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成天趴在灰褐色的樹干上,啃著又鮮又嫩的葉子。我期盼著自己趕快變成蝴蝶,因為我羨慕那些自由飛翔的天使,渴望擁有跟她們一樣絢麗的雙翼。我想象著有一天,自己也換上彩虹般的舞衣,在晨霧中嬉戲,讓陽光在鱗粉的折射下閃爍……
但當我費力地鉆出灰色的繭時,我終于知道自己永遠也無法實現那個夢想了。
因為,我竟是一只枯葉蝶。
深褐色的翅膀,像干枯的樹葉,沒有繽紛的色彩,只有單調的紋案,枯葉的紋案。我實在沒有勇氣張開翅膀,同那些美麗的生物一起舞蹈。甚至覺得,我根本就不配和她們擁有一個名字“蝶”。或許我真該叫做“蛾”,或者其他什么黯淡些的生物。
我又成天趴在灰褐色的樹干上,因為那里成了我逃避的場所。太過相似的顏色,使路過的美麗的蝴蝶都發現不了我,否則她們一定會嘲笑我那對枯葉般的翅膀。
終于,草地上開滿了各色的野花,各種美麗的蝴蝶多了起來,那充滿色彩的場面讓我炫目。我輕輕扇動著翅膀,想加入到這熱鬧的舞會當中,哪怕我的衣著是那么地單調,我還是忍不住展翅的渴望。
果然,我在群蝶中完全沒有位置,甚至根本沒有誰注意到我的加入。于是,我反而坦然地起舞,因為誰也沒有閑暇來嘲笑我。
突然,那些美麗的舞者一陣躁動,我惶恐不安地逃回到樹干上,一動不動。有人正拿著網走近,他手中的透明袋里,那只最鮮艷的蝴蝶還在掙扎著。接著,那人又舉起了網,向那群慌亂的蝴蝶揮去……很快,沒有地方可以躲藏的她們大多被捉走了,據說她們會被做成標本。
我不禁感到后怕。而在那一瞬間,我終于明白:大自然沒有賜給我華麗的雙翼,是為了讓我多一份生存的機會,以滿足一位舞者的夢想。如果這并不美麗的翅膀能為我換來舞動的生命,那么我一定就是最幸運的蝴蝶了吧。
于是,從那以后,我不再為枯葉般的翅膀而煩惱。你們看,我正陶醉于自然的懷抱,在陽光下幸福地舞蹈。
點評
期盼。失望。痛苦。掙扎。醒悟。陶醉。一只枯葉蝶誕生后的心靈歷程,在小作者的筆端能夠如此曲致生動地呈現出來,確實令人驚嘆!驚嘆之余,不禁掩卷沉思:是什么樣的生活經歷,讓作者在大千世界里找到了枯葉蝶,如同找到了同病相憐的知己?是什么樣的靈感閃現,讓作者把自己對人生的感悟借蛻變后的枯葉蝶的靈魂獨白,表達得淋漓盡致,如訴如泣?也許,作者只是通過枯葉蝶來詮釋自己對于美與丑、得與失、幸福與不幸的見解吧。謝謝項悅!謝謝枯葉蝶!雖然枯葉蝶仍舊是枯葉蝶,可我們分明讀出一只涅之后重生的枯葉蝶,一個在陽光下幸福地舞動著的精靈。
總評
這里所選的三篇考場佳作,能切合命題者的意圖,或略有獨創性的超越,又各具特色。華沁欣同學的《瞬間·永恒》融敘述、描寫、議論與抒情于一爐,而以記敘為主。其細節描寫既顯示出對生活素材的加工、提煉能力,生動傳神,又是情感的引爆點,娓娓道來,情真意切。夏穎萱同學的《瞬間感悟》以抒情為主,如同一首略顯感傷而又不失堅強的散文詩,意象紛呈而和諧統一,詩意濃郁且含蓄雋永,是一篇寫法嫻熟而思想成熟之佳作。項悅同學的《枯葉蝶》長于描寫,尤其是心理刻畫十分精彩。枯葉蝶起起落落的心情,細膩而感人。不知是枯葉蝶找到了自己的代言人,還是作者就是枯葉蝶的化身?而能做到身與蝶化,物我為一,又全憑作者的頓悟與會心。
讀完評完這幾篇佳作,仍覺得意猶未盡。其佳處雖有目共睹,卻也實在讓人感到意外,并值得我們深入思考。如夏穎萱同學的《瞬間感悟》,它似乎沒有按照材料中的“提示”來寫;它的文體又類似于詩歌;尤其是它的語言通篇朦朧含蓄,意味雋永,不像出自一名初中學生之手。但無論如何,也許這正是我們想見到的“純文學性”的學生作品。我們因此完全有理由相信,只要給學生提供一個自由表達的空間與舞臺,他們就一定能夠寫出個性,寫出才情,寫出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