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初是那全部
最初是那全部
后來,我是一顆星辰
最初是一座巍峨之山
后來,當我從那陡峭而光滑的巖壁上脫落下來
我是一塊小小的石頭
最初是一塊石頭
后來,我是一粒微塵
冥王星不會在意
人類的激動
冥王星不會在意人類的激動
就像我不會在意螞蟻王國的政治
那些蒸騰的報章文字,憤怒的占星術士
人們的叫好與叫罵聲之間的
一雙憂郁的眼睛
如果一百年前那次命名不是一次加冕
那么,這百年之后最新的一次事件
就無法構成一次新的羞辱
是的,那一百年前歡呼的人群呢
那一百年后激動叫罵的人群,在另一個百年之后
他們去了哪里?
而只有冥王星的驕傲與卑微沒有過發生絲毫的變異
一個突然被巨大的
悲愴擊中的人
一個突然被巨大的悲愴擊中的人
她跪伏在觀世音像前
“您一定要保佑她,請求您給予她力量。”
這堅定的無神論者,甚至在一秒鐘之前
她受到了怎樣的擊打
我目睹的,不是一種信仰的易碎,
在瞬間的坍塌
而是在這一刻,她是如此的無助
山丘的另一邊就是空門
登一葉小舟,撕開你面前這靜靜的水面
來到湖泊的對岸
并翻過那翠綠、橢圓形的山丘
山丘的另一邊就是空門
這半個小時的路程已足夠遙遠,已足夠你遇到一個
或者幾個從山的那邊出發,或返回的人
他們會告訴你,那里只是另一邊的這里
他們都是一群真誠的人,他們向你指出了樹枝間的
煙嵐與風
或者說,他們說出了一種更顯而易見的真實
而那些見證者并沒有從山丘的那一側返回
野薔薇的四季
題記:是同一尾魚一次次游過。并隱藏在那無數的鏡子的背后,那水波的深處。
我們在用柳條雕刻風
我們在用雨滴
描述那正消散著的云的孤獨
我們在用星辰說出蜉蝣的十二個小時
我們甘愿做一個拙劣的仿冒者
以對應于野薔薇的四季
悲傷
一個逝去者給予的悲傷,是我們從逝去者中
窺見的
自己的悲傷
似乎又不盡然,是我們從中讀出的
一種普遍的悲傷
是那每一個人的悲傷
是作為一個生命體的悲傷,是生而為人的悲傷
是事物從中得以呈現的底色
是悲傷
下午
誰又會記住這個庸常的下午呢?
阿朱低低的鼾聲,比一片片花瓣的飄零更輕
她那圣母般安詳的臉龐的一半
隱沒在枕頭的凹陷處
我在書房讀《南方周末》,那完整的半個小時之內的
程硯秋三又二分之一版的人生
音樂是《朋友》、《月光機場》、《風中小孩》……
(里查德·克萊德曼的鋼琴曲)
在漸漸黯淡下去的光線中,是那衰敗、凹陷的午后
正滑向記憶最新,也最易于舊去之處
(選自《紅巖》2007年第1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