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解放后第一個被槍斃的犯人

20世紀40～50年代上海地區(qū)流行著這樣一句俗語“購物八仙橋、槍斃提籃橋”，其意思很清楚，上海的八仙橋一帶是購物的場所，提籃橋監(jiān)獄是槍斃人的地方。原來舊提籃橋監(jiān)獄原有兩處刑場，一處是室內(nèi)刑場，即位于今天開辟為監(jiān)獄博物館的十字樓三樓的絞刑房，啟用于1936年8月，停止于1946年4月；另一處是室外刑場，即位于昆明路280號內(nèi)，原與提籃橋監(jiān)獄一墻之隔，啟用于抗日戰(zhàn)爭勝利之后的1946年11月。當時的汪偽漢奸梁鴻志、常玉清、蘇成德、傅式說以及黑澤次男、淺野俊隆、芝原平三郎等10多名日本戰(zhàn)犯先后在此槍決；共產(chǎn)黨員、革命先烈王孝和也在此就義。1949年5月上海解放以后，市軍管會派員接管舊提籃橋監(jiān)獄，經(jīng)過改造、整頓、清理后，使之成為人民民主專政的重要組成部分之一。解放初期，由于鞏固政權(quán)，打擊敵人的需要，監(jiān)獄內(nèi)關(guān)押了不少犯人，其中有些犯人被上海市軍管會軍法處或人民法院判處死刑后，就直接押解到監(jiān)獄刑場上執(zhí)行死刑。（50年代初期停止使用，1956年在原址上修建大禮堂和接見室）

那么，解放后提籃橋監(jiān)獄刑場上，第一個被執(zhí)行槍決的犯人是誰？他犯了什么罪行而被處極刑呢？這說起來倒有一段緣由。

這名犯人叫姚祖舜，天津人，時年34歲。因犯殺人罪于1949年11月23日在刑場上被執(zhí)行死刑。姚祖舜出身于殷實之家。抗日戰(zhàn)爭時期他曾入日偽司法官養(yǎng)成所受訓，后赴日本留學。1943年回國，任日偽天津地方法院推事（審判員），后改業(yè)當律師，參與訴訟活動。抗日戰(zhàn)爭后，他南下上海經(jīng)商，從事房產(chǎn)投資以及其他投機生意，收入頗豐厚，逐漸致富。1947年，姚祖舜用盡心機，使出各種解數(shù)，勾引京劇演員宋寶羅之妹、年輕漂亮的京劇女演員宋紫萍，并與之同居生活。感情上兩人時好時壞，時密時疏。1949年2月，宋紫萍赴南京演戲不久，姚祖舜發(fā)快信至南京催促宋紫萍返滬居住。不料，宋抵滬后姚即對宋嚴家管束，不讓她外出參加演出和其他社會活動，甚至還不近人情地不許她同娘家來往。處處限制其人身自由，此外，還在精神上、肉體上給以折磨和虐待。

1949年5月27日上海解放，社會發(fā)生了翻天動地的變化、已懷有五個月身孕的宋紫萍也看到了社會的變化，她再也不愿意容忍姚祖舜對她種種非人道的做法，決定沖出舊制度的牢籠，同姚脫離同居關(guān)系，于5月29日毅然搬回娘家居住。工于心計的姚祖舜看到上海已解放，不敢公開沿襲過去的蠻橫做法，就變換手法，在電話里痛哭流涕地向宋紫萍認錯悔過，表示：上海解放了，人的思想也要解放了，要跟上時代的步伐，今后要好好工作，好好生活，況且你已懷孕在身，這是我們愛情的結(jié)晶，更需要各方面的照顧。6月3日宋紫萍在姚祖舜的花言巧語下，又回到了南京西路864號（又名大華公寓）二樓的姚祖舜的家里。

姚祖舜經(jīng)商多年，家底豐厚，他的居室布置得十分富麗堂皇，此外還雇傭了女傭王某等人。當宋紫萍又回到姚住處，姚祖舜特意安排女傭烹飪燒制了豐盛的菜肴為之接風。午飯前，姚祖舜浪漫地邀請宋紫萍一起在家中浴室洗“鴛鴦浴”、美言為其洗去昔日塵埃，迎來新生幸福。當時姚祖舜讓宋紫萍先脫去衣褲進入浴缸，洗擦身體，然后姚祖舜才進入浴室，他故意擰開水龍頭，其意圖使客廳里的沈某、胡某兩人聽不到浴室里的聲音和動靜。然后，姚祖舜一改和顏悅色之神態(tài)，露出一付殺氣騰騰的兇相。他從浴衣口袋里取出事先購買的尖刀，惡狠狠地朝著坐在浴缸里沐浴的宋紫萍背部猛戳一刀，頓時殷紅的鮮血在宋紫萍雪白嬌嫩的肌膚上噴涌而出。毫無戒備的宋紫萍“啊”地一聲慘叫，掙扎起來。此時，喪心病狂的姚祖舜看到宋紫萍尚未氣絕身亡，急忙把宋的頭撳入水中，接著又連續(xù)用尖刀，朝宋紫萍的胸部、腹部、頸部、雙肩和乳房處猛戳11刀，京劇名伶青春熱情的血與浴缸內(nèi)的溫和的水摻和在一起，浴室里彌漫著一股濃烈的血腥味。

姚祖舜看到宋紫萍終于赤身死在浴缸內(nèi)，才停止作惡，他脫去沾滿血跡的浴衣，換好衣服，然后從櫥柜里取出兩根金條到所在地區(qū)的新成公安分局“投案自首”。上海市公安局新成分局接到姚祖舜的“投案”后，立即派出民警去南京西路864號二樓兇殺現(xiàn)場勘查，又迅速派法醫(yī)前往驗尸。經(jīng)尸檢，死者宋紫萍背脊、喉頸、兩肩、雙乳、肚臍、小腹、兩肋共有刀傷12處。現(xiàn)場證人沈某、胡某陳述：當時姚、宋兩人在浴室沐浴，隱約聽到宋紫萍呼救一聲，都以為他們在打架，由于他倆在浴缸內(nèi)，我們當保姆的不便進去，后見姚祖舜披衣出門，我們又聞到一股血腥氣，壯著膽進入浴室，只見姚太太（宋紫萍）死于浴缸內(nèi)。我們嚇得直流眼淚，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上海市公安局與新成分局對這起手段極其殘忍的殺人案十分重視，對兇手姚祖舜進行了細致的審訊。1949年8月19日下午，成立不久的上海市人民法院在北浙江路開庭，審訊上海解放之后發(fā)生的第一起殺人案。由于被害人系著名京劇演員宋寶羅之妹宋紫萍（也是京劇演員），這更引起了社會各界人士的關(guān)注，當時的上海新聞媒體也作過報道。在莊嚴的法庭上，審判長宣布開庭，被告人姚祖舜被押上法庭，公訴人上海市公安局新成分局代表顧某，證人沈某、被害人家屬宋某到庭陳詞。公設(shè)辯護人（律師）王慕曾（即舊提籃橋監(jiān)獄的末任代理典獄長，解放后被人民法院留用）為姚作了辯護。被告人姚祖舜也作了供述。姚祖舜由于過去學過法律，當過舊法院的推事，又從事過律師職業(yè)，因此他在法庭上毫不驚慌，引經(jīng)據(jù)典，盡力為自己作從輕辯護。

人民法院經(jīng)過周密庭審和調(diào)查后，于8月21日進行宣判：姚祖舜犯殺人罪，判處死刑。法院認為，姚祖舜抗戰(zhàn)勝利后從天津來到上海，從事投機生意賺了大量錢財，利用其財勢和地位，肆意侮辱玩弄婦女。據(jù)姚祖舜供認的就有舞女陳某、保姆王某、被害人宋紫萍等，甚至對尚未成年的小保姆蔡某，姚也一度勾引調(diào)戲。姚祖舜的殺人動機緣于宋紫萍已看清他的內(nèi)心。姚不單想長期占有宋紫萍，同時還想占有其他女人。最后，宋紫萍準備與之脫離關(guān)系。姚因此對宋懷恨在心，心存歹念準備對宋下毒手，就在他行兇前夕的6月2日，姚購買了一把尖刀和一條工作褲，把長發(fā)改剃成短發(fā)，還去北火車站查看地形和火車班次，準備行兇后潛逃。然而，事后姚祖舜不但沒有潛逃反而去新成分局自首，并多次向司法機關(guān)申明要求減輕處罰，這是為什么呢？而且，姚自首時還帶了兩根金條，口口聲聲要把金條獻給政府，支援國家建設(shè)。顯然，姚祖舜妄想用錢財來贖罪。姚過去學過法律，在天津時還當過律師，他自知殺人后難以潛逃，妄圖以自首為名，來獲得法律的寬恕。同時，根據(jù)人民法院法醫(yī)研究所的法醫(yī)鑒定，姚祖舜精神正常，具有刑事責任能力，況且姚殺人前后布置十分周密，亦非精神病人所能做到。綜合各種情況，人民法院判處姚祖舜死刑，并于1949年9月21日下達判決書。姚祖舜對此判決不服，提出上訴。原審法院依據(jù)法律程序送到上海市軍事管制委員會復核。市軍管會經(jīng)復核，發(fā)文“原判決核準，姚祖舜之申請駁回”。

1949年11月23日下午2時，姚祖舜被執(zhí)行死刑。解放后，在提籃橋監(jiān)獄內(nèi)的刑場上，響起第一聲槍響，上海解放以后人民政府判決的第一起殺人案以犯人被處極刑而劃上了完美的句號，姚祖舜成了上海解放后在提籃橋監(jiān)獄刑場上槍決的第一個犯人。

編輯：劉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