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訪陳文令更多是緣自對藝術的敬仰。因為我不懂藝術。
那是個冬天的上午,電話連線北京,我像個懵懵懂懂的學生,聆聽并學習。和陳文令在電話里交談了將近一個小時。冰涼的話筒在耳邊捂至發燙。
盡管這場采訪,我根本做不了一個“觀點的引導者”。然而,陳文令卻是一個很好的采訪對象。謙和有禮,敘述清晰。對于我的“提問”或者“探詢”,陳文令時而簡明扼要,直抒胸臆,時而娓娓道來,引人入勝。
到了后來,我干脆扔下手中記錄的筆,安靜地聆聽。這隔著電話線傳來的有些遙遠卻又帶著親切的“閩南腔”,不急可緩地訴說著一個藝術家真實的生活狀態。
其實,采訪之前關于陳文令的印象,更多的是系列的“聽說”。
聽說,陳文令,是土生土長的福建人。
聽說陳又令在北京,不僅是個成功的藝術家,也是一個成功的商人,因為他是少有的在中國當代藝術界能夠把商業與藝術完美融合的藝術家。
聽說,陳又令是一個很懂得生活的藝術家,是幸福生活的制造者。
聽說……
聽說的太多了,但遠不及這一場愉快的對話來得真實。
關于陳文令的更多,也漸漸清晰起來。
996年,福建廈門,一個年輕人在海邊被歹徒搶劫,奮力反抗的他身中二十幾刀,手腕動脈被割渾身鮮血。這是一場重大的搶劫,也是當時廈門流血最多的血案。這個經過幾個小時手術搶救,從死神手里掙扎著回來的年輕人就是陳文令。
當時的陳又令蝸居在鼓浪嶼的一間舊房子中,一住就是6年。在這6年里,日房子前面的大樹下,就是他的工作室,簡陋的環境造就了他簡單的生活習慣和性情。陳文令說,他從來不會忘記以前那段艱難困苦的歲月,正是緣于這段苦難的歷程,因此他對幸福的敏感度很高。
他說,也許上蒼把苦難都安排在這段歲月里,是為了考驗他對生命的承受能力,無論是在經濟上還是藝術上,身體上還是感情上。那時候的陳文令,藝術上找不到方向居無定所在感情生活上也并不如意,而1996年這場搶劫帶來的傷痛在當時的階段,對他來說無疑是雪上加霜。
然而,十年過去了,大難不死的陳文令,此刻或許正在雅加達享受曼妙的陽光,或許正在北京郊外的工作室思考,當然,更多的或許是在北京或者廈門的家中,與妻女圍坐,享受著平靜的幸福。
1991年到1999年是福建工藝美術的摸索期和掙扎期而對陳文令來說,這段時間也是他的摸索期和掙扎期。事實上,也正是這段苦難的歲月,教會了他很多,為他日后走向成功,更好的為人處事,奠定了基礎。
1999年到2004年10月份,一直苦苦在尋找與思索的陳文令終于找到了藝術風格的突破口,那幾年成為了他藝術創作的起步階段。到了2004年,進入北京的陳又令正式進入藝術創作的成熟期。從2002年備受關注和喜愛的“紅孩兒”系列作品到2003年的“幸福生活”系列作品,他在藝術創作領域可以說完全融入了當代藝術主流。
陳文令說,人要感恩惜福。他說,他不會福中不知福,十多年后再回頭看當年的苦難,其實就是一筆豐厚的財富,應該用審美的情懷來審視。正是因為經歷過這樣一段苦難的歷程,所以他才對幸福更敏感,更有感知力。
國內藝術界很多人都說,論藝術家在市場化運作成功上,陳文令肯定是排入其中的。對此,陳文令并不回避,他說藝術與商業是可以平衡的。“我很多作品都賣給美國人,并獲得很好的價錢,我只是把我以前的苦難通過藝術的表達來讓別人買單。”
陳文令接觸過多種藝術種類。中國畫、書法、漫畫、木雕、名人肖像,最后才是雕塑,他游走于不同的藝術種類之間。但這種串連會帶給他無窮無盡的藝術靈感和創意。當然他也是矛盾的。他說,他很早以前就是現實主義、浪漫主義、超現實主義等等“各種主義”的矛盾結合體。正是這樣的矛盾,他后期的藝術創作才會既強調社會化,又強調個人化。
的確,陳又令的作品,就是他虛擬的一個圖像世界,是他編造出來的,但一切又來源于現實。他采職隱喻和比喻的手法,截取某個現實生活中的片斷,通過自己的感受將這種夸張、變形,甚至卡通化的意味跟輕松,幽默,詼諧的調侃雜糅在一起,創作成藝術作品,表現某段時期的社會觀念和社會問題,具有反省和批判意味。他的作品談社會性,但也表達了個性的自我。他說,任何一件事,包括作品,哪怕再有個性,甚至小情小調,但沒有社會普遍性的話,是很難跟人分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