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依舊,物是人非。某年某月某日,風唱歌,云跳舞。
——題記
小的時候希望快點長大,這是做小孩的一個通病;長大的時候懷念童年的幸福時光,這是涉世后人們的一種思想寄托。真巧,我間處在這兩者之間,看似無渴望也無寄托。而思想,便在這樣一個尷尬的縫隙間發酵。有那么一瞬,我似乎感覺到血液在靜脈里流過落下游絲般的痕跡,思維在集聚間膨脹甚至空白。我努力去捕捉被時光滌蕩后的最后一抹鉛華,那些風唱歌,云跳舞的季節,我如一只快樂的飛燕,回旋在閣樓巷角間。
奶奶告訴我阿鳥已經退學的時候我正在下棋,牛奶很疏忽地被吞了一匹馬。奶奶仍在一旁絮叨不停,我從不知道奶奶的滿腹經綸,何以想得出這么多壞女孩的形容詞。模糊中好像是逃課,撒謊,頂嘴什么的,還有就是好女孩別和壞女孩玩。我沉默,繼續下棋,牛奶也沉默,下棋時卻沒有往日的果斷。我們知道這不是下棋時特有的沉默,只是不說,這樣會好些。然后是在幾天后的路上碰見臉上裹著紗布的大頭,他似乎很習慣性地在我開口前就說話,只是一句“我又被打了”就走開了。他耳垂上那個精致的耳環一閃一閃,頭頂的金發黯淡了午后明媚的陽光。我記得很久以前有個小男孩總是像尾巴一樣跟著我們,眼睛一閃一閃,步履蹣跚卻不跋扈。
那么世間是否真的有幻術,在冥冥中讓有關聯的事一個接一個同時出現在你眼前,偶然卻不自然。雖然一切過程都是在我的見證下變化,卻每每提醒著我結果,生怕我忘卻,而我,又是那么的不愿意記起。那是一種罪,一種無能為力的罪。
八歲那年我家隔壁的隔壁著火,我拽起書包拼命往外跑。事后一群大人提著我的書包說笑,我義正言辭地說書包沒了拿什么去上學,竟有一種“粉身碎骨渾不怕,要留書包到明天”的凜然。不是很明白那時的腦中究竟裝著什么樣的一種思想,但至少在很久以前的某一天,某些年,那會是我的驕傲。
而思想的轉變真的是一個很微妙的過程。就仿佛某天一覺醒來,夢中深刻且歷歷在目的影像會在不知不覺間模糊,消失。縱使如何努力地回憶,仍是一片空白。記得的,也便是些不可思議的支離的片段;一躍而起跳上7層的高樓,跑著跑著便會飛上天空。夢境中從未懷疑過其真實性,一旦夢醒,大汗淋漓,驚險于夢中的那一躍,并感到無比神氣和有趣。一如現在的我嗤笑著過去那些幼稚的想法,那時的我也永遠無法明白為什么有一天自己會變得像幼兒園老師那樣嚴肅。隨著時間的流逝,一切都在預料之外變化著,而這些都與原始的長大的初衷不合。那時理想中的長大,僅僅是單純地希望有足夠的零花錢,跑到巷尾的小店買任何喜歡的零食玩具。那時的自己一定不相信有一種叫“練習”的東西會比巧克力更好吃,使得自己將那個“徹底實現吃的權利”的夢想一并投向了“人類精神的食糧”。
我以為我要求的不多,有吃有穿有父母的愛就夠了,而最后我竟變成最貪婪的人。和樓下理發店的洗頭妹聊天時。她告訴我她18歲。她的眼睛很黑很大,卻沒有光。我認真地看著她用胭脂白粉雕畫得無比精致的臉,那一絲爛漫的神情告訴我,我們是一樣的。她熟練地把洗發精倒在我頭上,揉搓,白色的泡沫泛濫,和她的眼睛形成鮮明的對比。以后的很長一段時間,我沉默。所有人都長大了,我也在長大,我不知道;所有人都變了,我也變了,我還是不知道。
很多年前的很多個夏天,總能看見牛奶、兔子和阿鳥奔跑在某個狹小的巷間,涼鞋碰著石板路發出“嗒嗒”的聲響,大頭通紅著臉遠遠地被落在后面。四個小孩一起捉迷藏,跳飛機,砸破胡同里老巫婆家的花盆。牛奶和兔子欺負大頭,大頭欺負阿鳥,阿鳥一把眼淚一把鼻涕發出震耳的哭聲,繼而打架,絕交又和好。天空呈現很漂亮的藍色,茉莉花枝搖搖蕩蕩,風兒唱歌,云兒跳舞。一切的一切,一去不復返。
(指導老師:朱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