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朝咸豐年間,河南寥城有一個叫胡久的人捐了五千兩銀子,補了個縣丞的缺,第二年走馬上任。這胡久原是販賣茶葉的商人,把九華山、云臺山一帶的茶葉運到閩浙去賣,積攢下不少家財。恰逢當時賣官鬻爵成風,胡久也搖身一變成了朝廷命官。他做官只為兩點:一是排場威風,可以光耀門楣;二是更快地攬財。
一天,有個小婦人前來告狀,她的丈夫遭鄰居曾某辱罵,回家一氣之下懸梁自盡。差役將曾某抓來,曾某說:“我是罵他幾句,但小民并未殺他,其夫是自殺的,與己無干。”小婦人哭哭啼啼地說:“家中還有兩個未成年的孩子,以后可怎么過呀,請青天大老爺給民婦做主!胡久東看看西看看,先嘆了一口氣道:“這小娘子是夠可憐的,年紀輕輕的就要守寡,往后可怎么辦哪?” 忽然轉頭對曾某說,“你聽著,小娘子的丈夫雖然不是你親手所殺,但此事皆因你而起,因此本大人宣判:從即日起你將小娘子接回家中,你做他的丈夫,她做你的妻子,不得違抗!”曾某慌忙叩頭道:“啟稟大人,小人家中已有妻小。”胡久一拍經堂木,喝道:“我就是要讓你妻子嘗嘗做寡婦的滋味!”
此事一時被人們哄為笑談,糊涂官的名聲就開始傳開了。
但就是在這一樁糊涂案后,胡久還真就成功地解決了一件十分疑難的二人糾紛,這次妙斷與他之前的糊涂賬一起,至今仍在寥城地區流傳。
話說這一天,胡久剛用過早飯,就聽到衙門口有人喊冤。他學著那些官老爺的樣邁著四方步,不疾不徐地踱到大堂。低頭一看,堂下跪著兩個人,還有一頭哼哼亂叫的大肥豬。咦,這是怎么回事呢?胡久用手一指,問道:“下跪何人?有何冤情?”
農夫模樣的男子說:“小人是東帝廟的佟二,今天早晨我將家中喂了兩年的肥豬牽到縣城去賣。路上遇到這個人,快到縣城的時候,他一把搶過鞭子,非說這頭豬是他的。請老爺給小人做主啊,這頭豬是我家婆娘喂了兩年才養大的寶貝,小人還等賣了錢給老父治病呢!”
胡久呷了一口茶,咂咂嘴,問另一個人:“大膽刁民,你為何要賴他家的大肥豬?”
那人回稟道:“大老爺,您別聽他胡說,小人是姚老爺家的管家,叫姚三。今兒早晨老爺讓我把這頭肥豬牽去賣了,這小子從后面趕上來,非說這頭豬是他家的,推推攘攘就把我給弄到這兒來了。老爺要是不信,您可以差人去我家老爺那問問,看小人有沒有說謊。”
胡久笑道:“你當本老爺是傻子,你們若想賴豬,必是事前串通好的,我能問出個鳥蛋來!”
師爺和衙役聽了,也都竊竊私語,這事有點難斷。難就難在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雙方各持一詞,他人怎知孰真孰假?
只見糊涂官想了一會,一拍手道:“佟二,你的豬今天早晨吃的是什么糧食?”佟二不知糊涂官葫蘆里賣的是什么藥,如實答道:“老爺,小人哪有什么糧食喂豬,它吃的盡是麩皮加青草。”
“好,”胡久又問姚三,“姚三聽著,剛才佟二說了,他這豬喂的是麩皮加青草。你家老爺的豬喂的是什么東西你知道嗎?”
“知道,老爺。”姚三從容不迫地答,“我家老爺家的這頭豬,今天早晨吃的、還有每天早晨吃的都是谷糠加小米!”
師爺和衙役差點沒笑出聲來,這糊涂官看來今天又犯糊涂了,他當審案是拉家常了,問起人家豬吃的是什么來了。佟二和姚三也被問得莫名其妙。那頭豬大概沒見過大陣勢,瞅瞅左右兩排衙役手中的殺威棒,嚇得也不敢哼哼了,瞪著一雙豬眼看著堂上,心說那挺神氣的家伙問我吃什么干啥呀,俺今天早晨吃得可不賴,你莫不是也想分一杯羹吃?
就在眾人疑惑的時候,胡久說:“來呀,速去把街上的霍屠夫叫來,讓他把家伙帶好了,本老爺要當堂審豬!”
不多時,霍屠被帶上堂來。胡久讓人在衙門外架起一口大鍋,水燒得滾燙。然后讓霍屠當著眾人的面將肥豬去毛開膛,取出豬肚。不多時,豬膛就被打開,眾人湊近一見,里面全是小米谷糠!這一下,大家明白過來,紛紛豎大拇指稱贊胡久英明。佟二嚇得磕頭如搗蔥:“老爺開恩哪,老爺開恩哪!都怪小人一時糊涂,想蒙騙大人,請老爺恕罪!”原來今天早晨佟二趕著豬去賣,途中有座狹窄的木橋,到了橋邊,豬怎么也不上橋。佟二好不容易將豬趕上了橋,走到橋中央,下面水聲激蕩,豬嚇得趴在那又不走了。佟二一急,踢了那畜生一腳,誰知它剛走兩步,撲通一聲掉進了水里。在湍急的水流里冒了幾下頭就不見了。佟二當時就蒙了。這頭豬是他家婆娘辛辛苦苦操持兩年才喂大的,是一家的希望,六十多歲的老父還等他拿賣豬錢回去看病呢。更主要的是,佟二在家是個“懼內”的主,好好的一頭大肥豬讓水沖走了,他回去過不了婆娘這一關。所以他沒敢回家,漫無目的地向前走,走著走著,他發現前面有一個人也趕著一頭豬,大小與自家那頭差不多。佟二想起人都說胡久是個糊涂官,判案如同兒戲,于是上前就與那人爭執起來,推推攘攘把他帶到了公堂,期待糊涂官能一時糊涂將這頭大肥豬判給自己,反正自己趕著豬出來不少鄉親都看到了。嘿,想不到如意的算盤竟落空了,大老爺今天出奇地英明!
胡久對著哆哆嗦嗦的佟二說:“大膽佟二,你竟敢藐視本官,花言巧語想賴姚三主人家的肥豬,本官宣判:佟二掌嘴四十,賠姚三豬錢紋銀三兩!至于這頭豬嘛,做為本案物證本老爺沒收了!來呀,速將‘物證’給我送到后堂!”他一拍驚堂木,“還愣著干什么,退堂!”
言罷又邁著四方步,躊躇滿志地進入后堂,享受他的“物證”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