凱豐,原名何克全,化名開封,是黨的歷史上一位重要人物。他曾任中共中央政治局候補委員、團中央書記、中共中央宣傳部部長等要職。1955年3月,他在黨中央宣傳部副部長兼馬列學院院長任上病故,年僅49歲。因而社會上知道他的人很少,黨史學界對他也沒有多少認真的研究。但凱豐在遵義會議上的錯誤卻廣為人知,致使有的人把他看成王明、博古“左”傾機會主義路線的頑固不化的執行者和衛道士,一個反面教員。這樣,凱豐便成了一個有爭議的人物。值此凱豐誕辰100周年之際,很有必要予以探討。筆者認為,史學工作者應當全面地看待和實事求是地評價歷史人物,對歷史上的凱豐也應如此,不能一票判終身。
先從凱豐的錯誤說起
毋庸諱言,凱豐是一個犯過錯誤的人。他一生最大的錯誤,就是在遵義會議上站在“左”傾教條主義立場上,為博古做辯護。
眾所周知,遵義會議是中國共產黨歷史上的一個生死攸關的轉折點。它結束了“左”傾教條主義錯誤在黨中央的統治,開始確立了毛澤東在黨中央和紅軍的領導地位,從而挽救了黨,挽救了紅軍,挽救了中國革命。而凱豐在遵義會議上,在黨和紅軍面臨生死存亡的緊要關頭,沒有站在毛澤東為代表的正確路線一邊,而是站在博古為代表的錯誤路線一邊。這就是凱豐一生最大的政治錯誤。他甚至公然諷刺、挖苦毛澤東,直接傷害了毛澤東,使毛澤東終身難忘。
在為紀念毛澤東誕辰百年而出版的《毛澤東文集》第八卷上,刊有一篇毛澤東1961年3月23日在廣州召開的中央工作會議上的講話,其中說到:“有人講我的兵法靠兩本書,一本是《三國演義》,一本是《孫子兵法》。《三國演義》我是看過的,《孫子兵法》當時我就沒有看過。在遵義會議上,凱豐說:你那些東西,并不見得高明,無非是《三國演義》加《孫子兵法》。我就問他句:你說《孫子兵法》一共有多少篇?第一篇的題目叫么?請你講講。他答不出來。我說:你也沒看過,你怎么曉得我就熟悉《孫子兵法》呢?凱豐他自己也沒看過《孫子兵法》,卻說我用的是《孫子兵法》。那時打仗,形勢那么緊張,誰還管得什么孫子兵法,什么戰斗條令,統統都忘記了的。打仗的時候要估計敵我形勢,很快作出決策,哪個還去記起那些書呢?你們有些人不是學過四大教程嗎?每次打仗都是用四大教程嗎?如果那樣就完全是教條主義嘛!”
關于凱豐在遵義會議上的表現,一些當事人作了記載或回憶:
陳云在《遵義政治局擴大會議傳達提綱》中寫道:“擴大會中恩來完全同意洛甫及毛、王的提綱和意見,博古同志沒有完全徹底的承認自己的錯誤,凱豐同志不同意毛、張、王的意見,李德完全堅決的不同意對于他的批評”。
楊尚昆近年出版的《回憶錄》中,說遵義會議共開了三天。“除凱豐外,沒有一個人站在博古這一邊”。他寫道:“遵義會議的氣氛緊張而嚴肅,但進展非常順利。博古和李德是批判的對象,博古承認了一些錯誤,沒有說自己非常正確。凱豐不同意毛、張、王的意見,強調導致中央蘇區失敗的客觀原因,而李德完全不同意對他的批評。但絕大多數與會者感到歡欣鼓舞。”
根據聶榮臻的回憶,遵義會議前,凱豐曾找他談話,要他在會上支持博古。因為沒有說服聶榮臻,凱豐對博古說“聶榮臻這個人真頑固”。凱豐在聽到毛澤東提出要檢討軍事路線錯誤時,心情很激動,心想你沒有在蘇聯系統學過馬列主義,懂得什么?于是頂了毛澤東幾句:“你懂得什么馬列主義?你頂多是看了些《孫子兵法》!”
在遵義會議討論組織問題時,凱豐不同意撤換博古。他認為:要說博古有錯,也不能涉及整個政治路線問題。如將全部過錯推在博古一人身上,也不公正。
凱豐在黨的會議上,坦率地發表自己的意見,是合法的,并不違背黨的組織原則。他的錯誤是屬于政治性的,即路線是非問題上的錯誤。中共中央黨史研究室編的《中國共產黨歷史》第一卷寫到遵義會議的討論情況時指出:“周恩來、朱德、劉少奇等多數與會同志相繼發言,不同意博古的總結報告,同意毛澤東、張聞天、王稼祥提出的提綱和意見。”“只有個別人在發言中為博古的錯誤辯解”。這是不點名的批評凱豐,也可以說是對凱豐在遵義會議上所犯錯誤的結論。
學生運動的積極分子
凱豐,1906年2月2日出生于江西省萍鄉縣老關鄉三角池村。老關,是江西省與湖南省的交界處,經濟文化在當時比較開化。祖父時,家有田產數百畝,還開了雜貨商店,生活很富裕。但何家子孫多,分家以后就逐漸衰敗下來。
凱豐7歲入當地的養正小學讀書,《左傳》、《論語》、《孟子》、《詩經》等書都讀過。1917年考入萍鄉西區高等小學,三年后畢業。因家庭經濟發生困難,便在家務農。在族祠的幫助下,凱豐1921年考進了萍鄉中學。由于北京五四運動的影響,萍鄉中學的校長和一些北京大學畢業的老師在學生中傳播新思潮,宣傳反帝愛國,鼓吹民主自由,激發了包括孔原、凱豐等許多進步同學的愛國熱情。1924年冬天,萍鄉中學舉行罷課,打掉了代表守舊勢力的縣教育局。凱豐參加了這次行動。1925年上海爆發五卅運動的消息傳來,萍鄉工學商各界奮起響應。萍鄉中學成立了學生會,凱豐被推選為學生會的干部,孔原任學生會主席。他們帶領宣傳隊,上街進行反日宣傳演出,到各家商店檢查日貨,積極聲援了這一愛國運動。
同年夏天,凱豐在萍鄉中學畢業,以優異成績考入武昌高等師范學校(武漢大學前身)。這時,武漢地區還在繼續響應五卅運動,學校也還在鬧學潮。凱豐在這里找到了一些馬列主義的和進步的書刊,愛不釋手地偷偷閱讀起來。他特別愛讀中共中央的機關刊物《向導》和魯迅主編的《莽原》、《語絲》等,覺得茅塞頓開,思想很快就傾向革命。他學有功底,文筆鋒利,經常向刊物投稿。針對當時湖北軍閥肖耀南在武漢搞反赤運動、禁止進步書刊等情況,凱豐以《未名》為名,向《莽原》寄去一篇關于武漢“反赤”情形的通訊,很快就被登了出來,使他十分高興。他還擔任武漢大學校刊的主編,常在校刊發表文章。1926年春,國家主義派頭目陳啟天到中華大學講演,大力鼓吹國家主義,反對共產主義。凱豐帶動武漢大學一部分同學去“把講演會打掉了”。肖耀南逮捕了幾個學生,凱豐又組織援助被捕同學會,堅持斗爭。同年秋,北伐軍打到江西萍鄉,凱豐正在家里度暑假。他積極協助北伐軍組織農民協會,并擔任農會的宣傳干事。1927年3月,他在武漢大學加入了中國共產主義青年團。5月,他作為學生運動的骨干分子,出席了在武漢召開的全國學生代表大會,并在大會秘書處工作。接著,他擔任了武漢大學共青團支部書記、共青團武昌山前區區委宣傳委員。
大革命失敗后,為了保存力量,共青團武漢市委決定凱豐轉移,去蘇聯學習。1927年9月底,凱豐到達上海。年底,他和一批赴蘇學習的同志一起,到了莫斯科,進入莫斯科中山大學學習。三年間,他們比較系統地學習馬列主義基本理論和經典著作,還在假期學習了一點軍事。學習期間,凱豐擔任團支部委員。1930年暑期,他被調到少共國際辦的團校學習了三個月,爾后回國。1930年12月,凱豐由秦邦憲介紹,轉為中國共產黨黨員。
青年運動的重要領導人
1931年3月,凱豐在上海出席了共青團的五屆四中全會,并被選為團中央委員。會后,赴香港任共青團兩廣省委書記。5月某日下午,團省委秘書長林漢文被捕叛變,出賣了凱豐和團省委機關。當天晚上,凱豐和廖似光(凱豐妻,長征女紅軍)及技術秘書小史被香港當局逮捕。凱豐與小史關在一處,倆人商量好了一致的口供,共同對敵。敵人對凱豐審問了兩次,并拿出叛徒的口供,逼他承認是何克全。凱豐堅不承認。他說自己是湖南醴陵人,名叫張有文,不是何克全,前兩天才到香港,想在香港的報館當一名記者,但還沒有找到合適的報館,而介紹他來這里住的姓京的人,已經到新加坡去了。敵人沒有抓到把柄,無隙可乘,氣得在他頭上打了兩棍,身上又打了幾棍。凱豐被打得皮開肉綻,傷痛難熬,但依然守口如瓶,堅持斗爭。經過兩次審訊,幾番毒打,敵人一無所獲,把他關了幾天之后,便宣布給他判三個月徒刑,轉入正式牢房。在獄中,凱豐和小史又發動難友實行罷飯斗爭,取得勝利。
中共廣東省委得悉凱豐被捕的消息后,多方進行營救。省委書記章漢夫親自請了一位外國律師,為他進行辯護。凱豐三個月刑滿后,外國律師給他送來兩張去上海的郵船票。香港當局則給了他一張“十年內不得再到香港”的驅逐令。8月底,凱豐和廖似光乘法國郵輪到了上海。團中央決定留他在上海工作,任團中央宣傳部長。
九一八事變后,中日民族矛盾上升。中共中央及時發出號召,堅決抵抗日本帝國主義的武裝侵略。為了加強宣傳工作,團中央辦了一個公開的刊物《東方青年》,由凱豐任主編。1932年一二八事變后,凱豐又參加了辦民間報紙。他根據黨的指示,在《紅旗周報》(中共中央刊物)、《東方青年》等報刊發表了很多文章,如《老怡和的斗爭》、《吳淞永安第二廠的斗爭》、《目前學生運動的狀況與團的任務》等,揭露日本帝國主義的侵略罪行和國民黨、蔣介石的不抵抗政策。他尤其肯定了青年學生的愛國熱情,分析了學生運動的特點,指出學生斗爭應與工農斗爭密切結合,以及共青團工作的任務。這對引導當時青年運動走向正確的道路,起了良好的作用。
1933年初,上海的黨組織遭到大破壞。黨中央領導人陸續撤離,轉移至中央蘇區。2月間,團中央也受到破壞,只剩下凱豐一人。于是,中央決定凱豐派赴中央蘇區。4月,凱豐到達瑞金,團中央也遷至瑞金。凱豐仍任團中央宣傳部長。同年秋,凱豐接替顧作霖,任團中央書記,時年27歲。1934年1月,在黨的六屆五中全會上,凱豐當選為中共中央委員、中央政治局候補委員。2月,又被當選為中華蘇維埃共和國中央執行委員會委員。但他在中央蘇區的實職,是團中央書記。他著重抓了擴大紅軍、團的建設和協助教育三件大事。
隨著中央蘇區第四次反“圍剿”戰爭的勝利,中央蘇區和贛東北蘇區聯成一片,革命形勢很好。但是,蔣介石不甘心失敗,又調集百萬大軍、幾千架飛機,修建近三千座碉堡,在德國顧問的參與下,向紅軍發動第五次反革命“圍剿”。在這種情況下,黨中央和蘇維埃政府發出了“擴大百萬鐵的紅軍”的號召。這個口號是脫離實際的,但猛烈擴大紅軍是必要的,得到了蘇區各種組織和蘇區人民的熱烈響應。少共蘇區中央局作出了《關于創建“少共國際師”的決定》,凱豐撰寫了《戰爭與青年》一文,號召團員和青年參軍參戰。僅兩個多月時間,以共青團員為主的、由7000多人組成的少共國際師就正式成立了。這支部隊參加了反“圍剿”戰爭和長征,在革命戰爭中作出了很大貢獻,培養出了許多將軍。
革命戰爭的形勢和蘇維埃政權的鞏固,都需要加強團的建設。凱豐在了解蘇區團組織發展緩慢的情況后,寫了《蘇區的組織狀況與我們的任務》一文,指出蘇區青年團員的數量遠落后于黨,許多進步青年沒有被吸收到團組織里來。軍隊中的團員只占軍隊全體青年群眾的四分之一。應該大力發展團的組織。他要求青年團要“最迅速地變為幾倍大無產階級青年群眾組織,包括廣大的最受剝削的半無產階級青年、貧農青年和覺悟的中農到自己的隊伍中來,要求最迅速地變為擁有幾十萬團員的組織。”
基于教育工作責任重大,且與青年工作有著特別的關系,凱豐提出青年團應該對教育部門組織協助運動。他指出,蘇維埃是新的社會的建設者、組織者,必須提高廣大群眾的文化水平,造就許多熟知建設新的社會的文化、科學及藝術人才,把學習與勞動相聯系,把理論與實際相聯系,把宗教與教育和學校分離。他要求在二次全蘇大會前,動員122個團的干部,到地方和中央的教育部工作,要協助教育部在瑞金和興國各創辦一個中等學校,在中央教育部下創辦一個列寧師范。他規定每個團員要消滅10個文盲。他在中央文化教育建設大會上作的《關于蘇維埃教育政策》的報告中,公開提出反對排斥知識分子的“左”的傾向,要吸收文化教育專家參與文教建設,甚至允許私人辦學。這些遠見卓識,對蘇維埃文教事業的發展起了積極作用。
1934年10月,凱豐任紅九軍團中央代表,隨中央紅軍長征。次年10月到達陜北后,他參加了直羅鎮戰役和東征戰役,出席了決定抗日民族統一戰線總政策的瓦窯堡會議。恢復團中央的組織時,凱豐仍為團中央書記,兼中央團校校長。
1935年,少共國際舉行代表大會,凱豐被選為少共國際委員。
1936年11月,中共中央政治局討論青年團的工作。凱豐出席了這次會議。會議根據目前形勢的變化和階級力量的變動,結合青年運動的經驗,確定團的性質是群眾性組織,一切反法西斯的分子都可以包括進來。黨的機構中設青年部。在群眾組織中設立黨團。團的名稱也隨之改為“青年救國會”。
1941年,中共中央青年工作委員會成立,凱豐任書記,代表黨中央指導青年工作。同時他還擔任解放區青年聯合會籌委會主任、中央學校教育管理委員會主任。他為動員和組織廣大青年投入抗日戰爭做了大量工作。
1941年8月,中央決定成立中央書記處工作會議,由毛澤東、任弼時、王稼祥、王明、張聞天、陳云、凱豐七人組成。這是政治局領導下的一個最高工作機構,可見當時凱豐在黨內之地位。
站在反張國燾路線的斗爭的前列
長征初期,凱豐任紅九軍團中央代表。紅九軍團在羅炳輝軍團長的指揮下,與彭德懷率領的紅三軍團作為右翼,一路斬關奪隘,打了許多硬仗、漂亮仗,沖破了敵人一道道的封鎖線。由于凱豐在遵義會議上犯了大錯誤,凱豐被撤銷了紅九軍團中央代表的職務。
但凱豐并不諱疾忌醫,而是堅持真理,知錯即改。在黨中央和毛澤東、張聞天的幫助下,凱豐很快就認識了錯誤,轉變了立場,得到了中央的信任。凱豐在《自傳》中寫道:“因當時對過去中央蘇區所犯的錯誤不了解,在遵義會議上堅持了錯誤的方向,現在想起來真是幼稚可笑。經過中央的批評,在很短時間內就了解了自己的錯誤(大約兩個月的光景),在威信的干部會時,就實行了對自己錯誤的初步批評。在紅軍第二次回遵義時,黨中央又派我到紅九軍團工作。”
在長征后期,出現了張國燾反對中央北上路線的嚴重錯誤。在這一斗爭中,凱豐旗幟鮮明,立場堅定,始終站在以毛澤東為核心的黨中央的正確路線一邊。1935年6月紅一方面軍和紅四方面軍在四川懋功地區會師后,首要任務是正確制定統一的戰略方針。26日,中央政治局在兩河口會議上,一致同意周恩來、毛澤東等多數人關于北上、創造川陜甘蘇區的意見,并作出了《關于一、四方面軍會合后戰略方針》的決定。為了照顧紅軍的團結,中央決定增補張國燾為中央軍委副主席、紅軍總政治部主任。但在紅一方面軍過雪山之后,張國燾制造種種借口,反對紅軍北上,主張退卻南下。中央政治局先后于蘆花、沙窩、毛爾蓋召開會議,批評張國燾。但張國燾自恃槍多勢眾,堅持南下錯誤路線,并發出密電,企圖危害中央。為避免紅軍內部可能發生的沖突,毛澤東、張聞天、周恩來決定率右路軍中的紅一方面軍部隊先行北上。到達甘肅俄界后,中央政治局召開會議,作出《中央關于張國燾同志錯誤的決定》。凱豐參加了這一系列的會議,堅決擁護中央北上方針,并敢予面對面地批評張國燾。然而,張國燾不僅毫不悔改,而且恬不知恥地在卓木碉另立“中央”,并宣布開除毛澤東、周恩來、博古、洛甫的黨籍,下令通緝。中共中央遂作出《關于張國燾同志成立第二“中央”的決定》,責令他取消另立的“中央”,并將俄界會議決定在黨內公布。張國燾的倒行逆施,受到朱德、劉伯承等人的反對,在四方面軍也不得人心,中共駐共產國際代表團也要他撤銷偽中央。于是,張國燾被迫宣布取消另立的“中央”。
紅軍三大主力會師后,張國燾到了陜北,任中央軍委副主席、陜甘寧邊區政府副主席。為了挽救張國燾,教育一些跟隨張國燾犯錯誤的同志劃清中央路線與國燾路線的界限,中央決定對張國燾的路線錯誤開展討論,徹底揭發。凱豐為此召開了多次小型會議,進行了許多調查研究,在掌握大量材料的基礎上,寫出了洋洋三萬言的發言稿。1937年3月27日至31日,中央政治局召開了有56人參加的擴大會議,凱豐作了《黨中央與國燾路線的分歧在哪里》的報告。報告從14個方面對對張國燾的錯誤進行了全面、系統的揭露和批評,從歷史到現實;從政治到軍事;從黨建、統戰到民族革命、土地革命;從戰略戰術到南下北上之爭,一一批駁了張國燾的錯誤論調,歷數了他對革命事業造成的嚴重危害,并分析了他的分裂主義的歷史根源。朱德、毛澤東、彭德懷、賀龍、廖承志等30多人在會上先后發言,對張國燾的錯誤進行了批評。張國燾也做了檢查。31日,凱豐為中共中央政治局起草的《關于張國燾同志錯誤的決定》獲得通過。《決定》指出,張國燾犯了反黨反中央的政治路線錯誤,主張向中國西部荒僻地區實行無限制的退卻的右傾分裂主義錯誤,把軍權看做高于黨權,最后走到以軍隊來威逼中央、要求改組中央,以至另立第二“中央”的軍閥主義錯誤。
凱豐始終站在反張國燾路線斗爭的最前列。他在延安抗大等許多單位作過報告,對張國燾的錯誤分析得有條有理,幫助人們分清了是非,提高了覺悟。
凱豐的《黨中央與國燾路線分歧在哪里》。是最早系統批判張國燾錯誤路線的文章。但文章也有錯誤之處。他說:“國燾路線的性質是蘇維埃運動中一種特殊形式的右傾本位主義和軍閥、土匪主義”。當時的黨中央總書記張聞天也說:“什么叫國燾路線?第一是右傾機會主義,第二是軍閥土匪主義,第三是反黨反中央的派別主義。”這種定性給紅四方面軍的同志帶來很大壓力。后來毛澤東把張國燾的錯誤和西路軍聯系起來,說“西路軍的失敗,就是張國燾路線的破產。”。現在看來,反張國燾路線的斗爭,大方向是正確的,但也擴大了打擊面。1937年4月,延安發生了原紅四方面軍高級干部許世友、洪學智、伍建安等30多人密謀“拖槍逃跑”而被捕的事件。毛澤東不得不親自去看望捆綁中的許世友,平息了一場風波。西路軍的問題,直至上世紀九十年代,經過徐向前、李先念、陳云以至鄧小平的努力,才得到解決,恢復了名譽。但這不是凱豐個人的責任。
1938年月4月17日,張國燾以祭黃帝陵為名,離開延安,跑到了武漢,準備投降國民黨。當時,凱豐正在武漢。他和周恩來、王明、博古一起,當面對張國燾做了許多工作,批評他背著中央來武漢是錯誤的,千方百計挽救他,希望他回心轉意為黨工作,并要他住到八路軍駐武漢辦事處。但張國燾拒絕了他們的幫助,對革命前途表示絕望。在萬不得已的情況下,他才給中央發了一個電報:“毛、洛:弟于今晚抵漢,不告而去,歉甚。希望能在漢派些工作。”當晚,凱豐和周恩來、王明、博古一起研究,認為張國燾此舉是有準備的,與國民黨有勾結,遂立即報告黨中央,請示如何處理。中共中央給張國燾發了挽留電報:“國燾同志:我兄去后,甚以為念。當此民族危機,我黨內部尤應團結一致,為全黨全民模范,方能團結全國,挽救危亡。我兄愛黨愛國,當能明察及此。政府工作重要,尚望兄早日歸來,不勝企盼。弟毛澤東、洛甫、康生、陳云、劉少奇。”16日,張國燾在武漢見了蔣介石,開口就說:“兄弟在外糊涂多時。”態度惶恐,表現出一付乞憐的樣子。凱豐和周恩來、王明、博古向黨中央作了匯報,并提出了建議。17日,經中央書記處同意,周恩來等向張國燾攤牌:一、改正錯誤,回黨工作;二、向黨請假休息一個時期;三、自動聲明脫離黨,黨宣布開除他的黨籍。而張國燾叛黨決心已定,乃私自逃離八路軍駐武漢辦事處,投進了國民黨特務機構的懷抱。行前,他給周恩來等寫下一張紙條,留在房間里:“弟已決定采取第三條辦法,已移寓別處,請不要派人找,至要。”18日,中共中央作出《關于開除張國燾黨籍的決定》。決定指出:“張國燾已于4月17日在武漢自行脫黨,查張國燾歷年來在黨內所犯錯誤極多,造成許多罪惡。”“中共中央為鞏固黨內鐵的紀律起見,特決定開除其黨籍”。5月4日,中共中央仍發出文件,表示希望張國燾今天還能在黨外抗日,不破壞民族統一戰線,不做漢奸。中共中央對張國燾確實已經做到了仁至義盡。9月,共產國際批準了中共中央開除中央委員張國燾黨籍的決定。
才華橫溢的宣傳部長
在凱豐一輩子的革命生涯中,有三分之二的時間是奮戰在黨的宣傳理論戰線上。先后擔任過中央宣傳部部長、副部長、代部長和中共中央長江局、南方局、東北局的宣傳部部長。他在蘇聯學了很多馬列主義,理論水平高,知識淵博,功底雄厚,文筆暢快,曾寫過上百篇文章宣傳國內外形勢和黨的方針政策,表現了杰出的宣傳才干,為黨的宣傳理論工作做出過重要貢獻。
1937年2月24日,中央政治局常委開會,研究人事安排,決定凱豐任中共中央宣傳部部長。1938年3月,凱豐調任長江局委員兼宣傳部部長。南方局成立后任南方局常委兼宣傳部部長。1942年1月12日,中央書記處同意張聞天赴綏德及晉西北考察,決定由凱豐代理中央宣傳部部長。1943年3月20日,中共中央政治局作出《關于中央機構調整及精簡的決定》,中央書記處由毛澤東、劉少奇、任弼時三人組成,毛澤東任政治局和書記處主席。在政治局和書記處之下,設立組織委員會和宣傳委員會兩個助理機關。毛澤東任宣傳委員會書記,凱豐為宣傳委員會四委員之一,并代理中央宣傳教育部部長。1945年9月,凱豐被派赴東北,任東北局委員兼宣傳部部長。1952年9月,凱豐奉調北京,任中央宣傳部副部長,后又兼任馬列學院院長。
西安事變后,延安是中共中央的所在地,是中國革命的中心,是抗日民主的圣地。延安辦了許多干部學校,猶如一座座革命熔爐。全國成千上萬的熱血青年,為了抗日救國,從四面八方奔赴延安。延安的干部學校,以抗日軍事政治大學規模最大、最有名氣。毛澤東親自為抗大制定了教育方針,指示了教學內容和教學方法。根據毛澤東的提名,凱豐和張聞天、周恩來、張浩等被聘為教員。凱豐常到抗大講課和作形勢報告,并寫下了深沉、激越、催人奮進的《抗日軍政大學校歌》:“黃河之濱。集合著一群中華民族優秀的子孫。人類解放,救國的責任,全靠我們自己來擔承……。”后經著名音樂家呂驥譜曲,在延安和各個解放區傳唱,激勵人們奮不顧身地投入抗日戰爭的偉大斗爭。
抗日戰爭全面爆發后,黨中央召開了洛川會議。會議制定了全面抗戰的路線和正確的軍事方針,通過了《中央關于目前形勢與黨的任務的決定》和《抗日救國十大綱領》。凱豐出席了這次會議,參與討論并完全擁護會議制定的路線和方針。1937年12月,中央政治局召開會議,決定成立黨的七大的準備委員會,毛澤東為主席,凱豐為委員之一。
1938年3月,凱豐調到武漢長江局工作。他根據當時日本侵略軍已經占領東北、華北和上海、南京等地的嚴重形勢,撰寫了《論目前中國青年運動的任務》一文,號召“全國的青年們,緊急的動員起來,參加到各個戰線,各個方面的工作中去,這是每個中華民族兒女的神圣任務。”他對青年們說:日本帝國主義掀起侵略中國的戰爭,強占我們的土地,屠殺我們的同胞,掠奪我們的財產,破壞我國的文化,奸淫擄掠,殺人放火,野獸成性,到處橫行,尤以我青年男女,遭禍最慘。為著保衛我們的家鄉、父母、妻子、土地、財產、文化,為著保衛我們自身的生存,為著保衛我們的祖國,我們青年們,只有動員起來,團結起來,組織起來,武裝起來,參加到抗戰中去,驅逐日本帝國主義出中國,爭取中國民族的獨立自由解放。
1938年9月,王明、周恩來、博古均回延安參加中共六屆中央全會,凱豐坐鎮武漢,處理長江局日常工作。當時武漢形勢危在旦夕,但凱豐沉著地處置好了一切。待周恩來一返武漢,長江局即遷往重慶。六屆六中全會根據周恩來和凱豐的提名,補選了林伯渠、董必武、吳玉章為中共中央委員。凱豐作為宣傳部長,重點抓宣傳和黨報黨刊工作,經常指導《新華日報》和《群眾》雜志的編輯出版。每當抗戰周年時,他都要發表文章,分析形勢,宣傳黨的方針政策。他經常代表南方局出席一些重要事件的紀念會,并發表激昂慷慨的講話。
為了加強大后方的文化工作,在南方局書記周恩來的領導下,成立了南方局文委,由凱豐任書記。1940年9月,中共中央指示“國統區的黨組織應對發展文化運動問題特別提起注意,動員各階層知識分子、各部門文化人與廣大青年學生加入這一運動。”凱豐積極、認真地加以貫徹。他與郭沫若、田漢、陽翰笙、老舍等著名文化人士聯系密切,向他們轉達共產黨的主張,并通過他們指導全國文藝界抗敵協會的工作,營救一些進步的文化人,從而團結了大批的知識分子。為了擴大統一戰線,他寫了《抗日民族統一戰線教程》等著作。
1940年11月,凱豐奉調回到延安,任中央宣傳部副部長(部長為張聞天),主管宣傳文化和干部教育工作。他為黨中央主持制定了一系列干部學習的文件。次年九、十月間中央政治局召開擴大會議,討論黨的歷史上的路線問題,批評1931年六屆四中全會至1935年1月遵義會議期間的“左”傾路線。毛澤東在會上作了主題報告,揭開了中央領導層整風運動的序幕。凱豐出席會議,表示完全擁護毛澤東的報告,并自覺地作了初步檢查。
1942年,整風運動在全黨普遍開展。中央成立了總學習委員會,毛澤東任主任,凱豐是委員之一。他積極參與了對整風運動的領導,并負責指導宣傳系統和延安各學校(軍事院校除外)的整風。2月1日,毛澤東在中央黨校開學典禮上作了《整頓黨的作風》的報告。2月8日,又在延安干部大會上作了《反對黨八股》的報告,這次會議是由凱豐主持的。4月3日,由凱豐主持中央宣傳部作出《關于在延安討論中央決定及毛澤東同志整頓三風報告的決定》,明確規定了整風運動中必讀的18個文件及具體要求。6月2日,中央總學委第一次會議決定,由凱豐負總責“解答各方面提出的問題”。他寫了《如何打破教條主義》等文,并組織陸定一、王若飛、陳伯達、胡喬木等一批秀才,寫出一系列文章,在《解放日報》發表。6月8日,中央宣傳部發出《關于在全黨進行整頓三風學習運動的指示》,決定各地各級黨委各級宣傳部均應學習中央指定的文件,檢查工作。9月,凱豐根據毛澤東指示,籌組了編譯局,翻譯了一大批馬克思列寧主義著作及蘇聯的書籍。他撰寫過《什么是列寧主義》、《馬克思與中國》等小冊子,大力宣傳馬克思主義,對配合整風學習,提高高級干部的理論水平起了一定作用。在延安整風期間,凱豐等人協助毛澤東,邀請100多位作家、藝術家舉行了延安文藝座談會。會議是由凱豐主持的,毛澤東發表了著名的《在延安文藝工作座談會上的講話》。這次會議對促進文藝工作者與工農大眾相結合起了重要作用,并在歷史上留下了深遠的影響。為了落實會議精神,經凱豐提議,中央文委與中央組織部召開了準備下鄉的黨員作家會議,凱豐與劉少奇、陳云、博古、周揚等出席。凱豐在會上講了《關于文藝工作者下鄉的問題》,提出要解決文藝工作者與實際結合、文藝與工農結合這兩大問題,堅持了文藝為工農兵服務的方向。
在整風運動中,凱豐嚴肅認真。他抱著服從真理、修正錯誤的態度,敢于聯系實際,解剖自己。他對自己的教條主義錯誤和遵義會議上的自命不凡,作了誠懇的自我批評,得到了同志們的諒解。他寫到:“自己批評自己本來是一回難事,因為自己的缺點不容易看到,也不容易自己說出來。”可見,他的思想斗爭是很激烈的。毛澤東寫信安慰他:“不愉快的事,過一會也就好了。”
凱豐經過遵義會議以后的對毛澤東的實際接觸和共同斗爭,尤其是通過整風運動的學習,對毛澤東的英明偉大和毛澤東的思想理論有了深刻的認識,并出自內心地欽佩。從延安時期起,凱豐與毛澤東多有書信往來。1943年4月,凱豐致信毛澤東,提議在5月5日馬克思誕辰紀念日時,集中宣傳毛澤東思想,并在毛澤東五十歲生日時,為他祝壽。毛澤東認為不可。他復信凱豐:“生日決定不做。做生日的太多了,會生出不良影響。目前是內外困難的時候,時機也不好。我的思想(馬列)自覺還沒有成熟,還是學習的時候,不是鼓吹的時候;要鼓吹只宜以某些片斷去鼓吹(例如整風文件中的幾件),不宜當作體系去鼓吹,因我的體系還沒有成熟。”
1945年中共七大時,凱豐是七大代表,也列入中央委員的候選人名單。毛澤東希望他能當選,并向代表們做了引導工作。但因他在遵義會議上的錯誤為許多代表所不容,最后被落選了。毛澤東也無可奈何。凱豐對此并無怨言,而是認真反省自己,正確對待自己的錯誤。他愉快地服從組織安排,到中央政治研究室任副主任,以積極的態度埋頭工作。
抗日戰爭勝利后,中央決定成立中共中央東北局,凱豐為東北局委員兼宣傳部部長。1945年10月,他和高崗、張聞天、李富春等一起,從延安奔赴東北。凱豐認為,宣傳部到達東北以后的首要任務,就是要宣傳共產黨的政策主張,喊出人民的聲音。他和宣傳部僅有的幾個工作人員,日以繼夜地干,終于在11月1日出版了第一張《東北日報》。這張報紙辦得很有特色,毛澤東專為《東北日報》寫了報頭,并致書凱豐,表示親切慰問。嚴酷的戰爭,繁忙的工作,使凱豐的老肺病嚴重發作,迫使他不能不放下工作。1948年,中共中央安排他去蘇聯治病。新中國成立后,他歡欣鼓舞地返回東北。中央命凱豐兼任沈陽市委書記。沈陽是東北最大的城市,也是當時中央的直轄市之一,又是抗美援朝的后方,可見中央對他的重用。他為沈陽恢復和發展生產、鞏固人民政權、穩定社會秩序、進行市政建設、開展民主改革和各項政治運動殫精竭慮。他對沈陽的經濟建設和支援抗美援朝戰爭作出了積極貢獻。凱豐是個性格內向而又直爽的人,他有意見就直接上書毛澤東,從而招致了時任東北局書記的高崗的妒忌。毛澤東為此打電報給高崗,支持凱豐的做法:“凱豐有意見打電報給我是好的,他以后有意見還可以打電報來,有意見不打電報則不好。”
1952年9月,凱豐被中央調回北京,任中央宣傳部副部長、馬列學院院長,并經毛澤東批準,可列席中央會議。他以極大的精力,從事黨的理論工作。這時,根據毛澤東的建議,中共中央提出了黨在過渡時期的總路線。中央強調:總路線是照耀一切工作的燈塔,各項工作離開了它,就要犯“左”傾或右傾的錯誤。學習、宣傳、貫徹總路線,就是那一段時期黨的中心工作。為此,凱豐和宣傳部其他幾位同志,用極短的時間,就寫出了一份長達數萬言的文件,即《為動員一切力量把我國建設成為一個偉大的社會主義國家而奮斗——關于黨在過渡時期總路線的學習和宣傳提綱》。《宣傳提綱》經黨中央批準后,下發全黨的各級組織,成為向廣大干部和群眾宣講總路線的主要材料,在全國學習、宣傳總路線的熱潮中起了很大作用。
1955年3月23日,凱豐因病醫治無效,在北京逝世,終年49歲。中共中央辦公廳在《人民日報》發布了訃告。27日,舉行了追悼大會,由鄧小平主祭。追悼會后,凱豐靈柩安葬在八寶山革命公墓。
縱觀凱豐的一生,是無產階級職業革命家的一生。他是一位久經考驗的忠誠的共產主義戰士,是我國青年運動的重要領導人,是我們黨杰出的理論宣傳家。他把畢生的精力獻給了中國人民的解放事業和社會主義建設事業,為黨和人民做出了重要貢獻。
責任編輯梅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