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太陽出來之前離開

很久以前，有一個好人，一生勤勤懇懇，卻仍然過著吃不飽穿不暖的生活，一個偶然的機緣，他碰到一位神仙，就向神仙傾訴了自己的苦惱，說，自己最大的理想就是住在一棟不漏雨的房子里，能吃飽飯，出門有衣穿，此外別無所求。神仙感念他的勤勞善良，決定幫幫他，告訴他一處藏寶的地方，并叮囑他說，你拿到財寶后，千萬要在太陽出來之前離開，否則就沒命了。

“好人”按照神仙的指點找到了寶藏，數不勝數的金銀珠寶令他大喜過望。他首先拿了一壇子金元寶，心想，這下夠全家人一輩子吃穿了。正要離開，一低頭，又發現一個裝滿首飾的盒子，不遠處，一顆夜明珠熠熠發光……“好人”越拿越激動，口袋已滿滿的，就要裝不下了，他對自己說，最后拿一次就走。可每次說這話，他的眼睛總能捕捉到更誘人的寶貝，于是他又對自己說，最后一次……就在他一邊念念有詞地說著“最后一次”一邊往口袋里奮力裝著的時候，太陽出來了，他被溶化在寶藏中。

這是小時候奶奶講給我的故事，直到現在我年愈不惑，才忽然悟出其中的道理，當我們一路奔波為了理想不斷“取得”的時候，我們已經忘了初衷，我們會為已經得到的沾沾自喜，為即將得到的忐忑不安，為無法得到的費盡心機……忘了對于我們的幸福來說，其實一點點就已足夠，多余的部分不僅無用，還會成為累贅，我們甚至需要付出生命的代價。做官無止境，掙錢無止境，享受無止境，生命卻有窮盡時，當我們內心掙扎著、苦惱著、患得患失，身陷其中不能自拔的時候，我們其實已經喪失了自我。

“在太陽出來之前離開”，注定是一個艱難的選擇。然而，“一個人賺得了整個世界，卻喪失了自我，又有何益?”

選自《八小時以外》2006年7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