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我耳邊的那些絲絲入扣的呼吸,從平靜到急促,從舒緩到激蕩,已經足夠指引我安排愛和被愛的節奏。而她的手,游走在我的身體之上,撫摸是深情的,輕叩是頑皮的,顫栗親吻和驟然緊摟我的脖頸,則是熱度與激情的回應……
出差在外,在北方小城涼爽的夜晚里,我卻日益懷念武漢揮汗如雨的酷夏。
只因為,那里有我和云裳的小家,我美麗的妻,云裳,在家里等著我。
我倒計時數著一天天歸家的日子。深夜里,思念難耐的時候,我打電話回家,對著話筒,絮絮叨叨地述說著自己在外面一天的工作,說今天見了什么人,做了什么事,再問家里的小狗旺財乖不乖,陽臺上的梔子花開了沒有……我知道,無論我說些什么,云裳都愛聽,她不關心內容,只是想聽到我的聲音。
而我,也用心捕捉著聽筒里她的呼吸,她的輕笑,她的舉動,我想象著此刻的她穿著什么樣的睡衣,以怎樣慵懶美艷的姿勢,窩在我們家柔軟的紅沙發上,她的手,她的胳膊,她的長發……我閉上眼睛跟她說話,把想象中的一切都拉到了自己身邊。
要掛電話之前,我說,親愛的,我愛你。
電話那端,是云裳柔情激蕩的呼吸,然后,是輕叩話筒的“嗒嗒嗒”三下。
我知道,那是云裳也在對我說同樣的三個字:我愛你……
我美麗的妻,云裳,沒有辦法親口對我說她有多愛我。在她大學畢業的前一年,因為一場意外的疾病,聲帶做了手術,從此永遠失去了開口說話的能力。
我認識云裳時,她在一所聾啞學校擔任老師。第一次見到她,我的心狂跳不能自抑,她清純靈秀的樣子,似乎就是從我最完美的愛情夢想里翩翩飛出的仙子。我上前搭訕,她最初只是禮貌微笑,無語。
面對著這樣的她,我是尷尬而沮喪的,因為看她不肯跟我說話,我把她的沉默視為了一種委婉的拒絕和排斥。
可是,接下來,她突然用手語告訴我,我可以聽見你的聲音,我也能讀懂你的唇語,但是對不起,我沒辦法開口跟你說話……
我承認,我為此而驚愕了一分鐘,因為我沒辦法在一瞬間把一個沉默的世界,跟仙子一樣完美的云裳聯系起來。然后,涌入我心底的感覺,竟然是高興。我竊喜著云裳原來只是不能開口跟我講話,她并沒有拒絕和排斥我的接近,這一點對我來說很重要。相比之下,云裳的無聲,只是她跟我的不一樣,絕不是她的殘缺。
我最親愛的媽媽,就是生活在無聲世界里的天使。媽媽就是這樣告訴我的,上帝特別寵愛她,想讓她變得跟別人不一樣,于是,就賦予了她與眾不同的天賦。我從小熟知了媽媽各種各樣的手語,這讓我和云裳交流起來完全沒有任何障礙。
我和云裳相愛了,如我所料,她也贏得了我全家以及所有朋友的喜歡。婚禮那天,一襲潔白婚紗的云裳真的像一個從云端落入凡塵的天使。她幸福的微笑和眼角隱約的歡喜的淚,比語言更生動百倍地進入了婚禮現場每一個人的心。
樂觀開朗如云裳,也有傷感的時候。有一次,云裳給我看了她以前健康時拍下的錄相,里面的她,快樂地唱著歌,聲音嬌柔輕脆如山中百靈……云裳怔怔地看著,眼淚掉了下來,把頭埋進我的懷里,半天都沒有動靜。
我理解她的感受,云裳總是很遺憾,沒能在自己健康的時候認識我,她想在我面前完美無缺。但我一點也不覺得遺憾,在我心目中,云裳現在柔美生動的手語,也不比她從前嬌柔的聲音遜色半分。
當云裳在我面前,以靈巧的手勢和鮮活的表情表達著她的言語,我就覺得像是在欣賞著一幕美麗的舞蹈,像是風吹過樹梢的輕盈,又像是云掠過湖面的空靈。雖然云裳可以聽見我說話,但跟她在一起時,我也習慣了安靜。
云裳“問”,你愛我嗎?
我揉揉她細碎的長發,微笑著擁她入懷,用盡全身力氣的一個擁抱,給她答案。
云裳“問”,我們會永遠在一起嗎?
我吻她的耳朵,她的眼睛,她的睫毛……用盡我所有愛意的親吻,給她答案。云裳羞澀而甜蜜地笑,臉上的緋紅嬌羞,瞬間點燃了我的激情。
我和云裳的相愛,沒有一點缺陷和障礙……月色依稀的美麗夜晚,當我們在一起,當我貼近她,她在我耳邊的那些絲絲入扣的呼吸,從平靜到急促,從舒緩到激蕩,已經足夠指引我應該安排出怎樣的愛和被愛的節奏。而她的手,游走在我的身體,撫摸是深情的,輕叩是頑皮的,顫栗親吻和驟然緊摟我的脖頸,則是熱度與激情的回應……
我美麗的天使,她沒有殘缺,她只是不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