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爹

讀罷來自清那真摯感人的《背影》，我潸然淚下。我想起了自己的爹。

爹是極普通的農民。他出生在寒苦人家，五歲時，我的爺爺就去世了。第二年，奶奶改嫁，爹和姑姑寄居到了大伯門下。九歲時，爹拿起放羊鞭，每天奔波于山坡嶺下。快到而立之年時，才找上了我的生母，有了自己的家。誰料，天有不測風云。我六歲那年，災難不斷降臨到我們頭上：先是姥爺、姥姥病故，緊跟著生母也合上了眼睛。從此，沉重的家庭負擔就落到了爹一人身上。他既當爹又當媽，沒幾年工夫，就明顯變老了。

爹當了一輩子睜眼瞎，吃盡了沒文化的苦頭。他常對我和哥說：“爹生不逢時，沒機會念書，現在連自己的名字都寫不來。你們要好好念，家再窮，爹也要把你們的書供出來。”無奈哥哥不爭氣，念完初中，硬要跟著爹下地勞動。為此，爹還顫抖著手，打了哥哥好幾次。我呢，也曾因不好好寫字，挨了老師的教鞭，沒有去上學。父親知道后，傷心的眼淚嘩嘩地流。他說：“孩兒，你哥沒念成書，爹就夠傷心了。你再不好好念，爹這輩子……就沒啥指望了。”也許是爹那可憐的祈求起了作用吧，從此我再也沒有逃過學，學習也更加努力了。1978年，高中畢業的我當了村里的民辦教師，爹看到別人家的孩子都考大學、上中專，硬是省吃儉用，省下錢托人給我買上考大學用的資料，逼我到考場上試試，誰料竟金榜題名了。爹真高興極了，逢人就自豪地說：俺還有個大學生兒子呢!

爹一生飽經風霜，為我們受盡了辛勞之苦。如今我們都已長大成人，而爹卻衰老了，身體也一年比一年差了。前年冬天，爹上山砍柴，不小心從山上滾了下來，摔傷了頭，摔壞了身。然而，為了不影響我的工作，他都沒寫信告訴我一聲。知道這事兒后，我傷心地哭了半夜。爹安慰我說：“你是公家的人，只要爹沒事兒，就沒必要勞搗你回來了。”如今，我已成了市委機關的干部，但年邁的爹除了指望我好好工作、出人頭地外，其他奢求一點也沒有。逢年過節，我回家里看望父母，年邁的爹不僅不向我伸手要錢，還教育我不要亂花錢，并把自己的土特產大包小包地給我拿上。

“唉！我不知何時再能與他相見!”《背影》里的這句話油然浮上我的心頭。我的爹啊……

選自《風情如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