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俄]A·庫利克
我最后一次去克萊利威爾森林的時候,森林給我的感覺就是美麗、寂靜。我獨自一個人帶著一桿槍、一暖瓶咖啡和三塊厚厚的三明治。
我走進山麓小丘,向一個我知道的鹿常出沒的小徑走去。我估計得不錯,雪地上有新的鹿蹄印。在這條小徑的一邊,在一個小山頂?shù)南旅媲『糜幸粋€天然的隱蔽處,我爬到那上面,把幾塊石頭翻過來弄掉上面的積雪,然后坐了下來。我在那兒坐了差不多一個小時。什么也沒露面。我吃了兩塊三明治,喝了點咖啡。
就在這時我看見了這頭鹿,一個頭上長著八個美麗角叉的公鹿。它出現(xiàn)在距我不到20英尺遠的地方。它周圍30碼之內(nèi)沒有掩蔽物。我一定能打中它!大概我必能打中這一事實導(dǎo)致了下面的事情。我等待著那頭公鹿意識到我的存在。我等待著它噴鼻息,驚訝得目瞪口呆,然后突然轉(zhuǎn)身逃跑。但是,這頭公鹿徹頭徹尾地耍弄了我,它竟向我走過來了!我猜想它是出于好奇,或者是出于愚蠢——除此之外你還能怎樣解釋呢?因為這頭公鹿已經(jīng)不是小鹿了,而是正年富力強的公鹿。它一定已經(jīng)領(lǐng)教了人和槍。但是它走得更近了,而我還在等待。它有一個非常美麗的頭顱,一對完美無瑕的鹿角。它繼續(xù)緩慢地、胸有成竹地、一步一步地向前走來。它那兩只大眼睛一直盯著我的臉,毫不移動。
沒錯,我開始有點緊張了——誰又能不緊張呢?一頭大公鹿可以造成很嚴(yán)重的傷害,而這頭公鹿又毫無疑問,確實很大。咳,這頭公鹿一直走到我坐著的地方。
這時,它停下來看著我!接下來發(fā)生的事令人難以置信,然而的的確確是真實的。而且一切似乎都十分自然。就像一只友好的小狗走近你的時候一樣,我把手向上伸到它的兩角之間,搔它的頭。它喜歡我的抓搔。這頭碩大、野性、美麗的公鹿像一匹小馬似的低下了頭。實際上它是在要求我給它多搔一會兒!我搔它的頭,撫摸它的肋部,我用沒帶手套的手輕輕地在它溫暖的毛皮上滑動。它的鼻子拱著我的肩膀,它甚至都不顫抖。你知道還發(fā)生了什么事嗎?我把最后的一塊三明治喂給它吃了!不錯,我知道一頭公鹿通常吃什么東西,可是這頭公鹿吃了我的三明治。
它終于走了,走下山坡,沿著那條鹿的小徑走上去。向它開槍嗎?我不干。如果你經(jīng)歷了剛才發(fā)生的事,你也不會干的。我只是看著它走掉——一頭長著極其威武的八個角叉的公鹿,高昂著驕傲的頭走掉了。
我撿起我的暖瓶和包三明治的碎紙,然后把槍夾在胳膊下,向我的汽車走去。
我走到大約一半路的時候,聽到了兩聲槍響。砰的一聲沉悶的響聲,過去幾秒鐘后又是砰的一聲沉悶的響聲。如果你曾多次打獵,你就會明白兩槍,像那種間隔的兩槍,通常意味著射殺。(當(dāng)然,我可能猜錯了。我真希望我猜錯了!)我已經(jīng)忘記了那天在那片森林里還有其他獵手。那些獵手永遠也不會知道他們原來可以搔它的頭的……
(黃靜薦自《格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