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舞鞋,像一只蜻蜓飛遠
像什么,瞬間消失,土路上塵土飛揚,彌漫了舞者的眼睛。
黑暗中你孤獨地飛舞,某一天,你像黃色的葉片寂靜地飄落,寂靜地投人更多落葉的群體,和它們受傷的靈魂。白色寂寞——
從南方的天空緩緩劃過,在南方的天空,我找不到你白色的腳印.還有你透明的眼睛。我已忘記,我透明的眼睛久久地凝視你透明的眼睛!
你在我的眼睛里看到什么?你來不及看,你忘記看,在你看清楚之前,你已像黃昏星寂靜地飄遠,墜入無邊無際的黑暗。夢里只有黑暗,我只能向黑暗發問。我只知道——
你仍在黑暗中的某個角落寂靜地散發光芒,行走,抑或舞蹈,我眼睜睜地看著你慢慢地燃燒,最后被無邊無際的黑暗所吞噬。我夢見你無邊無際地舞蹈,黑暗中的舞者,孤獨的舞者。
最后,我只看到,你僅存的紅舞鞋在黑暗中緩緩泅渡,像一只紅色的蜻蜓漸漸飛遠,你能否在我心靈最脆弱的地方只停留那么一會兒……
你的白襯衣吹響哪個夏天的風
讓我再一次凝望你的眼睛,你那隨列車遠去的眼睛。黃色菊花在昨天已開放了無數次,此刻我只想起你向遠方生長的眼睛,和那鐵軌向天空生長的葦草。在昆蟲紛飛的夏天,你白色的布鞋靜靜地擦過草叢的深處,驚醒了在草叢中深睡的我。你紅色的長裙突然竄起飛舞的火焰。而在瞬間,你失去了整條鐵軌,整列在夏天的熱氣中駛遠的火車,那一座生產詩歌和神話的城市:我在一塊畫布上描繪黃菊花,肌膚一樣的陶瓷,仙湖的水。
我和你的手若即若離,和你白色的襯衣若即若離,那條盼望已久的金魚自我們的指尖輕輕劃過,那列在熱氣中呼嘯的火車自我們忘情的吟詠間掠過——你隨那列遠逝的火車去了哪里?我已不在那座書籍堆壘如山的小城,我已不在那沿河的臺階上眺望你遠道而來的身影,我至今也不知道你的火車去了哪里。
讓我再一次看清楚你隨列車遠去的眼睛,我已忘記你的眼睛在往哪一個方向生長,鐵軌邊的葦草朝哪一個方向蔓延,你的長裙在哪一個地方飛舞,你的白襯衣吹響哪個夏天的風。
把陰影留給整座黑夜中的城市
但是你的眼前再一次出現那遍體鱗傷的金,魚,請你再一次用指尖撫摸她的身體,她的身上帶有仙湖的水和水中的暗傷,在你的帶動下,她的身體像你的長裙開始搖曳多姿。
當我在塞納河左岸午后的陽光下品飲咖啡,你快速燃燒的紅裙又一次迷糊我的雙眼,我開始感到我身體的沉重,我頭顱的沉重。
水的重量和一朵云的重量——像那一條金魚,習慣于游過美麗的沙地,習慣在沙地上短暫地呼吸,習慣于你藍色的光芒照亮我夢的邊緣——我曾那樣努力地游動,卻游不出你藍色的光芒,你深邃的眼睛。在街邊的拐角處,我迅速走遠,把陰影留給狹長的街道,美麗的沙地,透明的玻璃瓶,你藍色的光芒,那突然竄起的紅色火焰。
我的身體被那白色而透明的云彩帶遠,在九月陽光最燦爛的時刻,在你被遠去的火車帶走的時候,請再一次仰望那一朵白云,她朝天邊緩緩游移而去,把陰影留給整座黑夜中的城市。
我將比你更凄美地凋零
我只能那樣長久地聞著那朵隔世之花了,但她只是昨晚那樣難舍難分地離開我,像一個簡潔的詞被風的指尖輕易地抹去,像一縷從你額頭飛來的風,把我簡單地省略,省略過我心靈最柔弱的部位,使我看不清風憔悴的臉,看不清你在破舊的屋檐下行將凋謝的表情。
于是,我慢慢忘記一首詩的表情。那場雨那么長久地橫在我們中間,讓我得以忘記一首詩的距離,一朵蓮花的距離,神的淚水的距離。
我只能長久地聞著那朵隔世之花了,我無法阻止一朵花的凋謝,無法阻止一場雨的降臨,就像我無法阻止神的淚水自你的肩頭無休止地沖瀉下來。神的淚水本是來自天堂,天堂里星星最純凈的情懷,還有你不勝其重的肩膀。
你在風暴的中心寂靜地安坐,那匹馬自風暴的中心馳騁而來,給我帶來天堂里的夢,帶來你安穩的夢,告訴我你曾那樣美麗地凋謝,讓我那樣美麗地錯過晚春最美的風景。我只是花開花落間短暫停留的一聲嘆息,在你肩頭停留片刻,我將比你更凄美地凋零,比神的眼淚更加放縱地狂奔。你依然在風暴的中心靜坐,但你始終
無法把我帶入風暴的中心,那場雨曾那么長久地把我們隔在河的兩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