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德檢察官職業準入制度之比較及借鑒

　　內容摘要：德國是大陸法系檢察制度的發源地，其檢察制度有較強的代表性，尤其是檢察官職業準入制度對我國具有較強的借鑒意義。德國實行兩次司法考試，在兩次司法考試間有為期兩年的實踐訓練，司法考試中的成績優秀者，方可申報實習檢察官；實習檢察官經長達數年的選任試用、考察篩選，其中少數既有專業技能又具備良好司法品性的優秀者方錄用為職業檢察官；同時，還對更高級別的檢察官規定以嚴格的年齡限制等制度。科學完善的準入制度體系保障了德國檢察官隊伍的高度專業化、精英化。
　　關鍵詞：中德檢察官職業準入比較借鑒
　　2005年11月，筆者隨江蘇省委政法委學習考察團赴德國進行了為期三周的考察培訓，對德國的司法制度特別是檢察制度有了較全面的了解。德國是大陸法系檢察制度的發源地，其檢察制度有較強的代表性，基于法律上的歷史淵源，中德兩國的檢察制度無論在理論上還是結構框架、職權地位上都有相似之處。本文在介紹德國檢察官職業準入制度的基礎上，就中德兩國的檢察官職業準入制度作一比較，以期對我國檢察官職業準入制度的改革有所裨益。
　　
　　一、德國檢察官職業準入制度簡介
　　
　　在德國法院、檢察院均由司法部主管，法官、檢察官由司法部任命，德國的檢察官為公務員，是終身職業，具有較大的獨立性，身份受法律保護。檢察官是一個穩定且受人尊敬的職業，因此對法學院的畢業生十分具有吸引力，然而德國的檢察官職業準入制度非常嚴格，要成為一名檢察官必須經過很多的選任程序。德國系聯邦制國家，各州均有自己的選任程序，但程序大致相同，筆者以培訓所在地北萊茵—威斯特伐利亞州為例作一簡介：
　　在德國無論選擇做法官、檢察官還是律師，都必須通過兩次國家統一司法考試。初次國家司法考試每年舉行一次，只有修完法學院學業的大學生才有資格報名參加，學生可以自由選擇何時參加第一次考試，有很多學生因害怕準備的不夠充分而一拖再拖。法律系的學生大體上備有私人教師，以求順利通過司法考試，教師通常是一名擅長講解考試重點的律師。第一次考試側重于理論測試，通常是六、七張試卷的閉卷考試和一場口試，口試一般4小時，由三名考官進行。第一次考試的通過率一般在70％左右。通過第一次考試后，要參加一般時間為兩年的實踐訓練，嚴格地稱為“預備服務”。在這兩年時間里受訓者必須參加以下工作：
　　（1）用5個月的時間在審理一審民事案件的法庭實習；
　　（2）用3個月的時間在檢察院或法院的刑庭學習；
　　（3）用3個月的時間在行政部門學習；
　　（4）用10月的時間跟隨執業律師學習；
　　（5）用3個月的時間自由選擇一個地方實習。
　　在各行業學習的目的是為了讓受訓者全面掌握法律職業的實踐技能，一般由有經驗的法官、檢察官、律師作為指導老師，學習怎樣制作起訴書、答辯狀、判決書，怎樣審查權衡證據，怎樣審問、怎樣出庭辯護和怎樣會見當事人，等等。同時，通過實踐訓練讓受訓者熟悉分析案件、判決案件的方法，尤其是要培養受訓者抓住關系判決結果的事實焦點。結束了預備服務后才可以參加第二次司法考試，第二次考試一年舉行兩次，考試的科目與第一次大體相同，也分筆試和口試，與第一次考試不同的是第二次考試對程序法的考核要求更高，應試者不僅要具有深厚的理論知識，而且還應具備處理具體法律問題和在眾多可能方案中選擇最佳方案的能力。第二次司法考試的通過率一般在85％左右。
　　德國司法考試制度的宗旨是選拔最優秀人才進入司法官隊伍，盡管司法考試的通過率較高，但并不意味著通過了兩次司法考試就能成為法官或檢察官，還要取決于考試成績的優異程度，一般只有15％的學生具備法官、檢察官的選任資格。當檢察機關出現職位空缺時，這部分成績優秀者可以報考，申請做實習檢察官。司法部根據申請者遞交的申請文件，兩次司法考試的成績，兩年預備服務的表現情況以及與人事部門負責人的面試情況等，按擇優原則將檢察官后備人選指派到檢察院試用，申請者以實習檢察官的身份在資深檢察官的指導下工作并接受考察。實習期滿，檢察院根據實習檢察官在實習期內的工作作出一個總的評價，并將評分提交到州司法部，州司法部根據各檢察院提交的材料，通過面試和考核再選出最優秀的人擔任檢察官。通過面試并考核合格者，由州司法部長審查是否授予候補檢察官身份，這個選任的時間一般為3－6個月。被錄用后還會有3年的試用期，需要至少在三個不同的工作崗位上工作，試用期內仍可能被淘汰，最終通常只有5％左右的實習檢察官被任命為職業檢察官，經歷過這樣的選任程序后被任命的檢察官一般平均年齡在28－30歲。
　　同時，德國的檢察官選任制度也體現了社會參與原則，檢察官選任過程中應當有殘疾人權益保障機構、女權保障機構等非政府機構參與，這些非政府機構可以提出意見，以確保在同等情況下，優先任用婦女和殘疾人。
　　
　　二、中德檢察官職業準入制度的比較與借鑒
　　
　　(一)中德兩國司法考試制度的比較
　　我國從2002年開始實行國家司法考試制度，與德國相比，我國的司法考試制度制訂的相對寬松，不僅法律專業畢業的考生具有參考資格，就是具有同等學歷的非法律專業背景的畢業生也可參加，一次考試通過即可，不通過者可多次參加不受限制，但司法考試的通過率較低。德國的司法考試制度歷史悠久，有150余年歷史。考試制度完備，對報考的條件要求較高：如只有法學院的畢業生方能參加司法考試，且要通過兩次考試，每次考試只被允許有兩次考試機會，兩次通不過則不再有考試的機會（這也是德國學生一再拖延考試時間的主要原因）。考試的內容也較為復雜，如兩次考試分別從理論與實踐的角度測試應試者的知識與能力。筆試與口試則分別測試了應試者的文字表達、語言表達、臨場應變、處理實際問題的能力，兩次考試之間的實踐訓練使應試者的專業知識和專業技能得到了培養訓練，從而使應試者的綜合能力得到全面的測試。嚴格的司法考試制度為德國培養了大批的法律人才，為司法官的選任提供了較充足的人才資源。
　　
　　(二)中德兩國檢察官選任程序之不同
　　在德國，只有兩次司法考試成績優秀者才有資格申請檢察官職位，同時要經過嚴格的選拔、考核程序方能獲得候補檢察官資格，然后再經過三年的試用期才能正式進入檢察機關獲檢察官資格。我國于2002年規定了國家司法考試制度，并將通過司法考試作為法官、檢察官任職的必備條件，從而使我國的檢察官職業準入制度邁出了堅實的一步。與德國不同的是，我國是由人事部門從畢業生中統一招錄先進入檢察機關，經過一年試用期后合格者從事書記員工作，對于通過司法考試且符合檢察官任職條件的經選任程序可獲得檢察官資格。從這一選任程序的不同不難看出：在德國，申請者在進入檢察機關獲檢察官資格前即通過了兩次司法考試，進行了時間較長的法律實務訓練，具備了一定的專業技能，從而保證了最優秀的人才進入檢察機關；而我國的檢察官選任則更注重于進入檢察機關后的相關訓練，實際情況是經過一段時間的業務訓練，通過司法考試具備條件的即可獲檢察官資格，而通不過的則面臨著無檢察官資格的尷尬局面，經過多方努力仍通不過的則只能進入非檢察官序列。可見，在我國進入檢察機關和從事檢察官職業是兩個不同的概念，進入了檢察機關并不意味著一定會被選任為檢察官。為了避免上述尷尬局面的再度出現，筆者認為，檢察機關在招錄人員時可以借鑒德國檢察官職業準入制度的做法，將通過司法考試作為報考的必備條件。由于通過司法考試的人數不多，或許目前實行起來還有些困難，但隨著我國司法考試制度的不斷完善，法律人才不斷培養，定會為我國法官、檢察官的選任提供充足的法律人才資源，待儲備了一定的人才資源后再進而將報考的條件提高為考試成績優秀者，則得以保證將最優秀的法律人才選入司法隊伍。
　　
　　
　　(三)高品質的專業技能是德國檢察官準入的必備條件
　　德國檢察官職業準入規定了非常嚴格甚至苛刻的條件，對檢察官的品德、知識和才能提出了全面的要求，并且在一個很長的工作實踐中加以考察，以達到擇優錄用，使既有專業技能又具備良好司法品性的優秀人才被選任為檢察官，保證了檢察隊伍的高度專業化、精英化。
　　專業技能是司法官將法律應用于裁決案件或者解決社會糾紛的能力，也可稱為專業適應能力。與專業知識相比，專業技能主要是通過長期學習、實踐獲得的。一個人能否勝任他即將從事的法律工作，知識背景或文化素養僅僅只是一個方面，決定因素在于他的專業適應能力。學生通過在校的法律專業學習及第一次司法考試已獲得一定的專業知識，但如果只擁有法律專業知識，卻不具備專業適應能力，還不能成為真正的職業檢察官。德國通過這樣嚴格的職業準入使申請者在選任前就必須接受前期的實踐訓練、考察測試，不僅使申請者的專業技能得到訓練，而且使選任機構得以全面了解申請者的專業適應能力，為選任工作提供了客觀標準，從而將最具專業適應能力者選任為職業檢察官。應當說，當前我國檢察官選任制度中對候選者專業適應能力的考察幾乎是一片空白，應當吸收借鑒德國的先進經驗，建立科學的檢察官選任制度。
　　
　　(四)德國對檢察官年齡的要求
　　德國司法官的年齡一般較大，而且實踐中對選任某些層次的司法官還專門就年齡作出規定。如經過一系列選任程序被任命為職業司法官的年齡一般要在28－30歲。實踐中，36歲以下的法官不能獲得高級地區法院的任命，地區法院的主審法官至少要到39歲，高級地區法院的主審法官、正、副院長不得低于45歲。這些年齡的要求并不是毫無意義的，因為要成為一名優秀的司法官，不僅要有良好的專業知識和專業技能，而且還應具備法律至上、崇尚正義、公正廉潔等司法品質。要求法官具備上述好品性不難理解，但對司法官必須具備良好的性格可能會有人理解不深。以耐心為例，當事人總是希望司法官能夠耐心地聽取自己的意見，了解事情的原委，而不希望司法官粗暴地打斷其陳述，武斷地作出結論。耐心雖然簡單，但做起來卻并非容易，這種修養需要相當長時間的培養，而且人們的普遍認識是年齡大的司法官比較沉穩、耐心、寬容，因此，德國通過嚴格的職業準入使司法官在一個較長的選任程序中加以訓練專業技能、培養司法品性，不能不說有這方面的因素，事實也證明了這種培養有其可取的一面。
　　此外，我國檢察官的任命分兩種情形，助理檢察員由本院檢察長任命，檢察員、檢察委員會委員由檢察長提請本級人民代表大會常務委員會任免。德國的檢察官由司法部統一任命，且一經任命則不得隨意免職或調離，一名檢察官被聘為終身檢察官后即使沒有優秀表現，也可以一直工作到65歲退休。由于對檢察官設置了良好甚至是優越的身份保障、職業保障機制以及相應的法律制裁程序，保證了檢察官能夠排除種種顧慮，努力做到公正、獨立地司法。
　　責任編輯：陳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