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6年初,在意大利都靈冬奧會火炬傳遞儀式上,一位鶴發童顏身姿矯健的中國籍婦女尤其引人注目,她與世界著名體育精英名流一起,健步跑在意大利威尼斯大街上,一手高擎火炬,一手向夾道歡呼的人群揮手致意,興奮地喊:“喬(你好)!喬……”
有誰會相信,代表中國出場的徐麗華已經67歲,曾是臥床多年的植物人。是丈夫幾十年傾心相救,才讓她起死回生,她不但恢復了身體健康和語言功能,還學成一身上乘太極功,并在國際大賽上奪得金牌!愛心滋潤,愛人助跑,徐麗華的生命創造了奇跡,才跑在世界跑道上……
大難來臨之時有丈夫拉住你的手,植物人愛妻重煥生機
徐麗華是吉林市糧油公司第一加工廠的一名女工,丈夫張萬貴是吉林市駐軍某部的一名軍人,兩個人非常恩愛,婚后生下了三個孩子,日子—直過得和和美美。
1975年6月的一天,徐麗華與工友們一起從工廠的廢墟中揀磚頭,一塊施工用的大跳板突然從5樓呼嘯而下,重重地砸在徐麗華的頭上,在工人們的一片驚呼聲中,徐麗華當即昏死過去。張萬貴聞訊趕到衛生院,只見妻子雙眼緊閉,口吐白沫,鼻孔流血,整個頭部腫得大大的,他發瘋地撲向愛妻,然而妻子毫無知覺。 經過專家會診、照相、透視,徐麗華被確診為嚴重腦損傷,呼吸微弱,隨時都有生命危險。隨即,醫院給徐麗華下了病危通知書。
看著奄奄一息的妻子,張萬貴肝膽欲裂,他寸步不離地守在妻子身邊,呼喚著妻子,然而,整整五天過去了,病床上的徐麗華仍然無聲無息。張萬貴眼淚哭干了,卻不敢打一個盹,生怕眨眼之間跟妻子陰陽兩隔。
醫院想盡辦法對徐麗華進行緊急搶救,張萬貴祈禱著:“麗華,你要挺住,你一定要挺住啊,不能拋下我們啊!”
到了第六天,徐麗華的病情終于穩定下來。醫生告訴張萬貴:徐麗華生命保住了,但已經成為一個植物人,即使蘇醒了也會終生癱瘓,喪失語言功能,完全恢復幾乎沒有可能!
得知妻子保住了命,張萬貴長長吁出一口氣。已經非常滿足了。“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只要她有一口氣,我就要想盡一切辦法讓她蘇醒!”三個月后,張萬貴毅然決定把妻子接回家,他要親自護理。
可是,家里妻病子幼,他一個人實在忙不過來。為了讓張萬貴照顧妻子,部隊不但特許了他一個月的假,還派來一名護士幫他護理,并讓部隊的農牧場每天送來1斤鮮牛奶給徐麗華喝。部隊里的戰友也伸出援手,把他的3個孩子接過去吃住照料……
張萬貴是個沉默寡言的人,不擅長語言表達。可是在他心里,已經把愛妻的生命與自己的生命緊緊連在一起了。他謝絕了護土的好意,照料妻子的一切事宜都由自己來做。他不是不相信別人,而是要在細微的照料中,把妻子的意識喚醒。
張萬貴一邊細心照料妻子,一邊到處打聽植物人的治療方法。什么土方洋方,只要是聽到的他都拿來試。后來聽醫生說針灸和按摩對治療有效,張萬貴就買來醫療手冊刻苦鉆研。
為了練習針灸,他把穴位圖掛在墻上,學著先在自己身上扎,體會每—針的不同感覺。一針一針扎在身上,把自己扎得像只刺猬,疼得他豆大的汗珠直流。他強忍住疼痛默念著:“我疼了,麗華你就不疼了……”
功夫不負苦心人,他在沒有任何醫學常識的情況下,很快就找準了40多個穴位,并掌握了下針、運針方法,開始對徐麗華進行針灸治療。
因為要給徐麗華不停地翻身、洗澡、擦身體,飲水喂飯,在徐麗華臥病在床的一年多時間里,張萬貴沒敢睡一個囫圇覺。由于護理細心周到,妻子的身上沒落下一塊褥瘡。
聽說親人的講述能喚醒植物人的注意力,不管白天還是黑夜,張萬貴一有空就趴在她的耳邊說話:“麗華,快醒醒吧,你看我多可憐啊,看我多孤單啊!看我陪你這幾個月老了多少啊,頭發白了一大半,牙齒也快掉光了……”不管病床上的妻子如何沒反應,他每天都不厭其煩地對著妻子的耳朵講話,講他們相識相戀的經過,講她懷孕生孩子時的幸福和痛苦,回憶夫妻倆在一起生活的點滴細節,張萬貴聲音嘶啞地不停講著。一邊自言自語,一邊流淚……
假期過去后,他請求首長特許中午和晚上回家,他天天趕回來給徐麗華翻身、按摩、針灸、說話,風雨無阻,從不間斷。
1976年8月末的一天晚上,下起了雷陣雨,部隊的操場幾乎變成了汪洋。張萬貴想著躺在床上的妻子,冒雨跑回家來。他先給妻子翻了個身,又換了新床單,接著進行常規按摩,然后再進行針灸。晚上6點,正當他給妻子針灸到合谷穴時,外面一道閃電劃過,緊接著響起了一聲炸雷,這聲炸雷幾乎把房子都震得搖晃起來。張萬貴猛然發現,雷聲響時,妻子的手隨著雷聲動了一下,隨之身子也抖了一下。這種生命蘇醒的跡象讓張萬貴欣喜若狂,他激動地喊道:“麗華,你醒了?”他一聲接一聲地喊著,終于,徐麗華慢慢把眼睛睜開了,不一會又合上了……
15個月的病床煎熬,15個月的悉心照料,徐麗華第一次睜開了眼睛!這個天大的喜訊讓全家人激動萬分,全家人哭著抱在一起。張萬貴對孩子們說:咱們救你媽媽,真是感天動地了,是老天爺讓你媽媽醒來的呀!
愛妻成了“小寶寶”,從零做起習武屢獲獎牌
聽說徐麗華醒了,主治醫生說,徐麗華能夠睜開眼睛,已是一個奇跡。要想讓她徹底蘇醒,還需要一個漫長的過程,目前她就像剛出生的嬰兒一樣,一切都要從零做起。張萬貴聽后信心十足,他決心用自己滿腔的愛讓妻子重獲新生!
此后,徐麗華眼睛睜開的次數逐漸增多,但身體仍然不會動,也不能講話。
在張萬貴的呵護下,兩個月后她自己就能坐起來了。5個月后,張萬貴又把她抱下床,放在地上進行站立練習,但她每次只能扶著床沿站一小會兒,在他的攙扶下,也只能挪幾寸的距離。
剛學走路時,徐麗華總愛摔跟頭,手指、手腕、腳趾都曾骨折過。老張一邊心疼地幫妻子上藥,一邊還堅持讓她鍛煉。麗華不知摔了多少次,他也不知抱起她多少回。有人勸張萬貴:“給你老婆買一個輪椅算了,何必遭這份罪呢!”張萬貴也心疼妻子,但他知道,如果給她輪椅,她可能永遠也站不起來了。他求人給妻子打了一副拐杖,每天都陪她堅持鍛煉。
妻子走路不穩的主要原因是肌肉萎縮,雙腿無力。為了增加腿部力量,他把煮飯的菜豆粒扔在地上,讓徐麗華一粒一粒撿起來,這樣可以讓她不斷蹲下站起,從而鍛煉腿部肌肉。
徐麗華雖不能說話,可是心里明白丈夫的苦心,非常配合。剛開始都累得氣喘吁吁,滿身是汗,有時像孩子一樣耍脾氣。張萬貴像對孩子一樣,耐心給她講道理,哄她再接著去撿。丈夫早晨上班前撒下一小把豆粒,要求她回來時一粒不少地裝進碗里。幾天之后,他又把豆粒變成黃豆,變成紅小豆,再后來又變成大米粒……
一個大雪天,張萬貴把自家的院子掃得干干凈凈,然后將一把紅小豆撒下去,自己在一旁看著徐麗華一粒一粒地撿起來。突然,徐麗華沒站穩摔倒了,好半天也沒有爬起來,張萬貴要攙扶她,卻被她推到一邊。過了一會,徐麗華終于倔強地站起來了,她硬是咬著牙,一聲不響地把紅小豆一粒不剩地撿到手中。張萬貴心疼地攥起妻子凍得紅腫的手,那把缸小豆就在兩個人的手心里被慢慢焐熱了……
在丈夫的鼓勵指導下,徐麗華的手指越來越靈活,雙腿也逐漸有了力量,走起路來也越來越穩。她先是扔掉一條拐杖,到了1979年8月,終于能扔掉雙拐獨立行走了。四年,整整四年了,妻子終于再一次自如地行走,夫妻兩人相擁在一起,喜極而泣。
身體的康復,給了他們更多的信心,妻子蘇醒過來之后,張萬貴就不斷講述她最熟悉的事情,可是妻子記憶力并不是很好,有時弄得大家哭笑不得。
1980年春節,張萬貴聽老戰友說太極拳有助于身體健康,正月初八,他們找到了太極拳大師趙立國先生學藝。從此,徐麗華每天早晨都被老伴護送進龍沙公園,跟著趙師傅開始了學太極拳的生涯。徐麗華本是病弱之身,加上智力沒有恢復到成年人的程度,學起來很吃力。但在張萬貴的鼓勵下,徐麗華勤學苦練,10個多月后,她終于把一套二十四式楊式簡化太極拳都學會了。
1980年11月,張萬貴所在的部隊調回長春,丈夫看她練太極拳不僅有助于身體康復,而且心情也開朗了,就督促她每天堅持練習,還四處打聽,幫她拜師。
1994年春,長春市寬城區舉辦中老年太極拳比賽。張萬貴看到這個消息,就鼓動老伴去報名參加。徐麗華竟然獲得了一枚銅牌!
捧著銅牌,徐麗華激動異常,她把銅牌掛在張萬貴的脖子上,激動地說:“這都是你付出的心血,應該屬于你……”這一刻,患難與共的夫妻再一次喜淚交流,這時,距徐麗華受傷癱瘓已經整整過去了19年!幾年下來,徐麗華在省、市、區的多次比賽中連連獲獎,大大小小的獎項算起來有60多個,獲獎證書裝滿一紙箱。對徐麗華來說,這些獎牌是她生命重放異彩的見證,更是老伴多年相救相扶的褒獎!
雙目復明再奪金牌,她用生命之火點亮世界
正當徐麗華練功健身漸人佳境之時,一場災禍又降臨到她身上。
1994年7月下旬,在大連工作的小女兒生孩子需要人照顧,徐麗華只好暫時停止練功去了大連。到那之后,因為換了環境,又離開了丈夫的照顧,她吃不下睡不著,身體很快就吃不消了。8月1日那天,她上街買菜時突然兩眼一黑,隨即被一輛疾駛而來的有軌電車撞倒在地。得到消息,兒子當夜從長春趕到了大連,領著徐麗華來到大連市中心醫院眼科進行檢查,被確診為急性青光眼,眼壓極高,必須入院治療,如果再耽誤就有雙目失明的危險。
住院后,大夫對徐麗華兩眼分別做了手術。徐麗華心里很痛苦,剛剛從病床上起來,又要雙目失明,難道命運偏要和我過不去嗎?她心情很低落,但一想到這些年來丈夫為了照顧她頭發白了,牙也掉光了,又堅定了活下去的信心,與命運抗爭!
手術兩周后,徐麗華就堅決要求回長春,因為丈夫就是她一劑包治百病的良藥,是她的精神支柱,有了他,再大的磨難她都能忍受!
在張萬貴的精心照料下,兩個月后,徐麗華的視力慢慢開始恢復。重見光明的她,感激生命,感激愛人,她不但更加投入練功之中,還熱心回報社會,把自己的功夫傳授給別人,把更多的人帶人練功健體的運動之中。此后,她不但成為長春市太極協會委員,還被授予國家一級社會體育指導員稱號,并成為全國武術協會會員,還被編人2004年出版的《中華太極人物志》。
在她的帶動下,退休后的張萬貴也積極參加體育鍛煉。他熱衷于玩門球,徐麗華就經常陪著他玩。漸漸地,張萬貴成了一位門球高手,而徐麗華在陪練的過程中勤于思考,也成了國家一級門球裁判員。
2005年1月8日,第21屆國際冰雪節“三精杯”國際太極拳邀請賽在哈爾濱舉行,徐麗華早就下定決心向這次國際大賽沖刺。沒想到,比賽前兩天時間,走出家門鍛煉的徐麗華重重地跌了一跤,到醫院一檢查,是腰部拉傷。丈夫心疼地勸她不要參賽了,可是徐麗華卻不甘心。1月7日,在隊友的攙扶下,徐麗華還是踏上了北去的列車。
比賽的前兩天,徐麗華上場打了一套楊式太極拳和一套太極刀。由于她功底扎實,姿勢到位,一招一式連綿不斷又節奏鮮明,博得評委們的一致好評,無可爭議地得到了兩塊銀牌。第三天早晨,徐麗華忍著腰疼,又沖上了賽場,她幾個大步就沖到臺上,向各位評委和觀眾抱拳致禮。接下來,徐麗華打出的陳式太極拳連貫自如、渾然天成。
當她要做“劈腿百蓮”的動作時,因腰部拉傷而心里沒底,但動作到位后,兩腿倏然前后分開,很自然就做到了落地呈一條直線的規范要求。稍作停頓之后身體一縱,兩腿緩緩斂起,隨之穩穩站起。這一招式驚呆了所有在場的人們,誰也想不到一個60多歲的人會有這等高超的身手!徐麗華摘得金獎后,許多媒體爭相報道她的事跡。人們這時才知道,徐麗華,這個沖上國際太極大賽領獎臺的健將曾經是一個植物人,是她的丈夫喚醒了她,并重新給了她新的生命!
兩個月后,徐麗華接到電話,被邀請出國參加在意大利舉辦的都靈奧運會圣火傳遞,與葉釗穎、陳露、邰麗華等一道,成為中國火炬手中的光榮一員。
威尼斯時間1月17日11時4分,徐麗華接過火炬,在人們的一片歡呼聲中,沿著中國火炬傳遞區的威尼斯大街,一口氣跑完了400米。奔跑中,她一手高擎火炬,一手頻頻向夾道歡呼的人們致意。事后她說:“這400米跑道雖然短暫,但是非常美好!我這輩子最大的心愿就是能在2008年中國舉辦的奧運會開幕時,感受一下跑在自己祖國大地上傳遞火炬的自豪與榮耀!”
從醫學角度看,“植物人”屬于“長期昏迷”病人。盡管病人有可能蘇醒,但仍有超過80%的病人存在嚴重的腦功能障礙,而徐麗華能從一個植物人恢復到正常健康的狀態,而且挑戰生命成為運動場上的佼佼者,除了她自強不息的生命潛能以外,與愛人的親情融化是密不可分的。是深情的丈夫,給了她第二次生命!
編輯 向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