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和同事的記憶里,西藏有兩座達瑪拉山,一座橫臥在希夏邦瑪峰西側,把通往吉隆縣的道路阻隔;一座位于昌都縣北側,把連接四川省的道路切割。兩座達瑪拉山高度不同,但都在海拔5000米以上,在暖冬沒有到來的那些年代里,從當年10月到來年4月常常是大雪封山,給物質運輸和行人通行造成很多困難,特別是冬季遇上緊急事務,更是難上加難。西藏和平解放后,中央政府撥出巨款修通了跨越兩座達瑪拉山的公路,交通條件大大改善,但仍未能令雪災有所收斂,大雪封山阻路的現象時有發生。上世紀80年代的那些冬季里,有三件事至今想起來,都讓人心寒。
生命的呼喚
那是上世紀80年代末的一個冬天,日喀則地區行政公署按照自治區政府的部署,在雪災來臨之前就集中力量將過冬物資運送到容易遭受雪災的縣鄉村,一方面讓農牧民群眾安全越冬,另一方面我們這些公務員也好睡個安穩覺。但是,想不到的事還是發生了。一天晚上,行署收到吉隆縣政府發來的緊急電報,說吉隆縣北面的達瑪拉山一帶普降大雪,山封路阻,不少車輛和人員被困途中,如不及時救出可能有生命危險。災情就是命令,地區領導立即組織交通等部門的同志,帶著推土機前去疏通公路,營救被困人員。
當救災隊趕到中尼公路60道班時,大雪封住了前進的道路。這時已是夜里三點多鐘,氣溫驟降,道班工人介紹說,途中堵住的汽車約一百多輛#65380;還有200多人被困,其中一位藏族同胞被困在達瑪拉山南面,又患膽囊炎和急性闌尾炎,疼得在車里打滾,必須盡快救出來送有條件的醫院治療,否則就沒命了。救災隊朱隊長二話沒說,就指揮同志們發動推土機,推著半尺厚的雪往達瑪拉山方向前進。同時,利用單邊帶電臺通知吉隆縣政府往達瑪拉山這邊送病人。這時,雪下得越來越大,推土機前進到距離達瑪拉山頂約400米處無法前進了,6名救災隊員就分成三組,一組在前面踏雪探路,一組緊跟后面保護探路的隊員,一組扛著被褥#65380;食品迎接被困人員。越往前走海拔越高,積雪越厚,氧氣越少,隊員們的高山反應也越劇烈。半個小時左右,前進的步伐就慢下來了,隊員們的臉色由紅變紫,又由紫變黑,呼吸急促,有的隊員開始嘔吐,不得不停下來休息一會兒。十分鐘后,他們又按照“二#65380;二#65380;二”的隊形艱難地向前走。又過了一個小時左右,距離達瑪拉山頂只有100米了,這時積雪已有半米多厚,隊員們的體能也消耗很多,他們不敢休息,生怕一坐下來就起不來了。病人生命垂危,急需搶救,隊員們一想到這里,便不顧自己的安危,依然按照原來的隊形,分散開所帶的物品,慢慢地向山頂爬去。
吉隆縣派出四名身體強壯的骨干民兵,先是用馬馱著病人前進,馬走不動了又換乘牦牛,繼續護送病人往前走。后來,積雪厚達半米多,牦牛也無法往前走了,四名民兵分成兩組,用皮大衣裹上病人,輪流抬著病人緩慢地前行。距離山頂一百米左右,積雪越來越厚,民兵們也走不動了,他們只好把皮大衣裹著的病人放在雪地上,四個人分別牽著病人的胳膊和腿,托著病人在雪地里向前爬行。
就這樣,救災隊的隊員拖著物品,護送病人的民兵拖著病人,艱難地一步一喘地在雪地里向前爬行,直到天黑的時候,他們終于在山頂上會合。這時,救災隊的隊員和護送病人的民兵們,還有那生命垂危的病人,都變成了“雪人”,眉毛#65380;胡須和頭發也都掛上了冰凌。他們把病人放在中間,十位“雪人”頭頂著頭抱在了一起,眼淚流在了一起。那眼淚是勝利的淚水,是希望的淚水,是精神的支柱,是意志的體現。
或許是天氣快黑了的原因,也許是雪把隊員們蓋嚴了,隊員的影子在朱隊長的視線里消失了,他心如火燎,拿起望遠鏡也沒能發現一個人影,急得直跺腳。直到“雪人”堆里點燃了打火機,他才發現隊員們還在山頂上。老朱立刻讓留守山下的隊員點起火把,用火把打手勢,示意他們趕快下山。這時,雪下得更大了,風刮得更緊了,吉隆縣護送病人的民兵們回不去了,他們和救災隊的隊員們一道,拖著用皮大衣裹著的病人,沿著救災隊員們爬出來的雪溝,向山下緩慢地滑去。直到夜晚十多點鐘,“雪人”們才到達留守的汽車旁,他們把病人抬上朱隊長乘坐的越野車,連夜駛往坐落在日喀則市的解放軍陸軍醫院,醫生們當即為病人做了膽囊和闌尾切除手術,病人得救了。隊員們聽到后抱在一起高興得跳了起來,縣里的領導從電報中看到后也激動得流出了眼淚,病人的父母#65380;愛人和孩子聽說后,捧著哈達跑到縣政府領導面前,激動的一句話還沒說出來,普通一聲就跪在地上給縣長磕了個頭,含著滿眼淚水獻上哈達才說了聲:“他沒死,還活著!”說完又高興地笑了起來。她們全家人能不高興么,這生命是從病魔和“雪神”手中奪回來的啊!
奇特的帳篷
誰也沒曾想到,當隊員們把病人送走準備往回撤的時候,山下又下起了大雪,前進的路已經堵住,后退的路也越來越難走。當救災隊后撤到佩古錯(湖)旁的時候,大雪再次封住了已經用推土機推開的道路,救災隊既不能前進#65380;又不能后退,只有在這大雪覆蓋的湖邊當“團長”了。
常當“團長”的救災隊朱隊長,指揮駕駛員放掉推土機水箱里的水(不放掉水會凍壞水箱),又吩咐隊員們帶好隨身攜帶的生活用品,跟著他向那茫茫雪原深處走去。他帶著隊員們找到一個夏季牧民們放牧用的羊圈,就決定在這里“安家”過夜。這時的氣溫已經降到零下30多度,雪仍在下,風也在刮,湖面結成厚厚的冰,一點水也取不出來。隊員們一整天沒有吃東西,饑寒交迫。朱隊長看到這情景,就叫駕駛員用水桶裝來滿滿一桶雪,放進大把茶葉,點燃用來烘烤汽車的噴燈用雪水給大家熬茶喝。不一會兒,水燒開了,朱隊長又從行李包里取山一塊酥油放進桶里,水再次燒開后便成了酥油茶。隊員們拿出自己喝茶的杯子或吃飯的碗,倒點未經攪拌的酥油茶,又從朱隊長早就準備好的糌粑口袋里取出點糌粑放進去,用手指攪一攪,再抓成團送進嘴里。就這樣,救災隊員們身上的熱量和力氣都有了,咕咕叫的肚子也安靜了下來。
飯后,朱隊長看了看表,已經是深夜了。他吩咐隊員們走進那個四面只有一米高土墻#65380;沒有屋頂的羊圈,用手撥去覆蓋在羊糞上面的積雪,再把羊糞攤平,就讓大家鋪上僅有的一床棉被,各自蓋上自己的皮大衣睡覺。不知道得罪了哪路神仙,這天夜里的雪越下越大,氣溫也越降越低,雖然羊糞有一些溫度,加上羊糞上面蓋著棉被,底下不感到冷,但隊員們卻睡不著覺。朱隊長感到越來越冷,即便把整個身體縮成一團,當個標準的“團長”也睡不著;他看了看那些年輕的隊員們,一個個都是瞪著眼睛,望著天上滾滾落下的大雪,沒有一個睡著的。他擔心隊員們睡不著覺,明天搶修公路沒有精神;更擔心把大家的手腳凍壞,變成殘廢,留下終生遺憾。于是,他把大家喊起來,讓隊員們都脫掉皮大衣和毛皮鞋,讓年齡大一點#65380;體質弱一點的同志坐在中間,其他同志圍坐在四周,用羊糞把腳埋上,外面蓋上所有的皮大衣,再把沒有被雪浸透的羊糞蓋在皮大衣上面,頂上留個縫隙通空氣。就這樣,朱隊長把隊員們封在了一個用皮大衣和羊糞覆蓋的圓錐形狀的“奇特帳篷”里,內靠互相交流的體溫#65380;外靠皮大衣和厚厚的羊糞保暖,度過了寒冷的雪夜。也許是隊員們太累了,也許是這個“奇特帳篷”真有保暖的作用。不一會兒,打呼嚕的#65380;咬牙的#65380;吹氣的#65380;說夢話的,都從那個從未見過的“奇特帳篷”里冒了出米。朱隊長看到大家都睡著了,他揉了揉發澀的眼睛,一歪頭也不知不覺地睡著了。
第二天早上,雪停天晴,太陽升起兩人多高的時候,從來不睡懶覺的朱隊長才醒來。他從“帳篷”通氣的縫隙里看到金色的陽光了,立即把隊員們叫醒,指揮大家同時用力掀掉了“帳篷”,拍掉腳上的羊糞,抖掉粘在皮大衣上的羊糞和雪花,穿戴好衣服鞋帽,便領著大家原地跑起步來。直到發現每個隊員的胳膊腿都沒有出問題的時候,才停下來分頭燒水熬茶。飯后,他們又發動推土機,往達瑪拉山方向推雪去了。
第三天,救災隊疏通了大雪封堵的達瑪拉山公路,開始返回日喀則。途中經過那個曾經搭建“奇特帳篷”使隊員們免遭凍害的羊圈時,已是中午,隊員們停了下來,在那里又用雪水熬了酥油茶,拿出尚未吃完的糌粑,喝著酥油茶吃了一頓路餐。然后,恭恭敬敬地往那個羊圈的墻上敬獻了幾條哈達,才戀戀不舍地離去。
我聽著這個故事,想了很多很多:我知道,這哈達象征圣潔和吉祥,救災隊的隊員們獻到那圍成羊圈的土墻上,足以說明那土墻是偉大的,是令他們尊重的,因為它在漫天風雪的寒夜給隊員們擋過風和雪。我也知道,圈中的羊糞是從羊的肚子里排出的,它一定是很臟的。可它歷經強烈的冷空氣蒸發和強紫外線照射,已經沒有細菌和任何臭味,是干凈的;它用自身的體溫抵御冰雪和冷空氣的襲擊,讓隊員們在溫暖中美美地睡了一覺,它更應該是圣潔的,是完全配得起那條潔白的哈達的!我還知道,在雪地里搶險救災的朱隊長和他的隊員們,冒著極度的寒冷和缺氧,奮力搶救被大雪圍困的人員和生命垂危的病人,把死亡威脅留給自己,把生存希望送給別人,他們是最高尚的人#65380;最值得人們尊重的人,是最應該佩戴那條潔白的哈達的人!但是,他們沒有佩戴那條哈達,即便他們得到表彰,各級領導同志給他們獻上哈達時,他們還是把那潔白的哈達取下來,又敬獻給了他們心中最崇敬的親人們。唯有被大雪封堵的所有的大大小小的“達瑪拉山”被他們疏通的時候,那一輛輛拉著貨物的汽車順利地通過風雪線的時候,那晴空中的雪山飄下條條白云的時候,他們才像孩子得大獎一樣高興得跳起來。我想,這條條白云可能就是他們最喜歡的哈達吧!
冰雪糌粑
糌粑是藏族同胞常用的食物,是用炒熟的青稞磨成的面粉。它富含粗纖維,經常食用,既可免除饑餓,又有降低血糖的作用。在西藏工作的同志,不論哪個民族都喜歡它。我在西藏時間久了,自然對這種食品也產生了深厚的感情,特別是在最困難的時候,那種情感就更深更濃。
記得那是二十世紀八十年代的第三個冬天,昌都地區越冬物資出現短缺,我奉命陪同分管冬用物資供應的卓嘎局長到該地區調研。那時的路況和車況都很差,我們乘坐的三菱車是當時單位里最好的。但這輛車輪距短,前面車輪碾起來的釘子后輪就會撿起來,如同小雞捉米粒一樣,一個不剩。因此,我們成了補胎“大王”,從拉薩到林芝補了六次輪胎,從林芝到昌都補過八次輪胎。在昌都#65380;察雅等縣調研完后,第三天調研組要翻過達瑪拉山,到山那邊的貢覺等縣開展工作。出發后不久,天開始下雪,車子不爭氣,剛上山后面的輪胎就扎了釘子,全部人員只好下車幫助司機補輪胎;又走了幾公里,同樣的故障再次發生,我們又下車從事同樣的工作。就這樣,我們重復著同樣的動作,補了5次輪胎才爬到山半腰。這時,雪越下越大,路上的積雪已有50公分厚,車子像老牛拉破車艱難地往前爬行。不一會兒,擔心的問題又山現了,后面兩個輪胎都沒氣了,萬般無奈,我們又下車當“修理工”。
這時,我看了看表,時針已經指向下午兩點鐘,肚子開始咕嚕咕嚕地叫起來;再看看車上的海拔表,箭頭指向了4600米高度;又望望老天,天空漆黑一片,茫茫大雪下個不停,路上沒有一輛過往的車子,附近也沒有一個人影,心想:“我們這個調研組可能走進了絕境,”我不由得打了個寒戰,開始擔心起來。后來,我又看了看卓嘎局長#65380;隨行的張科長和駕駛員,那一張張臉都變成了黑紅色,嘴唇發紫,出現了嚴重缺氧的征兆,我更加擔心了。在這個地方補輪胎,自己的車上沒有加氣裝置,完全靠人力用打氣筒給汽車加氣。這里海拔高,人本來呼吸就很困難,再用力給汽車加氣,更是喘不上氣來。一個人給汽車加氣根本堅持不下來,我們就輪換著給汽車加氣,你打十幾下,我再打十幾下,就這樣足足用了一個多小時,才給一個輪胎加足氣。
等到兩個癟了氣的輪胎都補好并加足氣后,已經到了下午四點多鐘,連累帶餓,四個人都沒力氣了,紛紛倒在了雪地里。那個年代不要說地區和縣里,就是自治區黨政四大家也沒有一臺無線電話,更不能奢望有一個手機了。我們處在上無法與自治區機關聯系,下無法與地縣政府聯系的尷尬境地,又沒有過往行人,唯一的辦法是依靠自己,自力更生克服困難。大約過了二十多分鐘,卓嘎局長吩咐我從行李中取出那個藍花布縫制的糌粑口袋,讓大家吃點糌粑,穩定一下咕咕叫的肚子。這糌粑用酥油茶拌好抓成團吃是很好的食品,可要吃干面粉卻需要很高的技術,稍不注意就會嗆得鼻涕眼淚全都流下來。四個人中,除卓嘎局長干吃糌粑面的技術過關外,我和張科長#65380;駕駛員“考試”這門技術都得了零分。沒有辦法,我們只好抓一把雪放進糌粑碗里,再把裝著糌粑的碗放到皮大衣里面,用體溫融化一下雪,把糌粑捏成團送進嘴里。這“冰雪糌粑”吃起來雖然冰冷冰冷的,沒有酥油糌粑那種特有的香甜,但它卻實實在在地填飽了肚子,給人帶來了能量。
吃完“冰雪糌粑”后,發現身邊的雪已經積到半米深,只有靠近山坡的公路邊稍薄一點。我問駕駛員還能不能往前走,他搖了搖頭,我知道不能再往山上走了。就同卓嘎局長商量,決定下山返回昌都。由于氣溫低,這時的雪上面已經結冰,公路開始打滑,駕駛員發動車子調頭時差點掉下山去。我們四個人不敢坐車了,也不敢把車子留在山上,誰知道老天爺哪天能晴呢?我把車里的那根捆行李的麻繩解下來,一頭拴在汽車的后拖鉤上,一頭拴在路邊的小灌木上,兩個人再用力拽著,駕駛員才把汽車調過頭來,順著靠山的那一面,慢慢地向山下滑去。我和張科長一邊一個摻扶著卓嘎局長,開始沿著公路邊往山下走去。
卓嘎局長是位藏族女同志,五十多歲,長期在高海拔地區工作,身體相對差一些。張科長四十多歲,身強力壯,但視力較差,兩只眼睛加起來才零點二。我當年三十歲,初生牛犢不怕虎,雖然個子不高,自信還有一點力氣,照顧局長和科長的任務自然落在了我的肩上。張科長走在公路外沿兩次跌倒,差點掉下山去,我把他換到靠公路中間的那邊;卓嘎局長走不動了,我把她的胳膊搭在我肩上,一手用力拖著她,一手拉著張科長往前走。就這樣,三個人順利地走過了大半截路程。快走出積雪較厚的地段時,在一個拐彎處不小心三個人都掉進一個雪坑里,幸虧這坑不深,雪剛剛漫過我們的頭頂。我像初學游泳的人那樣,幾個狗刨式動作就爬了出來,沒有來得及拍掉身上的雪,就立即把卓嘎局長和張科長,一個一個地從雪坑里拽出來。她倆互相看著滿身的雪和逃命時的尷尬動作都笑了,好象很好玩似的。我卻沒能夠笑出來,反而嚇出了一身冷汗,我仔細看了看那個雪坑,發現只是一個修路工人取土挖出的坑,并不深,我才松了一口氣。假如是一個很深的洞,我們爬不出來,被活活的悶死在里面;假如跌入懸崖,摔得粉身碎骨,回去怎么向單位領導交待,又怎能對得起局長和科長的家人。每逢想到這里,我都感到有一種難以消除的后怕!
后來,我們拍掉身上的雪,以路邊露出雪面的灌木或枯黃的草葉為航標,借著雪光,慢慢地往昌都鎮方向走去。直到深夜五點鐘左右,我們終于回到了昌都運輸站,用開水沖點糌粑倒進肚子里,就倒在床上睡著了。完成公務返回單位后,在卓嘎局長建議下,單位表揚我,還獎勵了三十元錢。同事們都為我高興,我不僅高興不起來,反而連夜給黨組書記寫了一份深刻的《檢查》。在檢查中我寫道:藏族同胞祖祖輩輩生活在這里,他們遭遇過多少暴風雪,有誰表揚過#65380;獎勵過他們呢?那些進藏多年的“老西藏們”,它們常年下鄉調研,被困在雪地里不知道多少次,有的因此造成殘疾,又有誰想到過受表彰呢?卓嘎局長是個女同志,張科長雙眼視力那樣低,她們樂觀地對待冰山雪地的考驗,沒有流露山絲毫的膽怯,而我卻產生了害怕的念頭。和她們相比,我差得很遠很遠,能配得起那份表揚和獎金么?想到這里,我把那份獎金買成辦公用品,悄悄地放進了同事們的筆筒里,心中那塊慚愧的石頭才落了地!
(作者單位:西藏自治區政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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