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素是個寫字的女子,以寫字謀生,以寫字抒懷。
素素四年前愛上一個男人,愛到轟轟烈烈,愛到跌宕起伏。慘烈自然是有原因的,首先是因為他已有妻室,其次是因為他們不在同一座城市。所謂愛情,從來都是阻力越大,希望越渺茫,愛上去越美,并越能激發人的戰斗力。
他叫龍巖,龍巖曾經是詩人,如今只是偶爾寫詩,他去報社做了一名記者,專門負責那塊講述情愛糾葛的傾訴版。
素素是相信愛情的。尤其在她見不到龍巖的日子里,他們短暫的相處細節,因為時間與距離而發酵而愈來愈令人迷醉。
比如他寄來寫給她的詩,無一例外地在標題下都注明——致素素;比如夜半十一點他還在家里樓下的公用電話亭給她打電話。最令她想想就心動的還是分離前的那一夜。素素和龍巖是在筆會上認識的,彼此對視的一瞬之后,他們看見了空氣里有些藍色的小火苗在舞蹈。也就是說,他們碰撞出了火花。分手前夜,兩人心照不宣地離團單獨行動了,相對無言醉意朦朧,按說那時郎有情妾有意,共度一春宵是順理成章之事,但是不,龍巖居然將她完整無瑕送回房間。素素想,這是真的愛呢,愛到替她珍惜。
然而事實真相是什么呢?他給她寫的詩發表時,白紙黑字決不會印上“致素素”三個字;他為什么要在公用電話亭打電話,因為他不愿被老婆聽出曖昧,產生懷疑;還有,他為什么沒有在最后一夜“拿走她”?那是因為他不想“交付自己”。也許因為怕負了責任。
可惜,這些話當時沒人說給素素聽,即使有人說,估計她也是聽不進去的。
須作一生拼,盡君今日歡。
她便是抱著這樣的心態和決心奔赴他所在城市的。拼一生的激情和愛意,耗盡兩人天雷地火的歡愛。她沒有別的什么目的,除了一點——獻身,讓愛情有內容有形式。
素素是7月的一天傍晚到的另一城。事先他們有通過電話,她說她要去,他卻以為她只是開開玩笑,因為她常常說類似的話。等她將自己沐浴安頓下來,給他打電話時,發現他已經關機。她著急了,她這才發現自己居然不知道他家的電話號碼,有的只是一個他家樓下公用電話亭的電話。她撥打了電話亭的電話,自然,無人接聽。
不知道那一夜是怎么熬過來的。
第二天早上,他的電話打通了。問他昨夜干嘛呢,他依舊興奮:看球啊,世界杯決賽呢!他絮絮叨叨地說,她的腦海里便勾勒出他昨夜的模樣:妻早早地炒了幾個小菜,冰二瓶啤酒,他早早回家,關機,洗澡,然后光著膀子,一邊吃著喝著一邊看球,間或大呼小叫。他的妻一旁溫柔地陪著,淺笑盈盈,時不時嗔怪一聲“小點聲音”,最后世界杯盛宴結束,男人酣暢淋漓,十分盡興。妻準備收拾碗碟,他卻將她一摟,低聲耳語:“明天再收拾……”
當然,最后一個情節純屬她想象。
她就這樣被世界杯,被足球給醍醐灌頂了,看到一個黑白分明的世界了。她千里迢迢去尋歡,卻連人家嗜好哪一歡娛都不清楚。她要拼了自己的身體與激情,可惜歡娛之地不在一處,怎么交歡?
還是那句話好,醒時同交歡,醉后各分散。
這世間男女的歡悅說起來隱密曖昧,可真正能夠長久能夠幸福的,必是可以見得陽光見得人的。他可以在人前牽你的手,可以在街頭擁吻你,可以風輕云淡地掏一把鑰匙開一間房上一張床。交歡須在醒時。
要愛一個怎樣的男人?
你要知道他有哪些歡娛。男人總是熱愛床笫之歡的,不是交媾是交杯,他理直氣壯向你索求與被你索求。男人大多是熱愛足球或類似足球帶來的歡暢的,不是交叉是交匯,他不由自主地選擇與你一起分享。男人還熱愛展現他的責任感、丈夫氣概,不是交換是交集,他所有陽光下的月光下的暗夜里的歡娛,他都愿意與你分享。
所以說,女人要愛可以交歡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