娶誰都后悔

很久沒與他聯系，忽然接到他的電話，我猶豫著叫出了他的名字，他嘆口氣，真害怕你把我忘了。

我笑了笑，其實忘不忘的本質差別是不大的，我們很久沒有聯系了。

他是我曾經的朋友，算是那種之間有點小曖昧的異性朋友，可最終隨著我離開那座城市，一切都隨著時間和空間拉得遠了，朋友都不算了。

后來，他結婚，再后來，斷了聯系。

我在電話這端，可以聽出他多了幾分成熟幾分滄桑，說了一些無關緊要的話題，諸如歲月，諸如年齡，或者經濟，工作，家庭。

我始終在聽，我想大抵男人到了這個年齡，都需要有一個傾聽者，而對象最好是女人，當然不能是自己的妻，或身邊相近的人，于是，他想到了我。

他認為自己的生活并不幸福，在娶了她以后。

那個她不漂亮，不過經濟情況尚可，曾經，他結婚的前一天晚上，我打了電話表示祝賀，他已經醉了，他說，如果新娘是你多好。

當時我笑著掛斷電話，再無其他，醉者之言不可信，盡管依然記得這句話，卻始終沒有當真，我們之間，是沒有愛情的。

有的，只是當年的那么一絲不經意的吸引，至于誰吸引誰，如今看來，都不再重要，抑或是從未重要過。

他向我講述婚姻中的平淡，她的不支持與不理解，他們時常爭吵，和好，爭吵，再和好，這令他感到疲憊，他說想過離婚，現在就想。

離婚不是徹底解決問題的方式。我對他說。離婚，你再婚嗎？

他說也許吧，遇到好的自然會再婚的。

什么樣的女人，算是好的？當初你娶她時認為她不好嗎？

他說不，她當初很好，現在變了。

我沉默。許久，我說，其實并不是她變了，你沒變，這是生活與婚姻的本質。

他問，為什么是本質？假如當初我娶你，也許一切都不一樣了，你不會像她那樣，無理取鬧，你永遠不會那樣做。

我笑，其實娶了誰都是一樣的，你終究都要后悔，如同女人嫁了誰都后悔一樣，大家都認為沒有得到的人，才是最適合自己的。

他說我真后悔當初娶了她。

這是婚后很多人習慣掛在嘴邊的話，尤其女人，女人經常說，我當初怎么瞎了眼，嫁給了他；我真后悔當時的選擇，如果當時不嫁給他，我現在也許如何如何……

只是，所有的人，也許知道，也許不知道，即使你沒有娶她，她沒有嫁他，結局都是一樣的，只要結了婚，無論對方是誰，都會后悔。

他無奈地笑，說不會吧，如果我們結婚，一定比現在好得多。

我反駁，為什么這么說？也許還不如現在，早就離婚了都說不定，我的性格也倔強，或許還沒有她做得好。

最終掛斷電話時，他也沒有贊成我的觀點，他依然認為如果他娶的是我，今日定會快樂，定會幸福，定會遠離婚姻里的紛紛擾擾。

又過了很久后，他真的離婚了，而且再婚。

得到這個消息時，我驚訝一瞬，很快平復下來，以當年的口氣表示祝賀，無非是一些客氣話，難免落俗，諸如新婚快樂，此生幸福！

他充滿希望地告訴我，現在的這個她多么賢惠，多么善解人意，多么通情達理，多么……

我依舊只是聽，聽他的興致勃勃，聽他如此希望找一個人來傾訴如今的她。

只是我沒說，也許很長時間，也許短期之內，他會失望，并非對人，而是對婚姻整體，感到失望，如我當初所說，婚姻的實質不在于你娶了誰，又娶了誰，而在于任何婚姻都敵不過歲月的拉長與夫妻之間的瑣碎，這是一條婚姻內的必經路，只在于你怎么看待與處理。

我沒有說，自然是不會在他喜慶的時候說這樣的話，聽著他輕快地說完，收線，感到一種悲哀油然而生，我想，好在，當初沒有嫁給他，否則我們或許離得比他們要早。

某日，電話響起，看了號碼，是他。

我搖著頭笑笑，接起。電話那端，他沉默良久，我亦是不先開口說話。

他深深地嘆口氣，如果還有機會離婚的話，我孤獨到死，都不再結了。

電話這端，我哭笑不得。

編輯 / 艾 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