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是洋蔥頭

愛情就像洋蔥頭，一片片剝下去，總有一片讓你流淚。但總要經歷一段時間，才能剝到讓你流淚的那片。

都記不清是什么季節了，只記得他從身邊走過，留下似乎是青草和春天混合起來的味道，仿佛一雙手，拉住了她的呼吸。

什么都是甜的。微笑、對視、臉紅心跳的牽手，他說你要好好學習，她說你得天天向上。進考場的時候，都覺得不是為了自己一個，精神抖擻地把學過的東西答出來。真好。

倒是都入了大學，卻在兩個學校。不要緊的，不過四年。電話卡一摞摞地打，她一趟趟地跑。每次他都等在出口，翹著脖子看，手里緊緊抱著保溫瓶，是溫吞的菜粥。他用電爐熬了，加點青菜加點皮蛋，還有一點點洋蔥，其香無比。晚上的時候，他在星空下面摟著她，眼睛明亮地說，畢業掙錢了第一個禮物就買煲湯的砂鍋，定把她養成小肥豬。

這該就是年少時的約定和承諾了吧。

他越發俊朗了，樹冠張揚，面孔柔和。她就不放心，電話找不到便發火，日日下來，他終于說，真不知你是如此多疑。這就是嫌棄了。她逃了課坐火車去找他說個明白，就見了他在宿舍門口安慰花樣的女生，拍拍肩，遞紙巾。她上去就給他一掌，橫刀奪愛的卻在這里裝可憐。那是第一次他沒有拿了菜粥來接她，也是，最后一次。

張小嫻說過的，愛情本不是復雜的東西，不是我愛你，我恨你，就是你好嗎？對不起。她想，這么簡單的對不起都說不出，也就這樣吧。開始是賭氣，后來便只有放棄。一場年輕的愛情，竟也去匆匆。

四年真是很快。畢業的時候，她哭不停。她知道只有自己買砂鍋煲粥了。如果時間可以倒流，她一定問清楚；如果不是那樣氣盛，她一定去道歉；如果，有如果……又能如何，她失去了他的音訊。她終于徹底失去了他。

某年某月的某一天，忽然想起了菜粥。就跑到廚房，切點菜葉，估摸著做。卻在剝洋蔥的時候，亂了手腳，眼淚不停地流，拿手去拂，更是肆無忌憚。那些洋蔥看上去潔白圓潤，她就在剝開的層層洋蔥片中淚流不止。開始是因為洋蔥，后來是因為自己。原來，剝洋蔥要經歷如此的過程，當年那一碗碗菜粥是他流了多少淚，做出來的？他從沒說過。她也無從體會，直至今日。

愛情就像洋蔥頭，一片片剝下去，總有一片讓你流淚。但總要經歷一段時間，才能剝到讓你流淚的那片。

但這段時間，足夠錯過很多，包括愛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