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認為,宗教是告訴世人可以做什么,要行善,要寬恕,那樣死后可以上天堂。而法律是什么?法律是規(guī)定你——你不能做什么。否則,你就要受到法律的懲罰,你就要上斷頭臺,你就要上絞刑架!你現(xiàn)在就要下地獄!這就是法律,這就是法律的力量。這也是我為什么一直堅持要對這些戰(zhàn)犯們必須使用死刑的原因!
——梅汝璈
盡管《東京審判》有這樣那樣不盡如人意的地方(用過多的音響轟鳴來引起觀眾的注意、頻繁單一地使用淡入淡出來剪輯畫面、副線朱孝天的表演成為最大敗筆等等),但感謝導演高群書在負債400萬的情況下,克服重重困難堅持制作完影片,感謝在這樣一個浮華喧囂享樂至上的年代,還能有這樣一部沉重而令人深思的影片。
在一場場激烈的唇槍舌劍中,都令每一個有著赤子之心的中國人看得熱血沸騰。當審判過程中穿插播放當年戰(zhàn)爭實況的黑白紀錄片時,觀眾的心都被揪緊。歷史赤裸裸、血淋淋地再次呈現(xiàn)在我們的面前,即便知道南京大屠殺的死難人數(shù),但影像的力量還是讓我們震驚了——尸橫遍野、血流成河,強奸、搶劫、殺戮,日本侵略軍在中國的土地上犯下了滔天的罪行,而他們居然還在審判桌上狡辯是“哥哥”對淘氣的“弟弟”做出了稍微嚴厲的懲罰。多么丑陋的嘴臉!多么無恥的言行!!
這次審判,法庭紀錄4.8萬余頁,出庭作證的證人達419人,出示文件證據(jù)4000多件,判決書長達1213頁,兩年零七個月后,28名戰(zhàn)犯終于被一一定罪,但在量刑上卻出現(xiàn)了嚴重的分歧。來自11個國家的11名法官,由于身份背景、宗教信仰等等的不同,居然有大多數(shù)的人反對用死刑。此時的梅法官,內(nèi)心無比的焦灼,承受著巨大的壓力,甚至想到了以死明志,幸而在檢察官向哲浚的勸說下,改變了心意,迎難而上,在投票執(zhí)行死刑與否的關鍵時刻,拋下了擲地有聲的話語:“死刑是什么?死刑是法律對犯罪最嚴厲的懲罰,我們怎么可以不給日本不給這些戰(zhàn)犯以法律最嚴厲的懲罰?為了掠奪別國的資源,為了擴張自己的領土,為了占領亞洲甚至全世界,日本干了什么?他們殺中國人、殺朝鮮人、殺菲律賓人、殺新加坡人、殺美國人、殺英國人,殺無數(shù)無數(shù)無辜的平民!他們搶劫、他們強奸、他們放火、他們殺戮……難道這些不足以讓他們受到法律最嚴厲的懲罰嗎?如果法律不給他們最嚴厲的懲罰,誰敢保證日本有一天不會再次挑起戰(zhàn)爭?誰敢保證日本不會再侵略別的國家?誰敢保證日本軍國主義的幽靈不會再次復活?在座哪一位敢做這樣的保證?想說的、該說的,我都說完了。我們可以投票了。最后一句話,為了那些在戰(zhàn)爭中死難的人,為了讓他們瞑目,請各位慎重。因為——他們在看著我們,看著我們手里的這只筆。”鏗鏘有力的一席話在最后一刻觸動了法官的良知,扭轉(zhuǎn)了整個局勢,六票對五票,同意死刑,戰(zhàn)爭分子得到了應有的下場!
在影片主線的展開上,劉松仁、英達、John Henry Cox的表演都非常精湛,人物鮮活、立體。相比之下,由朱孝天所飾演的中國記者肖南的那一條副線,卻實在不敢恭維。誠然,體會導演的良苦用心,這條副線的安排確實合情合理,很有必要。從一個側(cè)面反映了戰(zhàn)爭給日本普通家庭所帶來的毀滅性傷害。就像導演自己在《東京審判》書里的序言所陳述的那樣:“作為國家,日本可以以簽署投降條約為終結(jié)點,但作為家庭和個人,并不會以戰(zhàn)敗日為終結(jié)點,相反,甚至會是悲劇的剛剛開始。”
導演所選取的幾個人物也具有相當?shù)牡湫托裕荷娇谡蚴欠甲拥母绺纾麉⒓恿饲秩A戰(zhàn)爭,親眼目睹戰(zhàn)爭的殘酷,為了不讓一個曾經(jīng)純潔的孩子變成殺人的惡魔,他親手殺死了北野雄一的弟弟北野弘二,并向中國人下跪懺悔,用自殺來彌補日本人的過錯;山口纓子是芳子的妹妹,她曾經(jīng)是一個熱血青年,卻因為東條英機的鼓勵而成為一個獻身戰(zhàn)士的慰安婦,從戰(zhàn)場上回來之后身心都受到了巨大的摧殘;北野雄一所代表的是狂熱激進的日本右翼分子,對中華民族充滿了強烈的仇恨,喪失理智,陷入了瘋狂的復仇行動當中;而日本小酒館的老板娘枝子是影片中唯一的一抹亮色,她遠離政治,期望和平,在自己的酒館里穿著鮮艷的裙子唱歌跳舞,卻無辜地被卷入到戰(zhàn)爭中成為犧牲品。
不可否認,副線的推進,擴展了影片所要表達的層次和深度,它讓我們看到“那場戰(zhàn)爭不僅對日本本土之外的民族傷害極深,就是對自己的同胞、自己的人民也產(chǎn)生了歷久不息的心靈以及情感重創(chuàng)”。但是朱孝天的表演卻讓這條以愛情為主的副線,矯揉造作、可有可無甚至適得其反。這位奶油小生一出場,就跟整部影片的基調(diào)嚴重不符,軟弱無力、僵硬呆板、沒有情緒起伏的變化,最后一場情感爆發(fā)的戲,抱著愛人芳子的尸體大吼:“我不回去,我不回去。”讓人聽得莫名其妙、啼笑皆非。誰逼著你回去?你要回哪里去?不回去,你留在這里又要干嘛?吼出的這一句話,聽者是無所適從,絲毫未被打動。他的表演成了影片一個不小的遺憾。
但是,無論怎樣,我們還是要向?qū)а莞呷簳捌溆捌稏|京審判》深深地致敬,它用影像紀錄著歷史,它本身也將在電影的歷史上刻下一道印記。正如海德格爾所言:“作品的存在是真理的一種發(fā)生方式”,我們感謝并呼喚這樣的作品。
[責編/布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