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區委書記、縣委書記到副市長,他先后143次收受39人的賄賂949萬元,請看:
4月19日,長沙市中級法院開庭審理了郴州市原副市長雷淵利特大受賄、挪用公款和貪污一案。據公訴人在法庭上指控:從1995年至2005年4月,雷淵利利用擔任郴州市蘇仙區區委書記、永興縣縣委書記和郴州市副市長等職務之便,在工作安排、工程承攬、減免費用等方面為他人謀取利益,先后收受39人143次賄賂共計折合人民幣949萬余元;挪用公款2650萬元;貪污公款18.74萬元。
法庭上,身穿深藍色西裝的雷淵利已沒有了往日副市長的風采,顯得面容憔悴。在法庭調查和質證階段,面對公訴人指控的犯罪事實,他只有一個勁地點頭認罪。來自郴州的一位旁聽者感嘆地說道:“郴州的人民群眾怎么也想不到,曾經敢想敢說敢闖敢干、八面威風的堂堂雷副市長竟然會落得如此的下場。”
帶“病”上崗 惡性發展
說起雷淵利的墮落軌跡,一位熟悉內情的老干部說:雷淵利是從帶“病”進入領導決策層,最后病入膏肓不可救藥的。
這話說得一點不錯。雷淵利原名叫雷井生,1953年10月2日出生于湖南省嘉禾縣的一個小山村,在世代務農的家族中,他是第一個吃“國家糧”的。經過幾番周折、幾番努力,他從一名中學教師調到縣委農村工作辦公室工作,后提拔擔任縣委辦主任,從此步入了政壇。
雷淵利在擔任縣委辦公室主任期間就已暴露出了種種劣跡。那時人們對他的議論主要集中在兩個方面,一是本人生活作風不檢點,用他同事的話說就是“看見漂亮女人就走不動了”。二是支持他老婆王滿花(另案處理)違法做倒賣煙葉生意。
在雷淵利的案卷里記錄著他的第一次受賄犯罪,是在1995年擔任郴州市蘇仙區區委書記時收受臨武縣個體煤礦老板羅某送的1萬元。1995年春節前的一天,為感謝時任區委書記的雷淵利幫忙把女兒安排到蘇仙區計生委工作,羅某到雷當時的辦公室送上1萬元現金。自己只一句話就輕而易舉地得了1萬元,這使他深深地懂得了權力的重要,也大大刺激了他利用權力謀私的欲望。
收了這筆錢后雷淵利并沒有放到家里。不久,他出差長沙時在某美容廳認識了年方20歲的陳某。當晚他將陳某約到賓館并與之發生了性關系后,一次就給了陳某5000元(雷與陳保持了4年的關系,先后共給了陳10萬元,此是后話)。雷淵利真正品嘗到了掌權的甜頭:他一生中最喜好的兩樣東西——金錢和美色都輕易地得到了。他好不得意。此后,他的犯罪生涯也就正式開始了。
1997年4月,雷淵利調任郴州市下屬的永興縣任縣委書記。永興縣當時面臨著巨大的基建任務。曾在蘇仙區領導搞城市建設以大刀闊斧出名的以致有“雷大膽”之稱的雷淵利擔任縣委書記后,一方面感到自己有了用武之地,可以一展身手大干一番,另一方面也深深感到自己發財的機會到了。
陳某原是一名機關干部,后下海經商。1997年下半年,陳獲悉永興縣準備搞十大基礎建設工程。他找到了雷淵利,提出幫忙關照點工程,雷答應了。永興縣的十大建設工程耗資巨大,需要建設方全額墊資,雷做出了工程隊由各工程項目的指揮部決定,不需要搞招投標的規定。他自己兼任人民大會堂工程指揮部的指揮長,拍板將工程給哪個公司也就“順理成章”了。縣人民大會堂工程造價決算為1250萬元。1998年10月的一天,陳某來到雷淵利的辦公室送給他現金4萬元;1999年春節前,陳又在雷的辦公室送給雷現金5萬元。就這樣,陳某的建筑公司不僅獲得了縣人民大會堂的建筑工程,還獲得了永興賓館和縣城人民東路的道路改造工程。此外,雷淵利不僅幫陳某攬到了工程,還先后多次利用職權為陳某的建筑公司索討工程款。如2001年,陳某請求雷淵利幫忙催討在永興的工程款,縣政府實在沒有錢,此時已擔任了郴州市副市長的雷淵利便批示從市里的建筑行業勞保基金中,違規借給永興縣財政局150萬元,讓他們支付工程款。為了表示感謝,陳某先后共送給雷淵利52.609萬元人民幣。
市長好色 色膽包天
雷副市長好色,這在郴州市幾乎是公開的秘密。辦案人員發現,與雷淵利受賄案有牽連的、算得上是雷淵利“情婦”的達9人之多。而且她們幾乎同時與雷淵利保持著性關系。
話說雷淵利1995年在長沙某美容廳與陳某建立情人關系后回到蘇仙區不到一個星期的一天晚上,雷淵利作為區委書記在蘇仙賓館宴請賓客。酒桌上,只見一位年方20的女服務員唐某甚是熱情,一會倒酒一會敬酒,把個雷淵利搞得魂不守舍。第二天,雷淵利就借故出差,將唐某帶到長沙的小天鵝賓館。此后,雷淵利便一直與唐某保持著情人關系,唐某先后從雷手里獲得了31萬元的“報酬”,直至案發前夕,唐某還向雷要了5萬元。
2002年初,作為副市長的雷淵利在郴州市主辦的春節聯歡晚會上看上了當時擔任晚會主持的張某,便千方百計與張接近,并很快與張建立了情人關系。一段時間后,張某提出與雷結婚,雷即與自己的老婆王滿花提出離婚。王滿花答應了,但有個條件,就是要雷一次性給她500萬元。雷拿不出錢,只好拖了下來。直至2003年底,張某發現雷同時與一個叫邱麗娟的保持著情人關系,便與雷分手了。在這一年多時間內,雷淵利先后給了張某27萬元。
邱麗娟是雷淵利在永興縣當縣委書記時勾搭上的。雷淵利當了郴州市副市長以后把她調到了郴州市城管局,還安排她當上了科長。此人從雷淵利手里得權又得利,僅據雷的交代就先后給了她30萬元。此外,雷還伙同她貪污公款18萬余元。那是籌備2003年在郴州召開的全國中小城市發展研討會,雷把她安排到后勤組里管禮品。為了撈錢,雷淵利要她在采購會議紀念品時做手腳,結果以虛開發票的辦法多報了18萬余元,他們私分了。2005年5月14日,因涉嫌貪污罪邱麗娟被依法逮捕。
在眾多情人中,要數黃靜與雷淵利的關系最為密切。18歲那年,在賓館實習的黃靜與雷淵利認識,后來被雷安排到了縣建設局工作。為了與雷淵利保持永久性的情人關系,黃靜還把自己的名字改成了“雷榮”。2000年,雷淵利送她參加北京大學法律自考班學習。學習尚未完成,在雷的安排下,她又搖身一變成了郴電國際的職工,卻不去上班,在雷為她購買的房子里當起了專職的“二奶”。期間,雷為她購買了一輛奔馳S500車和一輛皇冠3.0轎車。后來,二人生了個私生子,小名“貝貝”。黃靜是個有心計的女人,考慮到孩子的將來,她讓雷淵利建了一個700萬元的“貝貝生活基金”。從此,那些基建老板們給雷淵利送的錢都直接打到這個賬戶上。如2005年初,雷淵利接受某公司老板段某的請托,將造價為1560萬元的“郴城西區”工程的駱仙西路建設項目改招標為“邀標”,將該工程直接交給段某的公司來做。這年的春節前夕,段某要送給雷淵利事前許諾的60萬元,雷淵利當即提供了以“雷榮”化名登記的黃靜的儲蓄卡號,段某便將這60萬元直接打到了黃靜的賬上。
后來,黃靜稱自己又懷孕了,雷淵利又承諾再給黃靜800萬元,為使黃靜放心,雷淵利還親自給黃靜寫了一張800萬元的欠條,從此,“貝貝基金”的數額就由700萬元增加到1500萬元。至案發,雷淵利先后以轉賬或現金的形式給了黃靜400余萬元(不含給黃靜購置的房屋、汽車等物)。雷淵利案發后,黃靜急急忙忙從上海趕回湖南,將銀行存款和大量的“細軟”轉移。在辦案中,檢察機關從黃靜處繳獲了車輛和銀行存折、現金362.598萬元,還繳獲了大量美金、港幣和金條、鉆戒、勞力士手表等貴重物品。2005年5月30日,黃靜因涉嫌窩藏轉移贓物罪被依法逮捕。
為還情債 瘋狂斂財
雷淵利在同一個時期同時包養了幾個情婦,而且承諾的1500萬元“貝貝基金”有很大的“缺口”,他急需撈取大筆資金。于是,他利用副市長主管城市建設等項工作的職權瘋狂斂財。
雷淵利特大受賄案是從號稱“全國住房公積金第一案件”的李樹彪(一審判死刑)案發后開始進入檢察機關視線的。檢察官們在全面清查主犯李樹彪從銀行套取的資金中,發現了雷淵利與李樹彪共同挪用公款2650萬元的事實,其中的1650萬元給了周吉進行工程開發(另外的1000萬元給了曾經給過雷淵利5萬元賄賂的許某還債)。
周吉也是湖南嘉禾人,與雷淵利是同鄉。在雷淵利擔任永興縣委書記時周去推銷一本畫冊,雷作為同鄉幫了忙,周也給了他一筆不菲的酬金,從此便與雷拉上了關系。后來周吉幫一位外資老板打工,在郴州的良田鎮建市場,雷作為主管副市長經常去視察,兩人便進一步建立了友誼。
良田市場建好后,周吉考慮到雷是主管城建的副市長,而搞基建又能賺大錢,便在雷的幫助下注冊成立了郴州市魯塘大市場開發有限公司,決定開發魯塘鎮市場。周吉在郴州辦公司打的就是雷淵利的主意。因為雷淵利掌握郴州市住房公積金管理中心大量的資金。周吉對雷說:“魯塘大市場的項目蠻好,有錢賺,就是要解決資金問題,干脆我們兩人合伙,效益平分。”見雷有些動心后便進一步提出,由雷派個可靠的人管財務,想辦法解決資金上的問題。雷表示同意。隨后,雷淵利指使周吉以魯塘鎮鎮政府的名義寫了一份申請貸款的報告,并在報告上批示,同意用市住房公積金管理中心的住房公積金作質押擔保,向中國銀行“貸款”1000萬元,用于魯塘大市場的項目開發。雷親自找銀行行長打招呼,并指示李樹彪協助周吉辦理。
幾乎與此同時,周吉又以吉利房地產開發公司的名義,要開發宜章縣四方井步行街項目,這個項目的拆遷安置費用更大。周吉又找到雷淵利,提出干脆要李樹彪一起來,三個人合伙。隨后,雷淵利把李樹彪叫到辦公室,三人共同謀劃,用郴州市住房公積金管理中心在銀行的存款作質押,以郴州市第三建筑公司的名義從銀行“貸款”650萬元用于周吉這個新項目開發。
在與周吉合伙的項目開發過程中,雷淵利除了職務、職權外,沒有任何實質意義上的投資。當然雷淵利也熟諳其中奧秘,在兩個工程尚未完工的情況下,就先后8次共收受周吉送的現金、家電和提供的住房裝修等折合人民幣235萬余元。
一家民營公司投資近5000萬元建一座五星級酒店,公司經理侯某想方設法接近雷淵利。這個侯某是個“大手筆”,一次就從銀行取出100萬元人民幣用一個麻袋裝好,然后把雷淵利叫來后當面交給他,雷淵利也真是膽大,二話不說就一肩將這100萬元扛到了情人邱麗娟的房間內,將其中20萬元給了邱,其余80萬元轉存到了情人黃靜的賬戶上。收下了侯某送的這100萬元后,雷淵利便讓國土部門給侯某免了170萬元的土地出讓金、緩交了100多萬元的勞保基金、定額費、計生費,在規劃、消防、環保等其他費用上還給了侯某不少“優惠”,至案發,侯共送給雷淵利賄賂款達人民幣119.8萬元。
段某原為郴州市規劃設計院的主任工程師,1998年停薪留職后開始組織隊伍從事個體建筑施工,先后承攬幾十處工程項目完全是依賴雷淵利的權利。據檢察機關查證,從2000—2005年,段某先后向雷淵利行賄5次,共計人民幣111萬元。
某房地產公司董事長的朋友是雷淵利的司機,那個公司本來不具備修路的資質,卻通過雷淵利幫忙承接到了107國道城區段拓寬改造的三、四期工程,工程造價約5400萬元,利潤1400多萬元。那位董事長通過雷的司機先后9次送給雷淵利人民幣37萬元、美金2.3萬元、英鎊1萬元。
雷淵利被“雙規”后,很快交代了除挪用住房公積金給他人搞房地產開發、收受賄賂、包養情婦外,還有“利用兒子結婚、搬家、過生日、過年過節大肆收受紅包禮金”、“購買偽造的身份證、戶口簿、干部檔案材料”等嚴重問題。據他自己交待,僅在兒子的婚禮上就收受“禮金”98萬元。
“昨天還可發指令,而今卻已陷囹圄。倚窗長嘆能怨誰?毀滅之路自鋪成。”這是雷淵利被“雙規”時發出的哀嘆。
“從我的犯罪來看,經歷了‘無所謂’、‘攀比’、‘僥幸’、‘再撈一把走人’的心理變化。”這是雷淵利對自己演變過程的剖析。
“徹底反思找原因,放棄學習頭腦昏。逃避監督亂作為,忘記宗旨是根本。”這是雷淵利反思后的總結。
昔日“雷大膽”,今日階下囚。愿跌入“利”益深淵的雷淵利能給人們以警示。
(作者單位:湖南省檢察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