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今年23歲。不謙虛地說,我條件比較好,得益于老爸老媽的照顧,有著一副令人仰望的身材——1.78米的個頭。所以不管是在大學上學還是在公司工作,喜歡我的帥哥和有錢人很多。可我偏偏遇上了一個身高只有1.65米的矮個男人,而他竟成了我的男朋友。
認識韓維是在一家化妝品銷售公司,只因為我比他早兩個星期報到,我就毫不客氣地做了他的上司——營銷企劃部主管,他成了我唯一的下屬。
上班頭一天,為了樹立一下權威,我對著矮小的韓維說:“這般瘦小,干工作吃得消嗎?”
“又不是打拳擊,要那么多贅肉做什么?”他不甘示弱,來了一招最狠毒的含沙射影。
在公司單身宿舍里,大家一塊兒做飯吃。平常每當在為誰去買菜爭執不下的時候,我總是提出以“剪刀、石頭、布”來決定。久而久之,大伙兒背地里便喚我叫石頭了。我覺得,這三者當中,只有石頭對我的形容最為貼切了,這名稱至少可以給人以重量感,砸下去“砰砰”有聲。
明明已“高人一等”了,可我還是小女人,偏偏不可理喻地對高跟鞋情有獨鐘。這使韓維十分害怕近距離與我站在一起。但是在這家公司里,除了韓維,恐怕再也找不到肯陪我逛街的男人了。漸漸地,韓維對現在的城市建設有了很大的怨氣:路面怎么鋪得如此平整,想找地勢高的一側走都沒有機會。
我們經常會一起去走訪、調查客戶,看見我穿高跟鞋走路,韓維的心里就陣陣發悚。他問:“你能不能穿雙平底鞋?”我注視著韓維:“你要是心里不舒服,不要和我走一起啊!”天哪,難道這么矮的一個男人想打我的主意?我可從未想過要和韓維結成“高低杠夫妻”啊!
為了減少外人對我們兩人形體的過分關注,我們決定:兩人同時外出時,不到緊急情況(如歹徒搶劫)不得同行,并至少保持兩米開外的距離。
試行幾次之后,發現可操作性還是蠻大的。陌生人不再對我們指指點點,倘若遇見熟人,只要我倆其中有一人答話,另一個自然迅速靠上,也不會被人看出刻意拉開了距離。但“久走夜路終究撞鬼”,終于有一天我們這個“行動”還是出了岔子。那天我們從公司出來,隨即分開,我退后兩步,緊隨其后,向一個超市客戶進發。一路相安無事,快到超市的時候,打算買一些日用品的我才想起身上沒有多少現金,便到一銀行取款機提款。韓維站在一旁,發現我的手拿著提包不便操作,便上前幫我拿上,誰知剛轉身,韓維的手便被一老大爺牢牢抓住,并厲聲說:“想跑?走,跟我到派出所去!”
周圍群眾一下子圍了過來。韓維面紅耳赤,急忙申辯:“老大爺,我不是小偷……”“小子,從一進來我就注意你了,一直鬼鬼祟祟地跟在這位女士身后,剛才我親眼看見你從后面上前奪了包就轉身想溜,還說不是小偷?!”韓維更加著急了,連聲解釋:“我真不是小偷,我是她同事……”話音未落,周圍已經是一片哄笑。旁邊有位漢子協助老大爺抓住他,嚴肅地說:“偷了東西還占便宜,你看看自己的樣子,又瘦又矮,配給這位女士做同事?”
韓維百口莫辯,好在我及時沖過來,一手就掀開了那漢子,拉著韓維對大爺說:“他的確是我的同事。”老大爺抓住韓維的手僵持在空中,大張著嘴,身子因為震驚而有些搖搖欲墜,在眾人的一片驚嘆和議論聲中,我們狼狽地逃回了公司。
“矮點高點咋啦,又沒有影響市容,憑什么大千世界,就沒有我們的容身之處?”在遭受了“不公平待遇”之后,韓維在飯桌旁大聲地發泄著自己的不滿。一邊的另一同事看了我們幾眼,嗡聲嗡氣地說話了:“長得高點矮點不是你們的錯,但你們這樣一組合起來上街嚇人,就是你們的不對了。”
同事們在一起侃大山,問我以后找男朋友有什么要求。我脫口而出:“能有啥要求,肯定是比我高或者和我差不多的家伙!”大家面面相覷。
如果不是在身高方面太過“盛氣凌人”,想我也不至于至今仍“待字閨中”。我曾對韓維說起自己的初戀:那時,我剛大學畢業,一個比我小、比我矮的男孩子愛上了我,我也愛上了對方,可對方父母不同意,理由是我太高了。初戀的失敗讓我受到了極大的傷害。
“后來他沒找過你?”韓維小心翼翼地問。
“找過,而且是天天找。就是因為他天天找,我才賭氣跑來武漢的。”我邊試剛買的高跟鞋,邊佯裝若無其事地說。
韓維安慰道:“也許你不穿高跟鞋會好一些。”
我沒有理睬韓維,自顧自地擺弄著那雙很精巧的高跟鞋。
一天下班后,韓維對我說:“有空嗎?晚上請你去‘流金歲月’。”“流金歲月”是一家很有情調的餐廳,以前韓維邀請過我許多次,要帶我去體驗一下浪漫,可我一直沒有答應。
這回我同意了。因為晚上我們玩得很高興,在回來的路上,我開心地對韓維說:“為了你今天的宴請,太陽明天應該破例從西邊升起。”韓維說:“是的,是的。有空我還可以讓它從南邊或北邊升起。”
公司不遠處有一家迪廳,那是都市男女休閑的好去處,夜夜歌舞升平。起初,我興致挺高,天天吃罷晚餐就早早地去了,然而鮮有男士愿意做我的舞伴,結果我每次都敗興而歸。
一個周末,韓維重重地敲我寢室的門,大聲嚷嚷:“石頭,快出來,有振奮人心的消息告訴你!”
“什么消息啊?”我懶洋洋地探出頭來,手里拿著一本《與魔女的愛》,這是一本韓國暢銷言情小說。
韓維扮了個鬼臉,說:“今天晚上,迪廳周年慶典,我們一起去吧!”
我說:“我得打扮一下。你到公司門口等我。”
過了半個小時,我才姍姍而至。韓維很快便發現我穿著高跟鞋,心中頓時涌起毀約的沖動,可是見我熱情高漲,又實在不忍挫傷我。這樣一來,韓維還能怎么著?只好把怨氣往肚子里吞。
舒緩的音樂彌漫開來,我們翩翩起舞,十分引人注目。一曲下來,我被那些灼熱的目光燒得面紅耳赤。
跳著,跳著,突然,我的高跟鞋把韓維的左腳踩了QgdAoTKuaQ1E5nySlSLDU4ppjC7LOm0aUW97Oe4hEiw=一下。我的興致因此大打折扣,嗔怪韓維有心邀請自己卻心不在焉。韓維說:“你那么狠地踩了我一腳還想怎么樣?我的腳肯定已留下‘孔方兄’了!”我沒有再吱聲。
第二天,我給韓維送去一瓶紅花油。那藥水還真管用,兩天后他那點兒傷就好了。
去年國慶,我們幾個同事相約去湖南張家界玩。在森林公園,該死的韓維向我刮起了“情感風暴”,韓維有效地把握雨中兩人共撐一把傘的大好時機,竟在我耳邊悄悄地說了這樣一番話:“真想就這樣讓我陪著你,慢慢地走到老。”說這話時,韓維眼神柔柔的。就因為韓維那番話,我們的關系變得微妙起來。
這以后,我開始試著接受韓維了。接觸的次數多了以后,發現他還真是個穩重的人,做什么事都有條不紊。在他的影響下,我開始學電腦,還撿起書本復習,準備參加成人專升本自考。我甚至憧憬著,在提高自身的素質后,將來找個薪水更高的工作。
后來,韓維開始隔三差五給我送些化妝品,而且都是高檔的。我不禁警覺起來。一次,我問他:“韓維,你的工資不是很高,而且還要寄一部分回家給妹妹讀書,你怎么有錢給我買這樣高檔的化妝品呢?”他“嘿嘿”一笑說:“沒有花錢買,你只管享用就是了。”我生氣了:“沒有花錢買,難道是偷來的?韓維啊,我可不喜歡你為了取悅我,而去做那樣的勾當。”他一臉正色地說:“石頭,你的男朋友怎么會做那種事呢?請你相信我!”我逼問他到底是從哪里來的,他卻說暫時保密。
再后來,韓維不斷拿來昂貴的電影票、火鍋店和保齡球館的消費券、歌廳的門票。2個月的時間,我們幾乎到武漢所有的電影院看過電影,到所有的游樂場所玩過。盡管我不知道這些票和消費券是怎么來的,但想到他不是偷來的,也就心安理得地享用了。
2006年3月10日,我正在辦公室整理檔案,忽然,隔壁財務室的男同事跑過來對我說:“石頭,你的搭檔韓維真是個大作家,今天在某報紙上又發表了一篇文章,改天叫他請客。”
我一下子全明白了,原來那些昂貴的電影票、保齡球館的消費券和高級化妝品全是韓維寫出來的!他還在跟我玩捉迷藏。雖然口頭說不高興,但是心里蠻感動的。由于我們的合作默契,工作業績有了顯著提高,老板決定給我們部門加薪,經濟狀況大有改善。但是,韓維仍然熱衷于寫文章,用稿費給我賺取禮物。而我也覺得,他“贏”回來的禮物,比他用自己的工資買的,更讓我開心。
2006年3月31日,星期五一大早,我剛坐到辦公桌電腦前,發現鍵盤下塞著一張小紙條,上面寫著:“美麗、高大固然好,問題是,我們不能只對著美麗和高大進行精神交流。去掉這些框框的束縛,你會發現那些真正有魅力的人、可愛的人、適合自己的人,我們自己也可以變得更好。但是有一點,我覺得很重要,畢竟男朋友和女朋友不是拿來show給別人看的,就像鞋子一樣,還是要合腳的才舒服。你認為呢?今天晚上7:00你的單身宿舍門口見,我們去江邊。”
江邊?那可是情人們經常約會的地方啊!可不知怎么的,這一整天,我都在盼望夜幕快些降臨。
晚上,我們一道出門,我突然對韓維說:“我又穿高跟鞋了,你不會介意吧?”
韓維說:“當然不會。不過,我想回去帶張凳子。”
“帶凳子干嘛?”
“我預感今晚我們之間會有實質性進展,而踮著腳接吻是件很費勁的事啊!”
話音未落,我的高跟鞋已經狠狠地踩了他一腳。“哎呀”,韓維大叫一聲,隨后幸福地痛著,我想,這時的他肯定想起了家里剩下的那半瓶紅花油。
責編/彭藝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