是什么?我會不假思索地回答：“是生命!”因為生命對我們每個人來說，它僅僅只有一次。

生命不是靜止凝固的，它是一個流動的過程。生命只有在無限的時間空間里不斷運動才會流光溢彩，才有無窮的價值。生命有它的起點終點，人的一生猶如一支燃燒的蠟燭，它在光芒和淚珠中慢慢消耗；人的一生猶如一個航程，起航時，誰都祈望它一帆風順，但對許多人來說，生命之舟可能會在遇到風雨襲擊中擱淺，亦可能在觸到暗礁時沉沒。

正像世界并不是完美那樣，生命歷程中也不可能沒有缺陷，但我們決不應怨恨命運的不公，而應心存感激地善待生命，因為沒有生命也就沒有你的一切。

在人生的旅途中，我臨近了花甲之年，雖然離生命的終點尚有一段距離，但今天我已感到充分的滿足，因為在逝去的歲月里，我曾多次遭遇想不到的險情，又一次次化險為夷……

上中學時，我在市郊騎自行車，因避讓奔跑的小孩，慌亂中連車帶人沖入河中，車報廢了，而我卻幸免于難；上大學時，乘卡車去農村“四清”，因道路泥濘，車翻到田埂下，我壓在別人身上，毫發未損；“文革”中，去福建出差，在途中因火車脫軌，我乘坐的后４節車廂全都側翻在崖下，而我只是從上鋪摔到下鋪，安然無恙。這幾次險情發生于瞬間，心靈未受到太大的震撼，而在幾年前經歷的一次空中遇險，卻經歷了漫長的過程，至今想起仍然心有余悸。

雖然有人因安全緣故拒絕乘坐飛機，但我并沒有偏見，我一直堅信，乘機安全系數遠比汽車、火車要大得多。

那是在６月份的一個星期日上午，我乘機從廣州返京。不知什么緣故，在候機大廳干等了半小時，登機后又延誤了４０分鐘。由于頭天晚上朋友聚會熬到凌晨，睡眠不足，一等飛機上天平飛后，卸下安全帶我就閉目養神打起瞌睡來，甚至連空姐兩次派送飲料也未察覺。

就在我朦朦朧朧之際，耳畔忽然傳來播音：“各位旅客，我們抱歉地通知大家，由于航路的原因，本次班機決定返航……”根據乘機的經歷，一旦出現“抱歉”這兩個字眼兒，準不會是什么好事。剎時，我的睡意全消了。我曾在空軍部隊服役了２０多年，對航空知識懂得了不少，所謂航路就是航線，民航班機的航線是事先反復試航確定的，它不會出現變化，飛機肯定有了情況，一陣涼意襲上我的心頭。

我下意識地睜大眼睛掃射四周，也許有人沒聽清，也許有人沒有聽懂，也許有人并不在意，居然沒有什么異常。我右座的小伙子依然打著輕微的鼾聲在入睡，我左座的女士照樣對著化妝盒在端詳修飾面容。正在此時，也許是有意識的安排，空中小姐推著飲料車過來了。我盡力在她們臉上搜索，但她們神色依然鎮定，話語依然親切。我懸著的心暫時落了下來，加上“返航”的遭遇我已經經歷過，但愿這是又一次的有驚無險。

一分鐘一分鐘，我盯著手表在計算返航的時間。多半個小時過去了，憑我的感覺，飛機已經返回原地，正在上空不斷盤旋，沒有降落的跡象，我又進入了緊張狀態。隨著時間的流逝，人們漸漸意識到什么，開始躁動不安了，雖然沒有大聲喧嘩，但交頭接耳之聲不絕。每當空中小姐走過，便拉住她們七嘴八舌地問個沒完。盡管她們再三安慰大家說，飛機很快就安全降落，要求大家系好安全帶在座位上坐好，但不安的氣氛有增無減。

此時我左座的女士早已沉不住氣了，她不停地向我問這問那。雖然我心中慌亂如麻，但在她面前仍然保持男子漢的鎮定。我不斷地安慰她，其實也在寬解我自己。只見她不停地雙手絞著手帕，一會兒從包中取出手機，一會兒又放進去。這些機械性的動作也刺激著我繃得很緊的神經，我雙手幾乎可以攥出水來。此時，我最羨慕的是右后座的小伙子，他雖然不時地睜開眼睛，但似乎仍在夢鄉中，對眼前的危險一無所知，真是無知者無畏啊!

飛機仍在盤旋，音樂停止了，廣播也悄無聲息，空中小姐的影子也看不見了。在這危急的時刻，人們的生理功能也似乎停止了，沒有人咳嗽，沒有人上衛生間，有人在抽泣，有人在神經質地念叨……

突然，廣播響了，所有的人都眼光向上，屏住了呼吸：“各位旅客，由于機場起降繁忙，飛機一時還不能降落，請大家系好安全帶……”這“善意”的謊言來得那么及時，無疑對大多數乘客是一種安慰和解釋，但我聽了后更增加了不安。因為只要稍懂飛行常識的人就知道，當一架飛機出現了故障時，機場應盡力提供方便清場，讓它優先降落，決不會讓它按秩序地去排隊。可見，飛機的險情在加大。

根據我的判斷，飛機所剩的油料已經不多了，如果不能盡快排除故障，只能硬性迫降，而如此龐大的飛機迫降成功的希望是很小的，死神悄悄地向我逼近。我真后悔，昨天那么多人挽留，讓我在廣州多呆一天，我怎么鬼迷心竅地上了這架飛機!我真遺憾，上個月出差路經老家，都沒有去探望年過八旬的老母親。一樁樁后悔、一件件遺憾躍上心頭在翻騰。此時，一切的一切都以我為中心，只想著我自己，至于周圍人在想什么做什么我已毫無興趣去關心了。

就在死神逼近的危急時刻，廣播又響了：“各位旅客，我們高興地告訴大家，飛機機械故障已經排除，馬上降落……”這聲音是那么自信、從容、親切，就像被判了死刑的人聽到特赦令那樣，我進入了復蘇的亢奮狀態。四周歡呼聲、掌聲此起彼伏，當我還興猶未盡時，只感覺飛機震動了幾下，已經安全著陸了。飛機尚在滑行時，手機聲已響成一片，大家爭先恐后地向親人通報平安。正在我后悔沒帶手機時，左座的女士慷慨地把手機遞了過來，我也沒有客氣立即撥通了家里的電話。因為延誤時間太久，我家里的親人早已如坐針氈惶惶然六神無主了。

這就是我空中遇險的一段經歷。人們經常說：“大難不死，必有后福。”但對我似乎并不靈驗。兩年前，我又經歷了一次死亡的威脅。不過這次不是來自猝不及防的外來因素，而是源于我自身機體的原因。所幸的是我又一次戰勝了它，又一次與死神擦肩而過。

只有徘徊在生死邊緣的人，才會更深地體驗到生命的可貴。一次次難忘的磨難確實給我帶來痛苦，但又成了我最大的財富，使我對生命的價值不斷有新的感悟。這些回憶不只是曾經發生過的一段歷史，它已經構成我生命中不可或缺的組成部分。我將生命中的這些挫折當成一種財富珍貴地留存，我要善待生命。我要讓每一天過得有滋有味。

生命是一種生存狀態，它就在你的工作里生活中。人生的意義就在于生命的過程，我們每個人都應該珍惜這個過程。正像世界并不絕對完美那樣，人的生命過程也不可能沒有缺憾，它有歡樂，有痛苦，有得意，有失落，這才是生命的色彩。我們決不應怨恨生命的不公，而應懷著無限的感激去善待生命。每個人的生命是你自己的，從某種意義上說，它完全由你支配。如果你以積極的態度對待它，有節制、有寬容、不肆意、不放縱、珍惜每一天、過好每一天，我想，你的生活每天都沐浴著明媚的陽光！

（選自《文化月刊》２００６年５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