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中,何曾有不可逾越的阻礙?
——題記
我是一只夏蟲,喚做青螟。我通體碧綠,連翅上也一樣,隱匿在竹葉下,幾乎沒有人能辨出我嬌小的身軀。
我的生命自是極短的,短到我要用每一分光陰去珍惜下一分光陰。我亦十分看重這短暫的生的光芒。這也注定了我生命的平庸。
我住在竹林中。竹林是在一間大宅旁的,而竹林的對面,是一間閨閣。住在里面的,是一個約摸十六七歲的女子。女子自是長得十分嬌俏,卻不纖弱,眉角有幾分颯爽。
女子常著一襲綠裙,似極了我翅上的顏色。裙角層疊,如一潭靜謐的綠水。她幾乎不曾踏出房門,每日都是在織著錦緞。紡車咿呀,梭子在她手中跳動,上下翻飛……從未出過差錯。
一日,春光有幾絲明媚,附在樹葉兒上的露水像她頸上的珍珠,閃著奪目的光。紡車聲還是沒有停,一段錦,兩段錦,三段錦。恐怕連她自己也不知道究竟織了多少。
“噠噠!噠噠!”
一陣紛亂的馬蹄聲,馬兒發出一聲長長的嘶叫,停在了這座大宅前。接著,是更加紛亂的腳步聲,大宅里難得出現了如市集般的喧嚷。然后,終于是又靜了,靜得沉重,像生生壓了一塊大石,只有紡車,還在不停地咿呀。
“啪!”
梭子打到了紡車。輕輕的一聲,我卻險些從竹葉上跌落。
第一次,線斷。錦,亦是毀了。
她站了起來,推開門,走了出去,輕柔的裙忽然蕩開。
過了許久,她才回來。沒有揀起梭子,卻靜靜地倚窗而思。
晚上,睡意闌珊時,我似乎聽到了—聲輕輕的嘆息。
次日,她又是如昨日般枯坐,那顰娥眉的樣兒竟引得我耐不住飛到了她的領邊。
又是一聲嘆息:
“為何我生為女兒身?”
我亦嘆,為何我生為不可語冰的夏蟲?
忽然,她揚起的眉角。“女子,真的不能如男子般嗎?”
我又是一驚,好個深閨奇女子!
第二天清晨,她走了,換了一身戎裝。離開了大宅,只留下一封書信。
我也終于知道,她叫木蘭,花木蘭。
宅子里的腳步聲再次亂了……
她離開的日子,我常常想象著邊塞的天氣。應是冰天雪地吧。
突然,我像觸電般,腦海里不可抑制地蹦出一個想法:她能沖破身為女子的限制,我為何又總在為夏蟲的短暫生命而哀嘆?與其默默看著生命流逝,倒不如活得精彩些!
我想到邊塞去看一眼這個突然改變我信仰的女子,就一眼。也許我會在途中死掉,但已經不重要了。
我振了振翅,飛出了紗窗,飛過了竹林……后記:
我領略了從江南水鄉到茫茫大漠的風景,在雨中跋涉,在風中飄零。終于,我看到了邊塞大軍的最前方,身著盔甲,騎著棗紅色駿馬的木蘭,英氣逼人。我仔細端詳,又艱難地笑了笑,然后,永遠地沉睡在了大漠。我是笑著死的,因為我看過了夏蟲本不能看完的東西,我擁有其他夏蟲沒有的精彩記憶,我還突破了生命本身,就像木蘭一樣。
這,也就夠了。
(指導老師:姜小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