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忘的紅軍歌謠

當兵就要當紅軍，處處工農來歡迎。

官長士兵都一樣，沒有人來壓迫人！

......

我是聽著這首歌長大的。父親徐興華是當年從皖西六安走出來的紅二十五軍老戰士，曾經在中央軍委的直接領導下，于1961年和1982年先后兩次負責“紅二十五軍戰史編輯委員會”的日常工作。父親留下的多篇記錄紅軍戰斗故事的文章和多首曾經伴隨他闖過槍林彈雨、度過崢嶸歲月的紅軍歌謠，是留給我們的一筆寶貴的精神文化財富。

翻身解放道理明

父親告訴過我，當年他能從放牛娃變成“紅小鬼”，階級壓迫和反抗是根本因素，但首先是因為接受了黨和紅軍的宣傳，使他懂得了“窮苦人要翻身解放，就必須起來革命”的道理。

由于家中貧窮，父親8歲就給地主放牛。在他的家鄉皖西，每逢傳統年節，無論是城里和鄉下，老百姓總是要開展各式各樣的文娛活動：耍龍燈、玩獅子、舞扇子，各種山歌、田歌、小調、號子、花鼓戲等等，名目繁多。每次演出，只要有機會，小放牛娃兒們都是熱情觀眾。時間長了，牧童們的眼光也挑剔起來，對那些老調子、俗套子都不大感興趣。1930年，父親12歲時，家鄉來了共產黨，后來又來了紅軍，成立了農民協會。紅軍演的文明戲、唱的新歌子讓放牛娃兒們非常喜歡，父親最先學會的是《放牛歌》：

窮人的孩兒不自由，

八歲給人家放老牛，

父母們日夜焦愁，父母們日夜焦愁！

幫工幫到惡東家，雞叫頭口叫哈哈，

放牛仔起來了吧，放牛仔起來了吧？

放牛聽到東家叫，渾身嚇得抖又跳。

穿衣裳顛顛倒倒，穿衣裳顛顛倒倒。

騎著老牛找好草，

找不到好草放不飽。

回家中呀怎么得了？！

回家中呀怎么得了？！

歌中唱的放牛娃們所受的苦都是他們的親身經歷，使他們感到格外親切。這樣邊唱邊想，漸漸地懂得了革命的道理。父親先是參加了兒童團，1932年6月，參加了紅軍。

紅軍為了發動青年男女參加革命，特別注意宣傳革命和每個人切身利益的關系。比如發動婦女參加革命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幾千年來，婦女們被壓在社會的最底層。要幫助婦女們擺脫封建枷鎖和夫權、神權的羈絆，參加革命，必須讓她們依靠自己的力量來解放自己。當時紅軍編的《婦女解放歌》就廣為流傳：

我本是一女人，數百年痛苦都受盡。

深鎖閨閣中，好似犯罪人，

教育沒受，經濟沒管，到如今。

反動政府不過問，一切自由都送盡。

大家武裝起來，參加革命斗爭，

要不這樣永遠做奴隸。

這樣的歌曲很容易打動勞動婦女的心。許多婦女勇敢地沖破家庭封建禮教的束縛，參加了紅軍或者游擊隊，她們冒著生命危險掩護和照顧紅軍傷病員，為革命事業做出了巨大的貢獻和犧牲。

“紅軍來到了我們的家鄉”

在父親的遺留文稿中，有一首1956年12月8日寫于山東濰坊市的歌謠《紅軍來到了我們的家鄉》，記載著他當年參加紅軍時的所見所聞：

1930年春天，桃紅柳綠好時光。

工農紅軍的隊伍，

來到了我們的家鄉。

鮮紅的旗幟迎風招展，

雄壯的號聲多么嘹亮。

紅軍部隊路上行，

兵強馬壯上前方。

多數是健壯的小伙子，

還有那參軍的大姑娘。

裝備有刀槍手榴彈，

還有那迫擊炮機關槍。

頭上戴著八角帽，一顆紅星在中央。

身穿草綠色軍裝，臂上戴著紅袖章。

腳上穿的是步草鞋，

粗線襪子穿一雙。

背著背包干糧袋，子彈袋兒身上綁。

油漆的斗笠圓又圓，

好似銅鑼放光芒。

首長有馬自己不騎，

讓給病號騎在馬上。

醫生細心診斷病情，

對癥下藥恢復健康。

干部夜間勤查鋪，惟恐戰士受了涼。

團結互助做得好，克服困難信心強。

官兵生活在一起，同甘共苦齊歌唱。

相互親密如兄弟，革命友愛恩情長。

紅軍愛民如生命，魚水相依共存亡。

別的事情我不提，只談宿營事一樁：

住房、用物先商量，

真是絲毫不勉強。

采買東西講公道，現錢交易不賒賬。

自己挑水還不算，臨走還要裝滿缸。

住地打掃干干凈凈，

東西放得和原來一樣。

無意打壞了一個碗，

當面道歉來賠償。

臨別征求群眾意見，

有什么話兒都敢講。

說話面上帶笑容，待人誠懇又大方。

人人都說紅軍好，愛護人民心善良。

記得有個王連長，背著一支盒子槍。

年輕力壯身材高，說話滿嘴湖北腔。

他向老鄉來講演，說的道理實在強：

“勞動人民為什么受壓迫，各位老鄉聽端詳：

帝國主義野心狼，地主、

官僚、國民黨。

狼狽為奸心毒辣，

逼得人民遭災殃……

紅軍是人民的軍隊，

人民的救星是共產黨。

軍隊百姓是一家，

好比子女和爹娘……”

老鄉們聽了王連長的話，

感動得眼淚往下淌。

好似夢中醒過來，

如同那迷路人找到了方向。

這個說“共產黨紅軍好主張，

為勞苦人民謀解放”。

那個說“跟著紅軍共產黨走，

過好日子有保障”。

這個說“支援紅軍消滅敵人，

能辦到的事一定幫忙”。

那個說“我的主意已拿定，

報名去把紅軍當”。……

紅軍開到了前線上，

接二連三地打勝仗。

擴大了革命根據地，

勝利的旗幟到處飄揚！

父親參加紅軍以前只讀過兩年私塾，斗大的字不識多少。為了搞好紅軍的宣傳工作，他堅持在戰斗間隙刻苦學習文化，讀書練字。每次打土豪時，他總是尋找紙、筆和書籍。缺少紙和筆，就以木棍為筆，沙土為紙，把所學的字、詞一個個記下來。加上父親喜歡編歌謠、寫小文章，在長征路上曾經擔任文書，時間長了，竟練就了驚人的記憶力，養成了積累資料的習慣。關于紅軍的許多故事，幾十年后他都仍然記得。

“八月桂花遍地開”

1964年，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15周年之際，大型音樂舞蹈史詩《東方紅》上演，其中一首具有濃郁安徽風味的歌曲引起了人們的注意，這就是《八月桂花遍地開》。這首紅軍文藝的經典之歌，也有著不尋常的來歷。

從1927年到1930年間，在中國工農紅軍開辟的革命根據地里，縣、鄉、村的蘇維埃政府如雨后春筍般地涌現出來。1930年初，緊鄰皖西的河南商城縣蘇維埃政府準備召開第一次代表大會，負責文藝宣傳工作的同志懷著興奮的心情寫傳單，貼告示，還編了許多順口溜、快板書、文言詩、白話文。有個同志想了個新鮮點子：“咱們編個歌子唱唱蘇維埃吧！”他們找到家住縣城的文藝能人王霽初。一聽說是幫助紅軍編歌子唱蘇維埃，王霽初二話沒說，就把一肚子的歌曲一股腦兒地往外倒，先后唱了《淮調》、《砍柴調》等，最后大家相中了歡快的皖西民間《八段錦》調，原歌詞是：

小小鯉魚壓紅腮，

上游游到下呀嘛下江來。

頭搖尾巴擺呀哈，

頭搖尾巴擺呀哈，

打一把小金鉤釣呀嘛釣上來。

小呀郎來呀啊，小呀郎來呀啊，

不為冤家不到此處來。

于是，由縣里負責宣傳的陳世鴻填詞，縣委書記吳靖宇修改后，配上了《八段錦》的調子。因為第一句是“八月桂花遍地開”，所以歌名就叫《八月桂花遍地開》。召開慶祝大會那一天，大家滿懷豪情地唱起來：

八月桂花遍地開，

鮮紅的旗子豎呀豎起來。

張燈又結彩呀啊，

張燈又結彩呀啊，

光華燦爛現出新世界。

親愛的工友們呀啊，

親愛的農友們呀啊，

唱一曲《國際歌》慶祝蘇維埃！

……

隨著咚咚嚓的鑼鼓聲和優美的旋律，歌聲好像小溪流水，流入聽眾的心田，引得到會的人們不由得隨著唱起來、笑起來。兒童團員們又把這支歌編成舞蹈來跳，使得慶祝蘇維埃代表大會開得又隆重又熱烈。這支勞苦大眾心中的歌，很快傳遍了鄂豫皖革命根據地。

1931年夏天，紅三十二師副師長漆德偉等從鄂豫皖調到中央根據地工作，這支歌就由他們帶到了江西。1932年12月，紅四方面軍主力轉移到了四川，又將這支歌帶到了那里。《八月桂花遍地開》就這樣伴隨著紅軍的足跡和影響，在全國范圍內流傳開來。

蘇區人民愛紅軍

紅軍熱愛人民群眾，蘇區人民愛紅軍。父親始終無法忘懷當年蘇區人民冒著生命危險支援紅軍、掩護傷員的動人故事。在他的遺留文稿中，珍藏著一首歌謠《向二嫂》：

黨的好女兒，貧農向二嫂；

掩護紅軍重傷員，親切照顧真正好。

敵人來搜剿，毒打向二嫂；

遍體鱗傷昏過去，一口說定不知道。

烏云空中飄，寒風在吼叫；

二嫂帶傷找紅軍，翻山越嶺送情報。

紅軍指戰員，革命士氣高；

連戰殲滅白匪軍，軍民同慶齊歡笑。

1934年9月，紅軍把在一次戰斗中繳獲的食物送給一位窮苦的老大娘，她感動地說：“你們這樣好的隊伍，走到哪里，老百姓都喜歡你們！”紅軍戰士們說：“我們要徹底消滅敵人，讓勞苦大眾永遠不受敵人欺凌！”父親當即寫下一首《軍民一家親》：

勞動人民子弟兵，

全心全意為人民；

軍隊百姓是一家，魚水相依不離分。

軍民團結一條心，革命友情似海深；

吃穿常念莊稼漢，

飲水不忘打井人。

王明“左”傾路線的錯誤，給黨和紅軍造成了巨大的損失，第五次反“圍剿”遭到失敗。紅二十五軍主力于1934年11月在鄂豫皖省委和軍首長的率領下，開始向西遠征，準備開辟新的革命根據地和北上抗日。紅軍主力離開大別山革命根據地以后，國民黨軍憑借優勢兵力，占領了根據地大片土地，采用殘酷的手段，瘋狂地屠殺共產黨員和革命群眾，摧毀革命根據地，使根據地人民遭受了深重的災難。根據地人民深切盼望紅軍主力歸來，徹底消滅萬惡的敵人。當時敵占區流行著一首歌謠《盼紅軍》：

自從來了‘刮民黨’，

勞動人民遭了殃。

奸淫燒殺抓壯丁，

無數窮人把命喪。

白天盼太陽，

夜晚盼月亮；

盼望紅軍快回來，

工農群眾得解放。

英雄業績寫其中

紅軍戰士個個充滿了革命樂觀主義精神，戰斗間隙，歌聲此起彼伏。而且人人都是宣傳員，沒有導演，沒有編劇，往往是在行軍途中戰士們你一句，我一句，大家一塊兒“斗”，一段歌謠、一個小節目就出來了。1934年7月，紅二十五軍在軍長徐海東、政委吳煥先率領下，一舉解放了安徽太湖縣城和廣大鄉村。紅軍隊伍進入城鎮時，那些豪紳地主反動派失魂落魄、四處逃命，人民群眾則鳴放鞭炮、成群結隊歡迎自己的隊伍。我父親見狀，便和戰友們“斗詞兒”，編了一首歌謠《紅軍隊伍向前方》，抒發勝利的豪情：

紅軍隊伍向前方，蔣匪軍閥大恐慌。

調動兵馬擋不住，丟了城池又繳槍。

豪紳地主土霸王，東逃西竄無處藏。

人民群眾喜連天，歡迎紅軍共產黨！

1934年11月，紅二十五軍從河南羅山何家沖出發長征，一路艱苦奮戰，長驅直入。途中，父親寫下了歌謠《一支紅軍出羅山》：

一支紅軍出羅山，出征首戰朱堂店；

打垮第五“追剿隊”，勝利越過平漢線。

“北上抗日先遣隊”，兵強馬壯真威嚴；

誓師抗日救中國，人民擁護來支援。

我軍展開運動戰，突破蔣匪包圍圈；

艱苦奮戰獨樹鎮，革命斗志比鋼堅。

沖破拐河合圍點，順利進入伏牛山；

巧妙通過盧氏南，奪取陜邊鐵鎖關。

攻占雒南三要司，守敵全部被我殲；

欲血苦戰庾家河，打敗敵軍把家安。

紅二十五軍長征歌

紅二十五軍原屬紅四方面軍建制。1932年秋，紅四方面軍主力向西轉移川陜甘邊區后，中共鄂豫皖省委將留在蘇區的部隊重新組建了紅二十五軍。1934年11月，紅二十五軍離開根據地，開始長征。《十五月斗爭歌——為紅二十五軍長征而作》是父親在1935年10月記錄下來的，但是至今作者不詳。歌詞簡略地記述了紅二十五軍1934年9月從鄂豫皖革命根據地出發，經過河南、湖北、甘肅、陜西等省，至1935年9月先期到達陜北，成為中國工農紅軍“北上先鋒”的艱苦卓絕、英勇戰斗的業績，即紅二十五軍長征前后15個月的不凡經歷。歌詞唱道：

九月里來菊花清，

紅軍大舉向西征；

勝利通過平漢線，

大打土豪把糧分。

十月里來小陽春，

紅軍猛向襄樊行；

英勇抗日先遣隊，

擊潰了軍閥龐炳勛。

十一月來水結冰，

蔣介石調兵阻紅軍；

三要司守敵消滅凈，

乘勝占領鎮安城。

十二月梅花半呈明，

抗日軍發展鄂陜省；

蔡玉窯殲敵一個團，

紅旗飄揚柞水城。

正月里來是新春，

葛牌鎮送來拜年情；

繳得槍支兩千幾，

武裝了陜南窮苦人。

二月里來氣象新，

鄂豫陜蘇維埃蓬勃生；

南征漢中擴大陣地，

有力配合紅四方面軍。

三月里來是清明，

華陽伏擊戰傳喜訊；

消滅警二旅兩個團，

打傷了匪首張飛生。

四月里來商雒行，

葛牌鎮殲敵三千人；

一次進攻被粉碎，

鄂豫陜根據地更穩定。

五月里來天氣暖，

占領雒南逼潼關；

七天訓練龍駒寨，

紅軍指戰員斗志堅。

六月里來熱氣騰，

國民黨臨死不甘心；

鋼鐵紅軍冒暑行，

拖垮了敵軍幾師兵。

七月里占領荊紫關，

回師黑山決雌雄；

小河口殲敵一個旅，

活捉旅長唐嗣同。

八月里來勝利進攻，

配合中央紅軍向北征；

威逼長安圍困天水，

連占兩當秦安隆德城。

九月里來喜見回民，

黨的路線正確執行；

打垮馬鴻賓到陜北，

會合了二六、二七軍。

十月里來天氣冷，

何立中勞山喪了命；

迎接中央主力紅軍，

榆林橋殲敵四個營。

十一月來大雪紛紛，

直羅鎮大捷鼓舞人；

中央正確直接領導，

繼續勝利向前進。

李先念1986年3月7日曾題詞：“紅二十五軍的長征是紅軍長征史上的光輝一頁。”這首用鮮血和意志寫成的紅二十五軍長征歌，大別山不會忘記，鄂豫皖不會忘記，人民不會忘記。

瓦解敵軍歌聲壯

歌謠不僅可以抒發感情、鼓舞士氣，還是瓦解敵軍的重要手段之一。 紅軍政治工作的三大原則是“官兵一致，軍民一致，瓦解敵軍”。結合軍事打擊，配合宣傳文藝工作來瓦解敵軍，在紅軍的歷史上有許多成功例子。

1932年的一天，紅軍一個營將國民黨軍一部包圍在一座低矮的山嶺上。紅軍營長把6個宣傳員調到前線，開展火線對敵宣傳。宣傳隊長清了清嗓子，沖著敵軍陣地用安徽“泗州調”唱了一支《致白軍士兵歌》：

人間痛苦屬白軍，

受的痛苦說不盡，

士兵呀你可傷心？傷心！傷心！

我說來兩淚紛紛。

在家土豪多兇狠，

缺吃少穿活不成，

只逼得無處安身。安身！安身！

無奈何當了壯丁。

……

開始，敵人還向我軍打槍，漸漸地槍聲停了，只有宣傳隊長那悲憤、低沉的歌聲在暮色籠罩的陣地上空回蕩。宣傳隊長唱完《致白軍士兵歌》，又和一個隊員對唱了一首《窮人調》。見國民黨軍陣地寂靜無聲，宣傳隊長抓住時機說：“咱們再唱個《兵變歌》！”《兵變歌》又叫做《廖棚賣柴》，是一邊道白一邊對唱的，說的是一個紅軍偵察員化裝成農友，以談家常的形式揭露國民黨黑暗，爭取國民黨士兵起義投誠的故事。由隊長扮農友，一個宣傳員扮白軍，他倆唱起來先是宣傳員唱道：

叫聲農友攏面來，

你來聽我說開懷：

替富人來賣命，我們實在劃不來。

哎嗨喲，哎嗨唉啊喲，

我們實在劃不來。

臨走老娘哭得雙淚流，

妻子拉住不松手。

我的農友呀！小孩急得直撞頭……

等到隊長扮農友接著唱時，在明亮的月光下可以清楚地看見，敵人陣地上，國民黨軍士兵都一齊伸著頭朝這邊聽，還有的探出半截身子朝紅軍這邊張望。顯然是紅軍的宣傳打動了他們。這時，隊長又大聲問扮國民黨軍的宣傳員：

“你這當兵的一個月發多少餉呢？”

宣傳員接著唱道：

“去年春發了兩塊錢，

今年還是干打干，

我的農友啊，買鞋襪子都賒欠……”

宣傳員剛唱完這一段，就聽見敵人那邊陣地上亂嚷嚷地叫起來。由于順風，距離又近，紅軍這邊聽得十分清楚：“媽呀，這好像就是在說咱們！”“奶奶，這個熊兵有啥干頭！”國民黨軍士兵在陣地上正亂嚷嚷呢，只聽一個當官的啞著嗓子喊著：“你們都他媽的聚在一塊干什么？啊！想找死嗎？！”一聽敵人當官的來了，隊長便趁機大聲問道：“你們在前面賣命，你們的官長干什么事呢？”扮國民黨軍的宣傳員長嘆一口氣，提高了嗓音唱道：

官長白天飲酒帶劃拳，

夜里妻子一頭眠。

我的農友呀，外帶抽大煙……

敵人那個當官的火了，解下了皮帶，沒頭沒腦地朝士兵們身上抽，邊打邊罵：“他媽的，你們還想造反？想嘩變？……”隨著皮帶的抽打聲，挨了皮帶的士兵“哎喲，哎喲”的叫聲很清楚地傳過來。宣傳員馬上唱道：

官長壓迫真野蠻，

不打仗說你通共黨。

我的農友啊，

不槍斃也要挨皮鞭……

宣傳員的歌聲剛落，就聽見敵人陣地上，士兵們沖著當官的嚷叫起來，亂了一會兒，又聽到一聲槍響。一聽就知道士兵同當官的鬧翻了。紅軍宣傳員來了個趁熱打鐵，又一齊唱道：

棄暗投明當紅軍，

拖槍過來受歡迎，

農友一家人！

……

歌唱完了，大家齊聲高喊：“窮人不打窮人！歡迎你們到紅軍來！蔣介石扣你們的軍餉，你們不要替他賣命！”口號喊過以后，敵人陣地上出現片刻死一樣的寂靜，緊接著爆發起一片掌聲。后來又聽到他們亂糟糟地吵開了：“鐵打的營盤流水的兵，在哪兒干不是一個樣！”“走！咱們不能再受這份窩囊氣！”

在明亮月光照射的樹影下，當天夜里便過來20多名國民黨士兵向紅軍投誠。

“我愛我郎當紅軍”

當年，鄂豫皖蘇區人民以對紅軍的無限深情和熱愛，編了許多歌唱紅軍的歌曲，其中包括愛情歌曲，如流傳至今的《探郎歌》，那時根據地的青年、婦女、兒童幾乎人人都會唱。一些年輕姑娘，見到紅軍戰士，就會放開她們那銀鈴般的嗓子唱起來：

正月里探郎正月正，

我愛我郎當紅軍。

現在革命高潮起，

小郎哥，你快去當紅軍哪兒喲……

八月里探郎是中秋，

我郎作戰在中州。

又怕我郎帶了彩呀，

小郎哥，心疼真難受哪兒喲……

冬月里探郎冬月冬，

不知落雪起大風。

妹子天天門前望呀，

小郎哥，凍得臉通紅哪兒喲……

這些歌曲讓紅軍戰士們聽了很受感動。他們把對姑娘的愛埋在心里，化作上前線殺敵立功的力量。紅軍部隊的戰斗生活雖然艱苦、危險，但是指戰員們也有著浪漫情調和對美好生活的追求。父親也曾創作了如下歌詞：

延水濁，延水清，情郎哥哥去當兵。

當兵要當抗日軍，

不是好鐵不打釘。

拿起鋤頭去種田，

拿起槍桿上火線，

救國有名聲。

延水清，延水濁，

小妹妹來送情郎哥。

哥哥你前方去打仗，

要和鬼子拼死活。

奴家織布又開荒，

冬有棉衣夏有糧，

莫為奴難過。

沒有華麗詞藻，沒有故弄玄虛，這些紅軍歌謠，語言質樸，韻律優美，內涵豐富，反映了革命戰爭給蘇區人民帶來的精神面貌上的深刻變化，抒發了人民戰士美好的情操。她們像戰斗的號角，催人奮進；又像甘甜的乳汁，沁人肺腑；像奔騰的江河，源遠流長；又像厚重的史詩，流芳千古。如今70多年過去了，在偉大的中國共產黨的領導下，中國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當年紅軍歌謠里所憧憬的美好未來，已經或正在變為現實。

當你體味今天的幸福生活來之不易時，你是否還會記得當年的“向二嫂”，是否還會記得那些奮不顧身拼殺在疆場上的英勇可愛的紅軍指戰員，是否還會從那些記載著金戈鐵馬、鼓角爭鳴的故事和用青春熱血、鋼鐵意志寫就的紅軍歌謠里，感悟到那種驚天地、泣鬼神的紅軍魂的力量，找回今天我們似乎失去了的、卻仍然需要的最寶貴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