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說出那晚的奇遇
我很幸運能看到一只龐大的隊伍
來到了北京我說出它們的時候
你你們一定驚訝
一定嘲笑我是癡人說夢
天方夜譚可我實在保留不住這個秘密了
這么美好這么奇異這么百年不遇一次的
事件怎能獨自回味獨自享受
語言又一次來到喉嚨的出口
我要說出那晚的奇遇
我還是說出來吧此時是深夜
此時是深夜的兩點十八分
濃重的氣息將我包圍
那上萬只的孔雀早已來到
沿北京的長街沿馬路的兩邊
列著長長的隊站好它們是那樣安靜啊
安靜得時間靜止安靜得風止于樹梢
安靜得月亮的腳步悄悄
你、你們都去看吧
從舊鼓樓大街出發要么就是
煙袋斜街對面的帽兒胡同隨便哪里
輕一點你們一出門就會看到它們
那么多的孔雀沿馬路站好靜美得讓你
捂住了嘴巴多得讓你無路可逃
你隨便拐入某個胡同一抬頭就看見了它們
輕輕地抖了抖翅膀輕輕地拍了拍風
哦這美麗的孔雀們
它們的羽翼是透明的啊像蟬翼一樣透徹
像棉花一樣輕軟像夢一樣飄
像玉一樣清涼晶瑩
你們快去吧現在就起床
靜悄悄地出發去看吧
否則等從朝內小街老舊的教堂的
窗口飛出第一只烏鴉
它在上空大叫一聲那些孔雀就從
槐樹上飛走了飛走了啊
飛得悄無聲息就像時間轉了下身
整個北京城都醒了
面對季節的春天
流淚滿面
我時時感到疲憊感到困倦
那來自后背的疼痛加快
骨頭松軟的聲音是多么可怕
時間在暗處露出獠齒啃噬的
速度加快
又是一年的開始草綠花開
陽光還是一年之始的春光
溫暖柔和風跑來
又跑去仿佛小兒童的新奇與
歡快它拍拍這兒又拍拍那兒
要把睡著的全喊醒可我真的不能
牽起你伸過來的手只有迅急地轉身
當我把QQ上發送的玫瑰說成狗尾巴
你說感傷而我叫著蒼涼
這個時代有多好啊讓我們免除了
面對面的尷尬
二十四樓的高度讓我看到
鳥兒是在下面飛風是向低處吹
露臺上的陽光溫暖玉蘭花打開的聲音溫暖
碧蘿上的綠溫暖在這層層的溫暖中
我流淚滿面
是什么從我的體內抽打著鞭子
打馬而過令我抱緊顫抖的雙肩
寒涼席卷著落寞
而此時季節的春光敲著得勝的鑼鼓
把整個春天占領
風暴又一次將我席卷
“有一天,我們不再相愛了
我們還會是朋友”
說這話的時候
陽光正在我的前額上跳躍
一縷歡心的風吻了我的左臉
又來吻我的右臉
“當然”,你這樣說
伸展著臂膀樣子溫厚得像
干草垛散發著陽光的溫暖
雨水的味道日子的敦實
仿佛滿面的星兒
與童年的歌謠對望
現在夜將它的翅膀打開
大地酣眠只有微弱的喘息
面對神明我得承認——
痛此時此刻
我的心在痛
愛雖走遠那余波
……
又一次擊中脆弱將寬容
溫厚隱忍打翻
風暴又一次將我席卷
柔軟的水發生骨折
歲月悠遠那來自你的
問候是一種憂傷
忽略亦一種傷害
一條舊床單的夢想
一種愿望由來已久
一條水藍色的舊床單有著天空一樣的
夢想而日子一再將它鋪在床上
加復著體味、夢囈、磨牙
欲望和疼痛
一條水藍色的舊床單
在日復一日中
仿佛看到自己的宿命單薄的身體托起
隨時而來的重——眼淚、歡笑
一條水藍色的舊床單
愿不愿意都看到了——前面的路
而它的骨子中有水它的靈魂中有藍
某一刻在某一刻
就是想奔流就是想飛翔
像山澗水一樣的清澈像藍天一樣的舒展
水藍色的舊床單
一日被扔進洗衣機
在漫長而又迅猛地翻江倒海后
又被漂洗、甩干
晾曬時風來了
風鼓起了它風一樣的翅膀
水藍色的舊床單鳥一樣地去旅行
從亞洲到歐洲到毛里塔尼亞海邊的阿爾干海灘
一條水藍色的舊床單
也要像鳥一樣去征服
天空、海洋和陸地
(選自《紅巖》2007年第1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