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飄飄 大雪飄飄
任雪沒過鞋,褲角兒
在伸著白胳膊的塔松前 搶個
飛雪照
雪團兒在孩子的頭頂碎開 我聽見
這個年齡從心底發出的開心尖叫
歡樂扭撲做一團 干脆就地
在雪里再滾上幾遭
我看見三個中年女人展開的胳臂
和倏然間呵出的夸張抒情
而我卻走成了一棵默默的樹
任雪飄白枝枝梢梢兒
任鵝毛之絮落入頸項 融出
甜絲絲的一縷兒又一縷兒沁爽
兩天一夜的大雪 沒有停的意思
這在石家莊 十多年來還沒見過
老城說停不了 還得兩三天吶
洋洋灑灑的雪 你就可勁落吧
把天地下成個厚厚實實的北極
讓我們也像愛斯基摩人那樣
挖個雪屋
讓這心好好兒潔凈潔凈
立春的那天早晨
那天清早突然就醒了
“喲,今兒初七,立春,7點25分
現在是7點28,也就是說
我是在3分鐘前被春天喚醒的
往常都還在酣睡中你說說
這是不是神秘的天人感應?”
妻在床上懵怔著:“什么春天什么感應
你聽聽外頭那呼呼的北風”
沒去習慣性地與她爭辯什么
我得細細回味醒來時每個
細節的根梢枝椏
初醒來并沒什么明顯感覺
就那么準時地醒了
又好像被什么驚了一下想想似乎
也沒有什么東西觸碰
就那么悚然間醒了
可隱約間還是聽著
有種軟軟絨絨的動靜
在節氣的異兆里覺得雙腳
十分明確地踏進了春天
在這種神秘的尋思中 覺著
碩大的一個指針
劃過表盤清晰的數格
簌然一下從寒峭里彈人
綿軟無邊的溫暖
這個意象如此鮮明,燦然
以致心頭都熱烘烘的
滿身凸突著 沖涌著
全成了春天賁張的筋脈
雪中賣糖葫蘆的女人
雪把路角的中年女人變得斑白
也把自行車 和后架的糖葫蘆
變成了雕塑
只有她下面雜沓的腳印是黑的
只有撲閃撲閃的眸子是亮的
———兩簇殷切期待的火
行人漸漸稀落。她用塊
透明塑料膜 小心翼翼地
遮住晶瑩的糖葫蘆
又拿了一支 插在棒架頂上
爾后 搓搓手跺跺腳
讓滿懷期許耐心地亮起
不敢去觸碰她身上的故事
為了簡單地生存 她已盡了全力
這是重新燃起的一束亮光!
在路人稀少的街角一隅
她心里那些飛揚著的柔軟
正在綿綿絮絮的變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