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忘的國外采訪經歷

赴哈薩克斯坦、也門、蘇丹三國采訪歸來已經有些時日了，然而這次跨越兩大洲、長達45天、歷盡艱險的采訪，至今回憶起來，點點滴滴仍歷歷在目、恍如昨日。

2005年，中原油田國際市場規模、效益呈現出前所未有的良好發展態勢，海外施工隊伍總數達到83支，占中國石化集團國際市場隊伍總數的一半。為了客觀真實地反映中原油田國際市場發展情況，再現當代中國“鐵人”在海外團結、拼搏、進取、奉獻的精神風貌，油田黨委組織了中原油田有史以來最大規模的6人出國采訪團。2005年12月20日，在中原油田領導“不負此行，不虛此行”的殷殷叮囑聲中，我們開始了亞非三國的采訪行程。

哈薩克斯坦是我們三國采訪的第一站。12月正是哈薩克斯坦的寒冷季節，零下20多攝氏度的氣溫算是這個時節較為暖和的天氣了，可接踵而至的是近40年來少有的低溫天氣，氣溫最低時達到零下40多攝氏度，雪的厚度最深處達到一米六七，當地電視上不時有大雪封路，客車上數十人被凍死、被狼吃掉的報道。職工們居住的工房里，雖然燒著電暖器，但水盆里的水仍然結著厚厚的冰。過慣了中原較為溫暖的氣候，初到這種惡劣的環境里，生理和心理上很不適應，盡管這樣，白天，我們頂風冒雪到前線采訪，晚上常常顧不上吃飯就趕寫稿件，每天工作十七八個小時。12月25日，一個白雪皚皚的圣誕節。根據行程安排，我們要到距中原油田哈薩克斯坦公司所在地阿特勞市290公里的141鉆井隊采訪。暴風雪持續了整整一夜，道路被厚厚的積雪覆蓋。中原油田哈薩克斯坦公司領導擔心我們的安全，決定取消這次采訪。但離離境時間只有四五天了，而且141隊所承鉆的井具有特殊意義：按照中國石化與哈國政府簽訂的協議，這口井所在區塊的勘探期截止到2006年年底，如果沒有大的油氣發現，哈國政府將收回這一區塊的勘探權；而且更具挑戰性的是，這口井設計巖層厚度4350米，巖層之厚世界罕見。在這么厚的巖層中打井，容易引發卡鉆、坍塌等事故，鉆探技術難度很大。這口井的成敗決定著中國石化在哈薩克斯坦的未來，同時對中原油田能否穩步擴大中亞市場也起著至關重要的作用，“記者的工作是記錄今天的新聞、明天的歷史的，我們不遠萬里到了哈薩克斯坦，離這口對中原油田乃至中石化有著重要戰略意義的井已經近在咫尺了，錯過了這次的采訪，就等于我們失職，記者的天職不允許我們退縮！”我們統一了思想，說服了中原油田哈薩克斯坦公司領導，驅車前往141鉆井隊，全面報道這口被中原油田稱為“政治井”和“生命井”的施工情況。汽車在溜冰場一樣光滑的雪路上幾近滑行，車窗外面的雪景美麗如畫，銀裝素裹的戈壁灘起伏連綿，天地相接，枯黃的駱駝草探出雪層，一峰峰駱駝和一群群山羊十分悠閑地啃食著草尖。我們陶醉于這如詩如畫的異國風情之中，不時拿出相機拍照，突然我們乘坐的三菱吉普被一個大坑顛起（哈薩克斯坦不注重公共設施建設，路況極差，道路基本上都坑坑洼洼），打著旋兒沖出道路扎進路邊的深溝中。多虧司機反應快，車才沒有翻跟頭，半天才醒過神兒來的我們被瞬間發生的一幕嚇得臉色煞白，驚出了一身冷汗。經過這次雪路驚魂，我們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上，眼睛死死地盯著前方的道路，一望見前面老遠有雪化的地方（一般都是大坑），就大聲用英語對司機連比劃帶喊：“slowly!slowly!”強悍的哈國司機根本聽不懂我們在叫喊什么，車速絲毫不減。又出現幾次險情后，我們指著速度表給司機打手勢——30碼以下，車速這才減了下來。不到300公里的路程，我們走了9個多小時。忍著中午沒吃飯的饑餓和寒冷，我們一到井場就開始采訪，直到第二天凌晨兩點多鐘。盡管一路險象環生，但這次采訪卻十分成功，我們真實地捕捉到了海外職工艱苦卓絕的工作，對這口井的報道也引起了中國石化集團公司領導的高度重視。

2006年新年第一天，結束了冰封的哈薩克斯坦之行，乘坐十多個小時的飛機，第二站我們來到地處熱帶沙漠的貧窮小國——也門。也門是中原油田近幾年新開辟的一個國際市場，市場前景廣闊。但這個國家的社會秩序極不安定，2000萬人口就有6000多萬支各種槍支流落在民間，幾乎家家都有武器，有的家里甚至還有火炮。這個國家是個部落勢力強大的國家，各部落間經常發生武裝沖突，人員傷亡也是司空見慣，政府的管理不力，一些部落為向政府施壓時常綁架外國人質，劫持外國人的車輛或貴重設備器材。我們到也門前不久，這里剛發生了三起綁架匈牙利、德國、意大利的人質事件。中原油田職工施工所在的地區，正是綁架事件的多發地區，這個地區還是震驚世界的一系列恐怖事件的策劃者本·拉登的祖籍地。中原油田也門公司領導為保證我們的安全，雇了兩名持槍保安，隨車護送我們前往施工地。在通往該地區的道路上每隔不遠處就設有一個哨卡，700多公里的道路上設有30多個哨卡，大部分哨卡有兩個以上的士兵把守，哨卡旁邊停放著坦克、裝甲車等重型設備，持槍的士兵們仔細檢查過往車輛以及車上人員所帶設備、行李。照相機、筆記本電腦等采訪設備都在禁帶之列。

我們冒著危險，想方設法帶著采訪設備進入施工區域。采訪時，由于甲方怕泄露商業秘密，我們又多次被看井的持槍士兵帶出施工現場。“不能就這樣一無所獲地離開也門，無論如何也要完成采訪任務！”不讓明里采訪就暗中采訪。在一次采訪中，我們正在拍照，不知從哪里躥出一個士兵，持槍把我們押上車送到附近的一個兵營，讓我們交出采訪設備。陪同采訪的中原油田也門公司副經理多次協調未果，拿出美元通融也被拒絕。眼看不交出設備不行的我們偷偷把照相機上的儲存卡換掉，準備把照相機交出去時，一線轉機出現了：這個兵站的長官讓我們到下一個更大的兵站接受檢查，被扣留了一個多小時的我們如釋重負地走出兵營，冷汗已濕透了衣衫。到達下一座兵站之前，我們藏好采訪設備，檢查時把隨身帶的一個袖珍相機拿了出來，謊稱拍了些風景照，經過半天解釋終于被放行。就這樣，每天的采訪神經都繃得緊緊的，不僅如此，體力透支也很嚴重。也門屬于典型的熱帶沙漠氣候，炎熱干燥，來自北方沙特的沙漠風暴，常常吹得天昏地暗，碎石亂滾。那里很難見到綠色，青菜更是吃不上一口，每天只能吃土豆、洋蔥和牛羊肉，維生素補充不足，我們幾個人的嘴唇都起了泡，牙齦潰爛，疼得開口說話都困難；由于天氣炎熱，地表溫度每天都在60多攝氏度，只有不停地往肚里灌水，一天喝上10多升水還沒有一次小便，不停地喝涼礦泉水刺激得胃酸、胃疼，但我們堅持深入采訪，最終完成了采訪任務。

蘇丹市場是中原油田國際市場隊伍最多的一個市場，也是我們三國之行采訪時間最長（將近一個月）的一個地方。那里的自然環境十分惡劣，有“被太陽灼傷的土地”、“世界火爐”之稱，站在太陽下曬上幾分鐘，頭就覺得像膨脹了幾倍，皮膚像被燙傷一樣火辣辣地疼。說實在的，去之前我們所知道的蘇丹，僅是一個籠統的、抽象的概念，只有當我們踏上這片土地，深深地融入其中的時候，我們才真正有了切身的感受。蘇丹燥熱的氣候、成群的蚊蟲、神秘的沼澤、尖頂的茅草棚、破敗的村落、荒蕪的黑土地、塵土飛揚的路、干瘦的牛羊駝群以及頭頂木柴、手持木棍孤獨行走的人們，這些隨處可見的荒涼景象，就像聚光燈的光柱一樣強烈地射進我們的大腦，成了我們揮之不去的印記。與國內優美、舒適的環境相比，毫不夸張地說，這里簡直就是一座人間地獄。另外，蘇丹部落沖突不斷、殺害外國人事件也有發生。我們多次經過部落沖突區，幾次險遭槍擊或被扣為人質。有一次，我們去一個鉆井隊采訪，當行進到沙伽斯地區白尼羅河大橋附近一個被稱為蘿卜坑的小鎮時，這里剛剛發生過騷亂，路邊的兵營里，裝甲車上機槍張著黑洞洞的槍口；石油公路兩邊的路牌上，布滿了累累彈孔，一塊不大的路牌上竟留下三十幾個彈孔；一輛被地雷掀翻的軍車倒在路邊，標示著戰勢的激烈程度……雖然政府軍與反政府軍已簽訂了和平協議，但經過這個地方時，我們心里還是惴惴不安，因為陪同我們采訪的中原油田黑格里鉆井基地經理說，就在不久前，正是在這條路上，兩名中國石油工人被歹徒劫持并槍殺了。

就是在這樣的環境中，中原油田的職工們憑著過硬的作風和頑強的斗志，經受住了市場競爭日趨激烈的考驗，經受住了高溫酷暑、惡劣環境的考驗，經受住了遠離親人、孤獨寂寞的考驗，經受住了疾病流行、戰火威脅的考驗，打響了中原油田品牌。親歷三次戰爭的張文才，被野蜂蜇傷的陳良民、原剛、徐濱南，被毒蝎咬昏的宋波，被蚊子叮得傷痕累累的張希有，車輛陷在沙窩里喝汽車循環水的雷建民，長期勞累手臂神經錯位的楊世民，動手術還堅持工作的陳向杰……我們一次次地被這些中原將士們不畏艱難和頑強拼搏的精神所感動，靈感被激發、激情被點燃。為了真實地記錄下職工們的壯舉，我們頂著六七十攝氏度的高溫，冒著蚊蟲叮咬被傳染馬來熱等疾病的危險，甚至冒著可能置身槍林彈雨的危險，入沼澤，進沙漠，穿叢林，到職工們工作的現場去，到職工們的生活環境中去，親身體驗外闖市場職工艱苦的工作和生活。蘇丹南部的沼澤地，罕有人跡。白天，烈日烤炙，兩米多高的大象草中密不透風，60℃以上的高溫加上揮發的濕氣，沼澤中如蒸籠一般。采訪時，我們的臉上和胳膊上被毒蚊子和牛虻咬出許多大包，奇癢難耐，我們就把驅蚊藥、蛇藥涂得滿臉、滿身都是，那氣味現在想想還惡心。我們常常顧不上吃飯，忍著癢痛采訪，等到偶爾的閑暇才能吃幾口已經被捂餿的飯菜。在蘇丹施工的中原油田井隊之間的距離都很遠，有三五百公里甚至一兩千公里，從一個井隊趕到另一個井隊，一坐車就是幾個甚至十幾個小時，屁股上長滿痱子，中午趕不到井隊時我們就在車上吃點方便面、餅干；有幾次迷失在沒有道路的荒原里，聽著時近時遠的狼嗥，心驚膽顫。而更讓我們心緒難以平靜的，我們親眼看到，我們采訪過的中原油田運輸項目的一名司機在井隊搬遷途中，不幸被四個酗酒鬧事士兵的子彈誤中，犧牲在蘇丹共和國那片原始叢林里，把年輕的生命獻給了中原油田的海外事業！中原油田蘇丹公司領導擔心我們的安全，讓我們迅速從前線趕回蘇丹首都喀土穆，結束了這次危險而又終生難忘的采訪。

三國采訪，使我們深刻地感受到，新聞在腳下，記者的事業與其說是用手寫出來的，倒不如說是雙腳走出來的。這次出國采訪，我們行程數萬公里，幾乎采訪到了中原油田在這三個國家的所有外闖市場單位，與近300名基層干部職工進行接觸和交流，觀察他們在各個崗位上忙碌的身影，聆聽他們曲折難忘經歷的講述，感受他們的思想和情感，深入他們的內心世界，采訪的過程，是認識、熟悉和理解他們的過程，也是震撼我們的靈魂、凈化我們的思想的過程。正因為我們走進了職工的生活、走進了職工的心靈，我們才寫出了讓自己滿意、讓職工喜歡的新聞作品。我撰寫的41篇、近10萬字的新聞稿件，攝影記者拍攝的50多組照片，電視記者拍攝的40多條新聞，在油田報紙、電視以及中國石化報、中國石化電視上刊登播出后，引起了強烈反響。

（作者系中原石油報社副總編輯、河南省首屆十佳記者）

編校：施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