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華農(1913.9—1955.1),原名鐘化龍,江西瑞金九堡人,1926年以優異成績考入瑞金綿江中學,1929年參加中國工農紅軍,1930年參加中國共產主義青年團,1931年參加中國共產黨。參加過開創中央革命根據地的戰斗、五次反“圍剿”、長征、抗日戰爭、解放戰爭和抗美援朝戰爭。他從戰士、宣傳員、政治指導員、股長干起,一路擢升,歷任大隊政治委員、團政治處主任、團政治委員、軍分區副政治委員、旅政治委員、師政治委員、軍政治部主任、軍副政治委員、軍代政治委員等職。他雖英年早逝,但黨和國家仍給予他極高評價:“鐘華農同志是中國共產黨優秀黨員”,“在長期的革命斗爭和建軍事業中建立了不可磨滅的功勛”。
本文不談鐘華農在各個時期的功勛,專談其在抗美援朝戰爭中,也即在擔任志愿軍第67軍政治部主任、副政委和代政委崗位上的不可磨滅的功勛。原因是,抗美援朝戰爭,不僅最具激烈性、殘酷性、震憾性,最能顯示中國的“國威”、“軍威”,對中國、對朝鮮、對世界東方以至對整個世界都產生了重大而深遠的影響;還因為,這場戰爭最能顯示第67軍的素質和軍威,最能顯示第67軍鐘華農等領導者的素質、氣慨和能力,最能反映鐘華農短暫一生的奮斗和輝煌。
鐘華農參與領導的第67軍在接管前方陣地后不久,就創下了朝鮮戰爭中“日平均殺敵最高紀錄”
1951年6月19日,這一天對于鐘華農來說,是終生難忘的日子,他所在的中國人民解放軍第20兵團第67軍,奉命改編為中國人民志愿軍,第三批入朝參戰。
10月13日,第67軍奉命接防第27軍陣地,就在剛剛完成接防任務的時候,瘋狂之極的美軍就來了個“坦克楔入戰”,企圖用坦克劈開志愿軍部隊的防御陣地,給新接管陣地的志愿軍來個下馬威。美軍的步兵隨著280余輛坦克,沖向我67軍陣地;與此同時,美軍130余架飛機向我軍陣地投彈轟炸、俯沖掃射,每天有近10萬發炮彈在我軍陣地上炸響。
訓練有素、早有準備的第67軍,利用有利地形和坑道,白天防守,夜里反擊,作戰十分頑強。師團組織反坦克隊,營連組織反坦克組,一顆顆榴彈、迫擊炮彈、加農炮彈,雨點般地在美軍進攻隊形中炸響;隨步兵作戰的輕炮手們,扛著無后座力炮、火箭筒,對敵軍坦克猛射,一枚枚破甲彈、火箭彈將火紅的金屬射流噴進美軍坦克的炮塔內部,美軍坦克燃燒時冒出的黑煙籠罩在戰場上空,坦克殘骸的周圍躺滿了美軍的尸體。10月13日至15日三天的激戰,共殲滅美軍1.7萬余人,平均每天殲敵5600余人,“創造了朝鮮戰爭志愿軍日平均殺敵最高紀錄”。
此役打得美軍裝甲兵丟盔棄甲,聞風喪膽,從此不敢再用坦克來穿插志愿軍部隊陣地,不敢再用大的坦克群來直接配合步兵作戰。對于此次戰役,美國戰史記載:“中國炮兵像這樣有組織地進行射擊,還是戰爭以來第一次”,“這使得美國炮兵很驚慌”,“如此大的傷亡數字而又一無所得,李奇微(新接替的“聯合國軍”總司令)震驚了,他甚至產生了蘇聯人參戰的幻覺”。美軍官兵則更加恐懼,稱志愿軍的防御陣地為“一道不可逾越的死亡深淵”。
鐘華農參與領導的第67軍等5個軍,“金城一戰美膽寒,兵鋒直指漢城”,創下了朝鮮戰爭中“陣地戰階段日推進的最高紀錄”
1953年6月21日,在彭德懷親自主持下,志愿軍司令部作戰會議決定立即在全線發起第三次反擊。
戰役以第67、68、60、54及21軍為主力,在金城以南牙沈里到北漢江22公里地段上實施進攻。
7月13日夜,志愿軍的1094門大炮在一片沉寂中突然爆發,劃亮了悶熱得令人窒息的朝鮮夜空。炮彈像暴雨般灑落在東起北漢江、西至牙沈里22公里的敵軍陣地上。不到半小時,南朝鮮首都師、3師、6師、8師的陣地上被傾瀉了1900多噸炮彈。
這是志愿軍在抗美援朝中規模最大的一次炮擊,也是志愿軍頭一次占據了戰役地面火力優勢。美國戰史記載:“令人難以置信的大量炮火在頭上呼嘯;在呼嘯聲中,他們前赴后繼攻擊這個地區的大韓民國防線。在共軍的猛攻下,前哨陣地一個接一個被打垮了。”
13日10時,志愿軍5個軍分東、中、西三個攻擊方向向敵陣地發起猛攻,在一浪高過一浪的攻擊下,南朝鮮軍的防線再也頂不住了。英勇的第67軍等5個軍,只用一個小時就將南朝鮮軍陣地沖得七零八落。炮火的亮光不時映照出一群群志愿軍奮勇沖殺的身影,敵軍陣地被全面突破,整個戰場完全被志愿軍主宰了。
到14日晚,金城川之敵全部被肅清,南朝鮮軍四個師遭到毀滅性打擊。“21小時內,志愿軍在‘聯合國軍’構建兩年之久的現代化防御陣地內推進了9.5公里,這是戰爭雙方陣地戰階段日推進的最高紀錄。”
多年后,著名作家魏巍寫詩贊揚了這場戰役及其領導人,詩云:“縱橫華北稱勁旅,金城一戰美膽寒。平生視敵如草芥,豪氣沖天斗群頑。”
鐘華農參與領導的第67軍等5個軍,贏得抗美援朝戰爭最后一戰的決定性勝利,為祖國爭得了光榮,為祖國的和平建設贏得了時間
作為世界實力最強的美國,當然不會甘心在朝鮮戰場上的失敗,時任“聯合國軍”總司令及遠東美軍總司令的陸軍上將克拉克及侵朝美軍第8集團軍的陸軍上將泰勒,迅速糾集7個師并親臨金城前線,聲言要發動最大的反攻,奪回失去的陣地。
但克拉克和泰勒的反攻撞上了銅墻鐵壁。從1953年7月18日打到7月27日,我志愿軍第67、68、60、54及21軍5個軍,除棄守了因背水作戰難以堅守的白巖山地段外,其它陣地不僅固若金湯,還有新的推進。更讓人振奮的是,金城戰役我軍共殲敵7.8萬人,繳獲坦克45輛,收復土地178平方公里。志愿軍僅傷亡3.3萬人。敵我傷亡的比例是2.3∶1。金城戰役是我志愿軍從戰略防御轉為戰略進攻的標志,從此,朝鮮戰場上的攻防態勢發生了質的變化。
美國人終于老老實實地承認,停戰協議再拖下去,損失會越來越大!1953年7月24日,雙方談判代表最后一次確定了朝鮮戰場的軍事分界線。由于與美軍最后一次較量的勝利,中朝方分界線比6月17日又向前推進了192平方公里。
7月27日,《朝鮮停戰協議》終于正式簽字。簽完字后,克拉克無可奈何地告訴記者:“我們失敗的地方是未將敵人擊破,敵人甚至較以前更強大,更具有威脅性。”此后,克拉克在回憶錄中更沉痛地寫道:“我成了歷史上簽訂沒有勝利的停戰條約的第一位美國陸軍司令官”,“我感到一種痛苦”。
抗美援朝最后一戰的勝利,為祖國贏得了光榮,贏得了國際地位,贏得了和平建設和時間,贏得了擠身于世界強國的自信。
鐘華農在“兵家”的“預”字上狠下工夫,凡事都是事先有所準備。他常說:“戰爭,有神化的戰功,絕無僥幸的勝敗”,“戰爭,不一定有奇異之智,預也!”
志愿軍第67軍,或者說以67軍“掛頭牌”的67、68、60、54、21軍5個軍,為什么能創“日平均殺敵最高紀錄”,“創朝鮮戰爭陣地戰階段日推進的最高紀錄”和“贏得抗美援朝最后一戰的決定性勝利”?其原因很多,但最重要的是一個“預”字。
《孫子兵法》曰:“凡事預則立,不預則廢。”用兵打仗,事事都要有所準備,特別是要求控制較多的得勝條件,以我之優勢對敵之劣勢和決策時打有把握之仗、打有準備之仗,不孤注一擲,不感情用事。
1950年6月27日,美國武裝干涉朝鮮內政,并入侵中國領土臺灣。此時,鐘華農就預知中美必有一戰,就在做抗美援朝的準備工作。
他組織部隊觀看“解放山西省會太原”的戰史圖片展和實戰演習,彰揚第67軍在該戰中跨越敵碉堡林立的三道防線,包圍、全殲敵47師、71師、68師、39師并活捉敵第19軍軍長曹國忠的戰果和該役打出來的軍威。鐘華農常說:“軍威振奮——軍隊排山倒海的氣勢,堅韌頑強的作風,奮勇獻身的精神,任何時候都是戰勝強敵的無限偉力和潛力。”
他組織部隊觀看“開國典禮大閱兵”的影片,彰揚第67軍作為“開國典禮的主要受閱方隊”的光榮和第20兵團作為“京津衛戍部隊”、“京津衛戍兵團”,被群眾稱為“首都兵團”的光榮。鐘華農常說:“展現光榮,就是要繼承和爭取更大光榮。”
他組織部隊開展深入的“新舊社會對比教育,憶苦思甜教育”,著力提高第67軍全體指戰員對“抗美援朝,保家衛國”的認同感和積極性。鐘華農常說:“全體官兵和民眾對該戰爭的認同感和積極性是戰爭勝負的關鍵。任何戰爭只要全體軍民都認同了,能為其而生,為其而死,不怕任何困難了,就能立于不敗之地。”
他通過抗美援朝形勢報告和座談討論,不僅及時準確地分析、通報了戰況,還更多地使全體官兵明白了抗美援朝的意義、必勝的依據和信心。鐘華農常說:“我軍雖有兵多將廣和英勇、頑強、善戰、覺悟高等優勢,但面對擁有大量現代技術、先進工業和尖端武器的世界頭號強國美國,絕不能輕敵,一定要有持久作戰、艱苦奮戰的充分準備。”
他特別強調用“智”,以“智、信、仁、勇、嚴并舉”來挑選軍事人才、訓練軍事人才和使用軍事人才,要求人人都要成為“神槍手、神炮手和鐵打的硬漢”。鐘華農常說:“一定要像毛澤東同志那樣,多用腦子打仗,全面發揮我軍的長處,就一定能無往而不勝。”
1951年5月下旬,中國人民解放軍第20兵團改為志愿軍準備第三批開赴朝鮮戰場前夕,毛澤東找兵團司令楊成武和兵團副政委兼政治部主任張南生談話,高興地說:“我聽軍委的同志說了,聽恩來、榮臻說,你的兵團已經做好了入朝的準備。這很好。”
“入朝的準備”,特別是很好的思想準備是20兵團67軍在朝鮮戰場上取得非凡戰果之本,也是鐘華農在抗美援朝戰爭中能建立不可磨滅功勛之本。
他積勞成疾,不滿42歲就英年早逝,南京雨花臺將軍墓“碑文”和各方都給予鐘華農以極高的評價
南京雨花臺將軍墓“碑文”對鐘華農的評價是:
“鐘華農同志是中國共產黨優秀黨員,經歷過五次反圍剿,二萬五千里長征,在長期的革命斗爭和建軍事業中建立了不可磨滅的功勛。”
由于鐘華農功勛卓著,為了哀悼他的英年早逝,鐘華農的追悼會和葬禮都異常隆重。很多將軍參加了他的追悼會和葬禮。他的頂頭上司聶榮臻、楊成武,他的生前好友梁達三將軍、方之中將軍、謝勝坤將軍、宋玉林將軍、鐘發生將軍、齊威將軍等還冒著老歷年的年關風雪(1955年1月8日為農歷1954年的“年關”),親送鐘華農的靈柩至“南京雨花臺將軍墓”的鐘華農墓地。這使鐘華農的夫人張化四(抗美援朝時的67軍留守處處長,后為河北省婦聯副主任)非常感動。
時隔很久,還有人記得,當時鐘華農“靈堂”的兩副挽聯寫得特別動情。一是:“群山披素,玉梅含孝意;萬水悲鳴,金柳動哀情”;二是:“首長痛悼難相見,戰士懷念淚汪汪;冥府驚添新英杰,祖國缺少一棟梁。”
時隔三十多年,作為鐘華農至交的梁達三將軍無限感慨地說:“鐘華農的英年早逝,未能活到授‘將軍銜’就突然去世,實在太可惜了。他是瑞金籍的長征干部中,文化基礎最高,知識面最廣,最努力學習,最有遠見,最有發展前途,最是志氣、勇氣、才氣、正氣兼備和最得上下左右及各界贊賞的身經百戰的、智慧型的年輕將領。黨稱他‘是中國共產黨優秀黨員’,‘在長期的革命斗爭和建軍事業中建立了不可磨滅的功勛’的評價說明了一切。他的英年早逝,確實使‘祖國少了一棟梁’。”
責任編輯張榮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