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斐的詩（５首）

路 上

街道不見行人

仿佛夜行在鄉村路上

兩旁是山，磷火明滅

一些枯草伴著風低低嗚咽

伙伴中的一個人說：有鬼

我們趕緊把毛發聳起

一片烏云趁機罩住了最后的月光

有人聽到山那頭傳來打斗聲

現在它們是腦海中的電影

那些小個頭的膽小鬼

那些神秘的火光和聲音

我夾在看不見的朋友群中

踩著自己的影子

走過嚴肅的路燈

我的女人

不小心弄斷了你的一根頭發

我把它卷曲，散開

是“7”

再卷曲，再散開

是另一個數字

我驚慌地拋出窗外

那個數字成了謎

你甜甜地睡在枕頭上

我希望永遠看見你的樣子

在半夜酗酒回來

永遠有一張臉讓我愧疚不已

她是我一生中收到的最佳禮物

從兒時的稻草繩上

從中學的雞毛毽上

她無意中丟掉了自己

被一個孤獨的孩子順手撈在懷里

我希望那根飄舞的頭發降落時的姿勢

像“8”，像“9”

像更大的數字

成全我們的萬年之約

我希望在你的寬容與微笑中頤養天年

當皮膚松弛如土

我們還能像老家的木子樹

進裂出白玉般的木籽

裝飾兩個人的世界

再把孩提時代的游戲重新拾起

像從前一樣

無意中弄斷一根頭發

卷曲，再卷曲

看看我們活過的五千年

怎樣在它的身姿中兌現

獨 行

凌晨走在路上

聽皮鞋發出的“嗒嗒”聲

看一只貓從老鼠嘴里奪走糧食

聞著城市黑過八小時后的氣息

高速公路

村莊一閃而過

城市一閃而過

光陰一閃而過

動脈中的血細胞高速行駛

被稱作人的車疲于奔命

向著那個喻為理想的遠方

尋找自己生存的下落

一個坐標：天涯海角

一份履歷：燃油X公升

一種結局：墜入深谷

陰雨綿綿

城市背著沉重的黑鍋

像剛剛被宣判有罪的替死鬼

擠出一片眼淚

成了我眼里的風景

這樣的天氣適合酣睡

而我卻早起

走出門，不打傘

全身上下一片灰色

朦朦朧朧的世界宛若死魚

有人騎著摩托狂奔

有人仰頭向天

打了一個長長的哈欠

附近的小樹林里

隱居的鳥兒不敢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