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蹤名記者的驚世之戀

　　 一位電視臺記者，“五一”長假攜女友外出旅游時，雙雙失蹤。一年后這個記者因涉嫌盜竊價值10萬元的攝影器材被警方抓獲，可是他的女友仍然無蹤無影。在警方凌厲的心理攻勢下，大盜承認女友一年前已被他殺害。一個小有名氣的記者，為什么要殺害他的女友并走上盜竊之路呢？
　　
　　 市長秘書愛上“野女孩”
　　
　　現年28歲的楊軍出生于貴州福泉市一個工人家庭。他學習十分刻苦，高中畢業后，考上了一所師范大學，畢業后被分到一所鄉鎮中學任老師。
　　當老師并不是他的人生理想。幾年后市里招考公務員，楊軍以第一名的成績考進福泉市廣播電視局，成為電視臺的一名記者。在這里，楊軍的才華得到了充分的展露，一時成為福泉市的小名人。他因此很快又被市政府看中，將他借調到市政府擔任秘書，跟在市領導身邊東奔西跑，引來許多人的羨慕。小城的人們無不認為他前途無量，楊軍自己也是躊躇滿志。
　　2002年夏天的一個晚上，楊軍和同學一道去舞廳跳舞。由于沒帶舞伴，性格偏于內向的楊軍老是坐在座位上當“觀眾”。不一會兒，同學拉了一名女孩過來做他的舞伴。“她叫袁麗。”同學告訴他。暗紅色的燈光下，袁麗顯得十分漂亮，漂亮得讓楊軍緊張得心怦怦直跳，跳舞的時候更是踩不著調，總是踩到袁麗的腳。每次被踩到腳，袁麗都笑出聲來，這越發讓楊軍感到不好意思。
　　才20歲的袁麗是個10多歲就出來“混”的女孩。見了太多大膽而無恥的男人，楊軍的羞怯與誠實倒讓她覺得新奇，立刻對楊軍有了好感。舞會結束時，她主動約楊軍：“明天晚上我們再來跳舞好不好？”楊軍興奮地答應了。楊軍沒談過戀愛，與女孩接觸得也較少，美麗的袁麗讓他感到了女性的誘惑。
　　從此楊軍與袁麗頻頻來往起來，很快便墜入愛河。
　　他們的戀情在小城引起了不小的轟動。在人們看來，袁麗雖然十分漂亮，但沒文化，沒有正式工作，貪玩，是個“野性”十足的女孩；而楊軍，有才華，能干，擔任市領導的秘書，有著大好前途，兩人根本就不是同一類型的人。就連楊軍的父母也不贊成他與袁麗談戀愛，多次勸他不要去惹“這樣的女孩”。
　　可是楊軍像著了魔一般，誰的話也聽不進去。在他看來，袁麗美麗、嬌媚，風情萬種，讓人魂不守舍，他怎么也舍不得放棄她。
　　但很快楊軍開始為他的愛情苦惱了。人們說的沒錯，袁麗的確太愛玩了，酒吧、舞廳、夜總會是她常去的地方。楊軍勸她收斂點兒，注意他的形象，但袁麗不以為意，說：“我跟你的形象有什么關系，你是市領導的秘書，形象好的很。”“你這樣胡來，市領導都對我有意見了，批評我交友不慎。”楊軍感到委屈。“那你別理我了，我愛怎么生活就怎么生活。”袁麗說。結果他們的爭執以楊軍的妥協而告終。
　　楊軍與袁麗同居了，不過是他住進袁麗的家，因為他的父母強烈反對，楊軍從不敢把袁麗帶回家。盡管這樣，袁麗仍總是玩到深更半夜才回來，有時甚至夜不歸宿。有一天，楊軍跟市領導下鄉，半夜才回來，卻不見袁麗的人影，楊軍突然變得怒不可遏。因為在下鄉的車上，市領導勸他說：“楊軍，你的女朋友太出格了，會影響到你的政治前途的，你好自為之。”市領導都對他不滿了，楊軍感到羞愧難當。這段時間，父母也對他“上門”的舉動十分生氣，表示要跟他斷絕關系。父親患有嚴重的肝病，母親也長期飽受類風濕的折磨，他們只有他一根獨苗，他感到十分對不起父母，可是，盡管他做出了這么多的犧牲，袁麗卻依然我行我素。
　　楊軍發狂地沖進一家家酒吧、舞廳、夜總會尋找，終于在一家舞廳找到了舞興正濃的袁麗。楊軍進到舞廳拽起袁麗就走，袁麗使勁兒掙扎，憤恨的楊軍給了她一個耳光。這時一個男人擠進來，揪住楊軍，狠狠給了他一拳，說：“袁麗是你打的嗎？”楊軍認得這個男人，他叫劉一平，是個個體戶，袁麗常跟他在一起。“兩口子”吵架反遭“外人”打，楊軍感到奇恥大辱，要跟劉一平拼命，袁麗卻一轉身拉著劉一平跑出了舞廳。
　　楊軍開始反思他與袁麗的愛情，覺得的確是旁觀者清，他與袁麗發生的是一段錯誤的愛情。2003年春節過后，楊軍正式地與袁麗分手了。
　　隨著時光的流逝，楊軍與袁麗回到了各自的生活軌道。楊軍有了新的女友，她叫何靜，是一個文靜的女孩。
　　然而2004年1月的一天，何靜杏眼怒睜地問楊軍是否還和袁麗在一起。原來，袁麗打了個電話給何靜，向她傾訴了與楊軍的故事，說他們十分相愛，并沒有分手，希望何靜不要“奪愛”。任由楊軍怎么解釋，何靜就是不信，并從此和他疏遠了。
　　楊軍又陷入了苦惱之中。這時，袁麗主動找到楊軍，希望重歸于好。原來，一年來，袁麗雖然交過幾個朋友，但都覺得不如楊軍，他們不是粗野無比，就是把她當玩物，還是楊軍對她最專情，她決定回到楊軍的身邊，于是使出了“離間計”。這回楊軍怎么罵她她也不生氣，只是撲在楊軍的懷里撒嬌。
　　新女友既已離去，楊軍也就接受了舊戀人。他以為經過這么一番波折，袁麗會反思自己，痛改前非，做一個本分的女孩，然而他想錯了。袁麗還是舊習不改。她太了解楊軍了，楊軍舍不得她，楊軍只會順從她。
　　楊軍與袁麗重歸于好，再次讓人們大跌眼鏡。楊軍也覺得自己無可救藥了，他主動向領導提出離開市政府，仍回電視臺當記者。2004年4月底，“五一”長假要來了，楊軍與袁麗商量出去旅游。他心里想的是一來出去散散心，二來離開福泉，袁麗就能專心與他在一起了。袁麗高興地答應了，兩人商定去桂林、北海玩。
　　4月27日，袁麗和楊軍踏上了旅程。4月28日他們在桂林市玩了一天，29日下午，玩累了的他們在位于靈川縣定江鎮八里街的桂林始發站下了車，準備第二天去北海。他們在附近找了家私人旅社住下來。登記住宿的時候，楊軍不想以自己的名字登記，而袁麗一直沒辦身份證，旅店老板看在錢的份兒上，讓他們隨便寫了個名字就安排他們在403號房住下了。
　　
　　盜竊案牽出案中案
　　
　　4月30日早上，旅店服務員整理房間，敲403號房時，里面沒有人應，她以為客人還在睡覺，就先去打掃別的房間。中午，服務員再去403號房，打開門，只見一個女孩半躺在床邊，臉色蒼白，嘴角沾著血跡。“死人啦！”服務員嚇得大聲驚叫起來。
　　靈川縣公安局刑偵大隊民警接到報警后迅速趕到現場。經勘查，該女子為被勒脖子窒息而死，嘴角還殘留血跡。搜查房間，床頭柜上有一件裝有女性衣物和男性衣物的行李，還有一些化妝品，但沒有找到任何證件。旅店老板說住進來的是一男一女，可是男的什么時候走的他也不清楚。只記得29日晚上9時多，這名男子下到一樓，問他哪里有吃夜宵的地方，之后就出去了。至于什么時候回來、回來了沒有他就不清楚了。
　　由于無法確認女尸的身份和男子的去向，案件偵破極為艱難，警方在當地媒體登出尋尸啟事，但無人認領；辦案民警又到周邊城市以及湖南等地調查，也毫無收獲。在偵查一個多月也沒能查到尸源后，警方只好將其列為懸案。
　　在福泉市，“五一”長假過去了，一個月過去了，袁麗和楊軍都沒有回來，也沒有打電話回來。兩家的家人都十分奇怪，本不愿來往的兩家人頻頻互打電話探聽消息。“他們是不是私奔了？”“不會是在外地遇害了吧？”各種猜測不斷傳來。在多方尋找無果后，兩家人去派出所報了案。福泉警方也進行過查詢，但沒有結果，便將其列為失蹤案。
　　轉眼到了2005年8月11日，靈川警方接到了來自杭州市公安局西湖分局發來的一份傳真，詢問2004年4月底是否在一個叫八里街的地方發現一具女尸。分管刑偵的副局長文榮昌一看，不由心頭一震。一年前的無名女尸案有線索了？靈川警方迅速發傳真證實，接著派人速往杭州。
　　
　　西湖警方介紹說，今年6月17日，杭州市某廣告公司丟失了兩臺攝像機和一臺數碼相機，價值13萬元。經偵查，才到公司上班兩天的楊軍有重大嫌疑。6月20日，警方將潛逃至蘇州的楊軍抓獲。
　　開始時西湖警方以為楊軍只有這起案底。7月27日，檢察機關批準逮捕楊軍。警方按規定將一份逮捕通知書發到福泉市楊軍戶口所在地派出所，由他們轉送給楊軍的父母。派出所民警一看，也吃了一驚，失蹤一年多的楊軍出現了！他出現了，那和他一起出去的袁麗呢？于是向西湖警方發去傳真，介紹了這起失蹤案。
　　西湖警方分析認為，楊軍的背后一定另有隱情，便再次提審楊軍。“楊軍，需要我們給你敘述一下你殺害袁麗的過程嗎？”西湖警方亮出現場照片。楊軍沉默了。
　　8月17日，楊軍寫了一封自首書，向警方坦陳了他殺害袁麗的經過。
　　
　　愛情已死去，
　　親情成了他唯一的牽掛
　　
　　 4月29日晚上，楊軍與袁麗在旅社安頓下來后，袁麗準備洗個澡。她拿換洗衣物的時候，看到了床頭柜上楊軍買的香蕉，她想叫楊軍剝根香蕉給她吃，可是說出口的卻是：“劉一平，幫我剝根香蕉。”本來楊軍就對劉一平曾打過他一直耿耿于懷，現在袁麗叫他時竟然叫成了劉一平！楊軍一愣，當時就十分氣憤地說：“你跟我在一起，心里想著的卻是別的男人！”袁麗意識到自己口誤了，卻不想認錯而遭楊軍挖苦，固執的她說：“我愛叫誰就叫誰，不是叫你你就別應啊。”
　　聽了袁麗的話，袁麗與別的男人在一起的一幕幕不由地浮現在楊軍的腦海中，平日受慣了袁麗的氣的楊軍突然感覺他的承受力已到了極限，他揚手給了袁麗一巴掌，并扼住她的脖子，“你這個壞女人，總有一天我要殺了你！”站在床邊的袁麗推開楊軍的手，躺在了床上，用不屑的眼神看著他，說：“楊軍，我還不了解你嗎，你敢動一動我，我叫你一輩子不得安生，劉一平會打死你，哼……”楊軍最恨的就是劉一平，袁麗像拿住了他的脈似的，偏拿劉一平來做擋箭牌。
　　袁麗的話猶如火上澆油，越發讓楊軍狂暴，他解下皮帶，指著袁麗說：“你再提劉一平，我就勒死你！”袁麗卻搶過他的皮帶，套在自己的脖子上，說：“有種你就勒我，我眉頭都不會皺一下，也不會叫一聲，就你這熊樣……”
　　如果不治她一下，自己真的是一點面子也沒有了。這樣想著的楊軍也就撲上去拉緊皮帶，其實他也不是想真勒，他只是想嚇一嚇袁麗，只要她尖叫一聲“算了”或說“我錯了”，他也就趁勢下臺階了。然而袁麗比他還倔強，就是不開口，眼睛閉著任由他拉緊皮帶，也許她內心里算準了楊軍會先向她告饒。楊軍從她臉上的表情里讀到了對他的蔑視，瞬間，幾年來所有的委屈與恥辱如翻江倒海般地涌上心頭，楊軍瘋狂了，將越拉越緊的皮帶用力一收，只見袁麗掙扎了一下，不動了，嘴角流出了泡沫和血跡……
　　看到了血，楊軍隨即冷靜下來，“袁麗！”他搖了搖袁麗的身體，可袁麗一點反應也沒有，楊軍感到了巨大的恐慌，他不敢看袁麗那張變得青紫的臉。楊軍將她翻了個身，然后翻開袁麗的行李包，拿出他帶的一本《中國近現代文學史》及他的畢業證書，還有交給袁麗支配的800元錢慌慌張張地沖下樓，正遇上店老板和幾個人在一樓打牌，他怕店老板看出疑點，便說了個吃宵夜的借口。
　　楊軍不敢久留，他叫了輛摩的，直接來到桂林南站，正好有一輛從南寧開往南昌的火車進站。楊軍匆匆買了票，上了火車。
　　到了南昌后，楊軍將那條可怕的皮帶扔掉了，接著轉去上海，在那里打了幾個月的工。他很想打電話回去探聽一下，可又怕警方正在調查此案，一打電話就暴露了自己。
　　心神不定的楊軍不久又轉去了浙江臺州市，可是恐慌仍然籠罩著他，他不敢在臺州久待，又轉去了杭州。“這一年多來，無論我在公司打工還是走在街上，我的腦海里和心里總是惴惴不安、怏怏不樂的，我過著不敢和任何人聯系的孤獨、可恥、罪惡的生活。想到自己一念之差的罪惡，想到含辛茹苦生我養我而我又未曾報答過一天的父母，我便感到揪心般地悔恨和痛楚。”
　　有一天走在杭州街頭，路過文新路派出所時，內心悔恨與痛楚交織的楊軍差點兒走進派出所自首，然而心里存著對父母深深的愧疚，使他最終沒有走進去。逃亡在外，楊軍才深切地感受到親情的珍貴和溫暖。他決定無論如何也要和父母見上一面。由于他才華出眾，他到哪里打工都很受公司的器重，收入也較高。一段時間后，楊軍已略有積蓄。2004年10月1日，楊軍終于克制不住打了個電話回家。父母聽到他的聲音既驚訝又激動。對父母的疑問，他編了個謊言說，不想在福泉待下去了，所以偷偷外出打工，說他現在在杭州一家公司過得很好，極力邀請父母來杭州玩。對袁麗的下落，他解釋說早不跟她來往了，不知她的情況。他對父母千叮嚀萬囑咐：“你們不要跟別人說我在杭州，也不要告訴別人我打電話回家。”
　　由于思兒心切，兩位老人連夜乘車趕往杭州。見兒子確實過得很好，老人松了一口氣。可是父母的現狀卻讓楊軍深感內疚和不安，父母明顯的蒼老了，身體更差了。尤其是父親，臉色黝黑，顯然肝病更重了。楊軍知道，這與他的不孝有極大的關系。
　　父母回家后，楊軍很擔心父母會泄漏他的行蹤，立即更換了手機號，換了單位，也不再往家里打電話。以至于2005年3月父親去世，直到現在楊軍還不知道。
　　這次與父母團聚，促使楊軍下決心一定要好好報答父母，把父母的病治好。可是他作為一個打工仔，掙到的錢十分有限，而要治好父母的病，沒有數萬元是不行的。楊軍為此產生了新的苦惱。6月16日，楊軍應聘到一家廣告公司擔任策劃。他發現辦公室有兩臺貴重的攝像機和一臺價格不菲的數碼相機，不由起了偷竊的念頭。6月18日晚，楊軍借口加班，等大家都走了，他將上述器材盜走，逃到上海賣了3萬元，接著逃往蘇州。楊軍想躲過一陣子再將錢寄回家，沒想到20日警方就將他抓獲了。
　　2005年9月1日，楊軍被廣西靈川警方帶到定江鎮八里街指認殺人現場。當走上旅社的四樓，站在他和女友袁麗一年前住過的房間門口時，楊軍禁不住悲上心頭，他伏在門框上號啕大哭起來，足足哭了半個鐘頭。一年前的那一幕又浮現在楊軍的腦海中，懊悔與痛苦、思念與惋惜、絕望與自責交織在他的心頭……
　　2006年4月22日，桂林市中級人民法院以故意殺人罪判處楊軍死刑，緩期兩年執行；以盜竊罪判處楊軍有期徒刑10年，并處罰金3萬元，合并執行死刑，緩期兩年執行。
　　（文中除楊軍外其他為化名。）
　　責編/紫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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