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裝煙花說愛你

我說過的當然會做

顏小顏每次想起顧之白的時候眼前便出現一大片煙花，絢爛得讓人睜不開眼。因為，初次見到顧之白的時候，顧之白穿了一件花花綠綠的衣服，像是小孩子的任意涂鴉。

可是她卻什么也沒說，而是仔仔細細地回想起那場煙花的相遇。

那個下午，顏小顏剛從圖書館出來，突然后面有人喊同學請等一下，她本能地停住腳步，聽見一個男生對她說，你的書掉地上了。顏小顏回過頭去看，沒看見所謂掉在地上的書倒看見一臉壞笑的顧之白。顏小顏頓時明白了，她漲紅著臉剛想罵，顧之白卻雙手合十對她做了個拜托的手勢，低聲說，對不起，一定不要生氣，我和女朋友打賭，如果你生氣了我便輸了，輸了我可要背著她跑1000米。拜托，大不了我請你吃紅豆冰。說完對著顏小顏使勁使眼色。

顏小顏順著眼光看過去，不遠處真的有一位漂亮的女孩子，正雙手抱著肩，神情專注地盯著這邊。這樣，她臉上的慍色便淡了下去。再看看眼前的顧之白，一臉可憐兮兮的表情，像個因得不到棒棒糖而發愁的小孩子，突然就忍不住笑了起來。

顧之白見她笑也跟著笑，竟然有兩個酒窩，一深一淺，可愛極了。顏小顏幾乎是在一瞬間便想到自己曾在博客中說過的一句話：最愛有酒窩的男孩。轉身的時候，顏小顏一直告訴自己，自己是因為看在愛情的分上才沒有生氣，而并不是因為那個有酒窩的男孩子。

兩天以后，顏小顏被顧之白攔在路上。顧之白就是有這種本事，能在最短的時間里縮短與陌生人之間的距離，并讓對方不會有任何戒備之心。連性格冷冰冰的顏小顏也不例外，于是跟著他去了學校外面的冰吧。這兩個人，明明才第二次見面，竟然就有說有笑地像認識了幾輩子似的。點單的時候，顏小顏正在猶豫卻被顧之白一把搶過ＤＭ單，說別看了，來紅豆冰吧。顏小顏詫異。顧之白卻一本正經地說，我說過的就一定會去做，比如說要請你吃紅豆冰。如果你想吃其他的，那下次我再請。

顏小顏笑著罵了一句固執，心里卻吃了一驚，不由得對顧之白刮目相看了。原以為他只是一個頑皮的小孩，不承想他也有很男人的時候。

只是見過一面的男生，卻能如此清晰地記住自己對她隨口的承諾，顏小顏突然有點感動，想，就算是大男子主義作風，恐怕她也顧不得要喜歡了。

想讓你做我一世的紅顏

在寢室說起顧之白，居然引來一片贊嘆。顏小顏這才知道原來只是自己孤陋寡聞，人家顧之白在學校可是大名鼎鼎的人物。之所以出名，倒不是因為他如何如何的優秀，而是深得女生的喜歡。據說，如果把他的紅顏們聚集到一起，幾乎可以開場不大不小的運動會了。顏小顏聽得心驚膽戰，最后還被寢室的姐妹們一一警告——顧之白的紅顏們早就對他虎視眈眈了，若硬是去湊熱鬧，恐怕在第一輪便會敗下陣來。

顏小顏哭笑不得，哪有這么嚴重？女人就是這樣，在八卦的時候總喜歡添油加醋，夸大其詞，這似乎已經成為一種天賦或者本能。

正想逃離這個是非之地，電話適時地響了起來，那邊顧之白的聲音永遠歡娛，放煙花，你來不來？

來，怎么不來？顏小顏笑，你真是救世主，正想要尋求解脫呢。

夏夜的空氣里隱約飄蕩著莫名的清香，清爽而干凈，顧之白拉著顏小顏的手一路小跑，迫不及待的樣子如小孩子般可愛。后面的顏小顏微微閉上眼睛，聽風掠過，感覺就像坐上了幸福的列車，過程和終點都是幸福的。跑上樓頂的時候顧之白累得不行，他雙手撐膝一邊喘氣一邊斷斷續續地說，就是這里了……你看……在這里看學校是不是特別美？

果真是這樣的。這棟樓是學校最高的建筑，頭上是似乎隨手可摘的星辰，腳下是遍地閃耀的霓虹。顏小顏正想大大地感嘆一番，啪的一聲，一朵煙花在頭頂上綻放開來，接著又是一朵，再一朵……

蹲在地上的顧之白笑得如同煙花一樣燦爛，他對著顏小顏說，聽說流星劃過的時候許愿很靈，現在像不像是流星雨，同樣的短暫與絢爛，你趕快許愿吧，許多少都行。難道他費那么多心思就是為了讓她許愿嗎？可是，她并不是他的什么人，連紅顏也算不上，他就對她這么用心？他的用心，她猜不準。

顏小顏閉上眼睛，突然就哭了，有微熱的液體從臉上流過。說不清是感動還是難過。

睜開眼，顧之白已在身邊，他伸出手拂弄了一下她被風吹亂了的頭發，說，想讓你做我一世的紅顏。

看來，有時候女人的八卦也不是完全不可信的。

煙花熄滅了，夜空也淡下去了，如同幻覺，即便美麗卻也只是轉瞬即逝。紅顏不過是一個幌子，實質就是曖昧，永遠不太靠近也不太遠離，卻是有一點說不清，道不明。這樣的關系是最沒有出路的，但顏小顏還是堅決地點了點頭。

真心與假話

顧之白生日，顏小顏沒有不去的道理。好不容易才選定的禮物到場卻不敢拿出手了。包間里一片嬉笑怒罵，滿屋子的蝴蝶翩翩來去，顧之白真會過生日，請來的竟差不多全是女孩子。桌上堆了一大堆禮物，包裝看起來都差不多，分不清是誰送的，可能顧之白也根本不在意。

精心挑選的禮物于是又被顏小顏塞回了包里去，如果送得毫無意義，那還不如不送。挑了一個角落坐下來，獨自喝一杯橙汁。眾多紅顏中，她不是最漂亮的，也不是最有氣質的，更不是最活潑可愛的，本來就不惹眼，還不如干脆退到熱鬧之外。猜拳的猜拳，Ｋ歌的Ｋ歌，喝酒的喝酒，搞得包間里烏煙瘴氣。顏小顏起身，剛想要出去透透氣，卻被人一把拉住。

顧之白微醉，他將頭靠在顏小顏的耳邊，輕聲地說，怎么？不開心？

如此曖昧的動作與語言讓顏小顏無端地慌亂起來，她手足無措地想要逃開，顧之白卻拉著她不肯放手，他說，你跟我來，我們玩游戲。游戲叫真心話大冒險。其實也就是從電視上學來的，誰猜拳輸了就要被選擇真心話或者大冒險。大家對這個游戲似乎很熱衷，竟然很快就安靜下來了。

第一局顧之白就輸了，他豪爽地說大冒險。于是有人說隨便找一個女生親一下。顧之白臉上帶著笑，眼光開始在周圍搜尋，女生們尖叫起來，顏小顏的心卻跳得比什么時候都狂烈。

突然，顧之白的眼光停留在顏小顏的臉上，但僅一秒，便俯下身親吻了旁邊一個女孩子的臉，那個女孩假裝躲閃，臉上卻分明帶著幸福的笑。顏小顏別過臉，強迫自己不去看，不去想，疼痛卻仍如潮水般洶涌而至。

接下來，竟然是顏小顏輸了。顏小顏想都沒想就選擇真心話。顧之白趕快嚷嚷，顏小顏，你愛不愛我？

大家都笑起來，顏小顏猶豫了一秒，說，愛。

大家又笑了，顧之白也笑，滿臉都是小得意，就知道你會這么說。今天是我的生日，誰敢說不愛我？顏小顏黯然，原來她這句承載著她滿是真愛的心又成了顧之白眾多禮物中的一件，已經沒有任何意義了。

不住愛情的隔壁

很快，有人追顏小顏，穩重、踏實、挺本分的一個男生，雖然不及顧之白好看，也沒有顧之白那么浪漫有情趣，但對人真誠。

顏小顏猶豫著撥通了顧之白的電話，問該怎么辦，其實是心虛的，滿手心都是汗。顧之白在那邊沉吟了半晌，結果說，倒可以交往一段時間來看，不行再分開就是了。

什么事到顧之白那里都簡單得要死，顏小顏哦了一聲掛掉電話，這才發現，豈止手心是汗，臉上竟然有淚。原來，不管怎樣克制都忘不掉的。不像某人，把什么都看得那么淡。

狠狠心，開始和那個男生交往。

很黏人的一個男生，吃飯，自習，連打瓶水也要在樓下等著一起，這讓顏小顏有時覺得很煩，但看到他一臉真誠與期待的表情，卻又無端感動。

說不清這是什么感覺，類似愛情卻又不像是愛情。不濃烈卻又安寧平和，不激越卻又踏實安心。但不管怎樣這段感情是無辜的，不能隨意傷害，于是每次拒絕顧之白，顧之白在電話那邊笑，小妮子有了愛情不做紅顏了。聽起來似乎還有點酸溜溜的味道。顏小顏掛掉電話，想起那次和顧之白在天臺上放煙花，他說要她做一世的紅顏，她居然答應了。

多傻！所謂紅顏，就是永遠只能住在愛情的隔壁，不能破門而入，只好苦苦等待，但也許等來的只是老了心，白了發。

假裝的到底是誰

轉眼大四，也就是宴席該散的時候了，身邊的一對對情侶也散了，各奔東西。而顏小顏除了忙工作的事以外，其他倒還順順利利，因為男友說了，她去哪里他就跟著去哪里，鐵了心地不打算放棄了。

很快便落實了工作，收拾好東西，又跑下去買袋子，沒想到卻會碰見顧之白。兩個人淡淡地笑，淡淡地打招呼。什么時候走？明天。東西搬得動嗎？要不要幫忙？不要了。對話很快便結束了，因為顏小顏的男友突然出現，他似乎沒注意到兩人的關系，也許是因為他們站得太遠的緣故。男友拉起顏小顏的手走了……

顏小顏回頭，看見顧之白正在點燃一支煙。許久不見，他看起來似乎成熟了很多，看起來甚至有些滄桑。

就要離開，到底還是有一些傷感的。顏小顏在夜色中獨自爬上了曾經和顧之白去過的那個樓頂，夜空還是一樣的晴朗，霓虹還是一樣的美麗，那個時候她還真的許了愿呢，可是呀，現在已經是物是人非了。正在心里感嘆著，后面卻傳來一聲嘆息。

顧之白竟然也來了這里，這是顏小顏始料不及的，只好尷尬地笑笑，找著借口離開。顧之白卻拉住她，問，顏小顏，你有沒有喜歡過我？

顏小顏愣在那里，徹底地慌亂起來，心里大叫著喜歡喜歡卻是面不改色地搖搖頭。顧之白眼里的星光突然暗淡了下去，他頹唐地放開手，我就知道，你從沒喜歡過我，真正的喜歡是不敢在那么多人面前講出來的，那不是你的真心話，我一開始就知道了。說完噔噔噔跑下樓去了。

什么都不用解釋了，傷感也好，遺憾也罷，過去的都只能讓它過去，因為有人還等在你的未來。

南下的火車上，顏小顏依在男友的懷里，把自己和顧之白的過往編成一個小故事講給男友聽。

末了，男友愛憐地刮刮顏小顏的鼻子說，傻丫頭，哭什么哭？有時候本來就是這樣，真話會變成假話，假話也會變成真話。特別是在愛情的世界里，因為愛得深切而盲目，是非顛倒是再平常不過的一件事。

編輯 / 孫魯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