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張照片的回憶

一

李龍?zhí)呛幽鲜×挚h西諸翟村人，1938年，年僅11歲的李龍?zhí)珌淼搅松轿魇￠L治縣林移村（這村人全是從林縣逃荒來的）。那時，上黨地區(qū)到處都傳唱著“太行山高，漳河水長，李順達美名天下?lián)P”。李龍?zhí)芸炀蛯W(xué)會了這首歌，并得知李順達也是林縣人。1955年，在晉東南地區(qū)召開的一個農(nóng)村干部座談會上，他終于認識了李順達。從此，二人開始了長達幾十年的交往。

那年秋后，李龍?zhí)ノ鳒蠀⒂^，李順達領(lǐng)上他滿村轉(zhuǎn)。在老西溝三岔口，李龍?zhí)娺@條老溝又向外叉出兩支，李順達原來住過的那孔窯洞就在這三溝交匯處，便說這里的風(fēng)水好。李順達說：“要不是解放，風(fēng)水再好我也是個要飯的。”從老西溝出來回到李順達家（他家后來從老溝搬到了申紀蘭住的那個小村子——砂地上），李順達拿出個紅包裹來讓李龍?zhí)矗鞘?952年中央人民政府頒發(fā)給他的“愛國豐產(chǎn)金星獎?wù)隆保@獎?wù)氯珖活C了4枚，他和川底的郭玉恩各得1枚。獎?wù)掠?兩黃金制成，按當(dāng)時1斤黃金6萬元的價格計，就值6000元，這在當(dāng)時是個大數(shù)字。李順達平時舍不得戴，怕弄丟了，只有開大會時才戴。這次他拿出來讓小老鄉(xiāng)開開眼。

李順達也去過林移好幾次，每次去了他都要去社員家里看看缸里有沒有米面，炕上的鋪蓋厚不厚。看罷他就會對李龍?zhí)f：“山西沒虧待咱。”有次他來了，李龍?zhí)贸隽忠飘a(chǎn)的蘋果讓他吃，他問一棵樹上能結(jié)多少。李龍?zhí)f結(jié)幾百斤吧!李順達聽了就把拿起的果子又放下了，說：“不吃了，不吃了，產(chǎn)量比西溝差遠了，我吃了你們吃甚。”

1958年12月，李順達、李龍?zhí)珔⒓恿它h中央在北京召開的“群英會”，劉少奇、周恩來、朱德、鄧小平等領(lǐng)導(dǎo)人都出席了會議，李順達被選進大會主席團，坐在臺上。參加“群英會”的總共有6000人，大會給每人都發(fā)了一支“英雄”牌鋼筆，筆上印著“全國農(nóng)業(yè)社會主義建設(shè)先進單位代表會議留念”幾個字。一天傍晚散會后，李順達叫上李龍?zhí)ソ稚限D(zhuǎn)轉(zhuǎn)。二人來到“天橋商場”，商場里有個刻字的，李順達就想在筆上刻上自己的名字。刻字的拿出張紙來，讓他寫上姓名，李順達就寫了。刻字的見紙片上歪歪扭扭地寫著“李順達”三個字，就問：“你是哪的？”李順達說是“山西的”。對方又問是“山西哪個地方的”？李順達回答說是“西溝的”。刻字的聽了，一把抓住李順達的手說：“你就是勞動英雄李順達？”這一喊不得了，周圍的人都圍了上來，爭著搶著要跟李順達握手。最后兩人費了好大勁，才從人群里掙脫出來。

1968年11月，晉東南地區(qū)學(xué)“毛著”積極分子代表大會在西溝召開。說是學(xué)“毛著”會，其實就是勞模會。那時候正大學(xué)“毛著”，開哪個會也要和學(xué)“毛著”結(jié)合起來。平順縣西溝的李順達、申紀蘭（女），長治縣林移的李龍?zhí)瑫x城浪井村的韓和尚、曉莊村的王翠翠（女）等勞模都參加了這個會。一些宣講毛澤東思想的年輕人如秦來英（女）、張愛武（女）等也參加了這會。大會在西溝接待站開了好幾天。李順達在會上講話，他說：“毛主席都給咱想好了，他怎說咱就怎做吧!錯不了。”

大會期間，李順達還抽空看了看各位勞模，他握著李龍?zhí)氖终f：“大本事咱沒吶，咱就操心栽好咱的樹、種好咱的地吧!”

圖為1968年11月在西溝召開學(xué)“毛著”會時李順達同大家的合影。前排左起為李龍?zhí)⒗铐樳_、申紀蘭

那時正提倡“活學(xué)活用”毛主席著作，上午開會，下午就去勞動。李順達、申紀蘭和大家來到西溝的一面山坡上，那里滿山遍野都是松樹，大概有一萬多畝。大家用鐮刀在石頭間隙刮出一條縫，把松籽填進去，再用土埋住，以防鳥雀把籽叼吃了。有時連刮好幾次，都見不到一點兒土。可李順達硬是讓石頭上長出了樹。天快黑時，晉東南地區(qū)“革命大批判”組的同志來報道這次會了，李順達就招呼大家聚到一塊照了張像。他們胸前都戴著毛主席像章，手里拿著《語錄》本。那年李順達53歲，申紀蘭39歲。

30年后，作家趙瑜的《內(nèi)陸九三》攝制組專程來到林移，把李龍?zhí)瓦@張照片攝進了節(jié)目里。

二

1964年山西省召開勞模大會，請陳永貴在太原“長風(fēng)劇院”做報告。李龍?zhí)谂_下靜靜地聽。陳永貴講話不照稿子，卻說得很風(fēng)趣。當(dāng)他講到1963年大水把大寨沖得房倒、窯塌、地毀時，幽默地說這是賣豆腐的置下了河灘地——漿里來，水里去。參加會議的人聽了都笑了，陳永貴也笑，會場氣氛很活躍。

李龍?zhí)珱]想到陳永貴也能來林移轉(zhuǎn)一圈。

那是1971年3月底的一天，那天天氣很冷，還刮著風(fēng)。李龍?zhí)珓偝粤T早飯，就聽說陳永貴來了，他趕緊往外走，等來到大隊，見陳永貴和李順達已經(jīng)從小汽車上下來了。李順達介紹說：“這是李龍?zhí)！崩铨執(zhí)婈愑蕾F滿臉堆笑，穿著對襟大棉襖，還系個白手巾，沒有一點名人的架子。陳永貴見大隊院里垛著一摞摞玉茭，就拿起個棒子反復(fù)看，問是什么種子，還問是旱地產(chǎn)的還是水澆地產(chǎn)的。農(nóng)業(yè)勞模對農(nóng)作物特別鐘情。那幾年林移的林業(yè)很出名，國務(wù)院在全國樹立的“三隊一縣”的林業(yè)模范，其中就有林移大隊(另外兩隊是山西平順縣西溝大隊，遼寧赤峰縣〈今屬內(nèi)蒙古自治區(qū)〉東方紅大隊，一縣是河南鄢陵縣)。陳永貴在村里村外看了好長時間，他問：“這里的樹怎長得這樣好？”李龍?zhí)f：“這地方原來是個水泊，很適合種樹。”陳永貴說：“關(guān)鍵還是靠人的思想，西溝沒土沒水，不是也長出了大樹。”

陳永貴、李順達參觀林移時的情景

陳永貴還對林移的村政規(guī)劃產(chǎn)生了興趣。林移是個移民村，早在建設(shè)新村時，李龍?zhí)妥隽苏w規(guī)劃。全村南北有5條大街，東西是3條大道，街道兩旁一律是兩層樓房，青磚藍瓦。社員按一家一戶居住，家家樓上樓下，電燈喇叭。院里有豬圈、茅廁，還能栽樹種菜、養(yǎng)雞喂鴨。街上種著垂柳、丁香，高喬低灌，干凈整齊，一派社會主義新農(nóng)村的興旺景象。陳永貴連著走了好幾戶社員家都說好。

王成鎖是林移村的一個小學(xué)教員。那時來林移參觀的人很多，村里就買了臺照相機，讓王成鎖學(xué)著照。那幾天他剛會擺弄，就碰上陳永貴、李順達來到了村小學(xué)校門口，于是這個不專業(yè)的攝影師就為他們拍了一張照片，讓瞬間變成了永恒。

（責(zé)編 衛(wèi)清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