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自己比,西部地區的發展在加快;和全國其他地區比,差距不是在縮小而是在擴大。西部仍然是我國經濟最落后的地區。”在全國政協9月5日召開的“推進西部大開發”專題協商會上,國家發展和改革委員會副主任王金祥,全國政協經濟委員會副主任、國務院西部開發領導小組辦公室原副主任段應碧等政協委員和政府官員紛紛表達了這樣的擔憂。
作為全國經濟社會發展格局戰略性調整的西部大開發自2000年實施以來,至今已經6年多了。就整體來看,西部的工業化、城鎮化和市場化有了重大進展,社會面貌發生了巨大變化。然而,隨著大開發的深入,西部發展的難度也在迅速加大。這不由讓我想起復旦大學教授張軍在《還我“西部”》一文中的警告。張軍的擔憂是在西部大開發戰略實施的第一年提出的。當時他認為,西部并非“開發不足”,而是“開發過度”,只不過這種“開發”的毛病就在于“一窩蜂”、“低水平重復”,所以應該換種思路考慮“西部開發”的戰略。他在文中指出,“開發西部的戰略有可能只會強化那種傳統的資金加項目式的發展地方經濟的意識,這是很危險的一種傾向。”如今看來,這樣的擔心并非多余,因為現狀正是朝著他擔心的方向發展著。
在2002年前后,經濟學家林毅夫和楊小凱有過一場關于“后發優勢”和“后發劣勢”熟是熟非的論爭。綜合比照來看,西部大開發戰略是一個追趕戰略,西部發展既有后發優勢,又有后發劣勢。東部的先行發展,為西部開發提供了有力的經濟支持和豐富的發展經驗,但同時也把中國經濟推向了新的階段,即全面協調可持續的發展,這意味著一些原始的發展模式不能再重復,粗放的增長方式必須要淘汰。
但在過去的6年中,粗放的增長方式在西部地區并沒有得到改善,更甚至,一些在東部地區已經被逐步淘汰的增長方式,卻在西部找到了新的市場。“三農”問題專家李昌平曾講過一個例子:貴州畢節地區的一個鄉開發了很多礦藏,每天運出去的礦值約40萬元,開礦的大老板每年給鄉政府提供的稅收不足50萬元,但來來往往的運礦車輛給路面損壞帶來的維修金卻高達150萬元。
回顧歷史,西部地區曾經靠政府的計劃性資源配置而取得與東部相近的經濟發展水平。但在改革開放以后,由于初始條件、生產力的特定布局等客觀條件以及計劃經濟的思想觀念等主觀條件,都直接或間接地導致了西部地區發展的滯后。在此期間,西部并不是沒有發展機會,而是其內部的創新機制沒有啟動,即使有機會、有支援、有幫助,也無法利用。東西部差距進一步擴大,說明“后發劣勢”的影響還是相當大的。
西部開發的一個重要目標就是縮小差距,促進公平。但是,西部開發絕不能以GDP作為惟一的衡量標準。筆者認為,對于西部脆弱的自然環境與其說要開發利用,不如說是要保護;至于礦藏資源的開采也應注意是否值得的問題;基礎設施的投資和建設對GDP的拉動是非常明顯的,但當前要謹防過度投資的問題;惟一沒有風險的是大力發展科技和教育,這是目前最迫切需要發展的任務,也是整個西部開發戰略的希望所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