僧敲月下門
門里門外,一步之遙。
門里門外,兩個世界。
而鎖是佛典上的一滴蠅屎形成的銹斑。
僧用食指敲門。
食指與中指并用。
僧用食指,中指和無名指一起敲門。
門虛掩著,
沒有應答,僧就無法進去。
白猿被懸在月亮上,更加慘白。
風隱伏在池邊的一片樹林。
僧用食指、中指和無名指一起敲門。
僧用食和中指敲門。
僧用食指敲門。
門虛掩著,僧如果不選擇敲門。
一推就可以進去。
垂 釣
一灣江水被山色洗成貓眼綠。
三月的倒影凜冽——
垂釣者的懶散被一下子束緊。
他選定了一個位置,把
姿勢像草垛一樣打開。
幾公尺開外,一只翠鳥
用速度舍他而去——
她擊水時分明留下了幾絲揶揄。
日子越升越高,與山外的青天連成一片。
他穩坐。
人漸漸不見了,只剩下巨大的心跳。
黑夜之黑
夜色給夜色越抹越黑。
螢火蟲在適當的時候開啟尾部的紅燈,
這源自天狼星的參數:不痛不癢。
它停在南瓜葉上展示一下。
接著,它又飛向十字路口,
以星星繁衍的速度招呼同伴。
——天空與大地在瞬間相互接納——
先知的啟示同時降臨。
隱隱約約的夜游者,
古老夢想的憧憬者,
獾,被風帶起的樹葉,蓮藕與偷情者……
他們的和平,他們的小資情調,
注定是有市場的。
當黑夜不能再黑的時候,它就豎起
耳朵——
半公里外的鄉村傳來了輕微的酣聲,
其中不和諧的部分是一個嬰孩的哭鬧。
春日的倦容
春日的倦容,一條懶洋洋的蛇
把無風的下午眺望——
你的不安在屋檐下的陰影里卷刃。
一只被懷疑的蒼蠅
停在自身的盲區,像可愛的精靈,
它搓動雙腳,洗著鬼臉。
你把視線移開,不遠處的田野
如一塊彩色的毛毯在飛舞。
油菜花吐著元音的花蕾,
憤怒的油菜花啊,
被自身所暈眩:
陽光的蝌蚪在微微顫栗。
你的沉默是一種企及。
流年似水
在生活中你只會用減法。
日子不再繾綣,
沿途的百里香已經將燈盞一一熄滅,
點綴的金雀花也用盡了最后一個形容詞。
流年似水,而沖刷后的鵝卵石臉蛋,
仍一如既往地堅持著……
倒影里,天空擦著了一絲秋風,
白云卷帙浩繁,
一只落單的候鳥是其中的一個小標點。
你能讀懂這樣的賬冊嗎?
在生活中你只會用減法,
等你緩過神來,形容枯槁,
“不認識的人,總得防他三分。”
而身邊的一棵樹,你也不認識,
為何可以不設防地坐在他的冠蓋下
胡言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