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如果我得不錯,那天晚上在窗外喊葉成煥的人就是冰兒!那晚上的蓮子羹也是她做的。”
玉器店掌柜葉成煥正在和伙計算賬,門簾一挑,葉子龍和齊大虎走了進來。
雙方客套一番,葉子龍說明了來意:“葉掌柜,我今天還是為了四姨太被殺一案而來。您的好友沈春亭現在獄中,被列為第一嫌疑犯,對此,您就不想說點什么嗎?”
葉成煥嘆了口氣,給葉子龍和齊大虎每人倒了一杯茶,說:“我和沈春亭交好多年,以他的秉性,應該不會做出這樣的事來。”
葉子龍向葉成煥提出,想看看那天晚上沈春亭住過的房間,葉成煥爽快地答應了。三人從房間里出來,忽然間一個似曾見過的身影一閃就不見了。齊大虎倒是眼尖,對葉成煥說:“這不是四姨太家的丫頭冰兒嗎?怎么到了您的府上了?”
葉成煥“撲哧”一樂:“四姨太被害,這姑娘就成了無依無靠的主兒,無父無母,又沒有什么親戚朋友,我見她可憐,就把她領到了家里。其實,不瞞您二位,我前房死了三年多了……”
“噢,”葉子龍說,“葉掌柜,我可以和冰兒談談嗎?”
“當然可以。”葉成煥說著,吩咐伙計去喊冰兒。
工夫不大,冰兒進來了。她完全不是前兩天的模樣,整個人兒精神多了,只是見了葉子龍,有些拘謹。
“冰兒,你是四姨太的貼身丫頭,四姨太平時和什么人來往你會不知道?”葉子龍喝了口茶,“要知道,你家主子可是懷了幾個月身孕的人啊!”
冰兒神情稍有些慌亂,低著頭說:“署長,我真的不知道啊!”
齊大虎插了一句,“可為什么就偏偏趕在你離開的那天晚上你家主子出事兒了呢?門口賣餛飩的人都認識常來四姨太家的人,而你卻說不認得,冰兒,這說明什么呢?只能說明你在扯謊!”
齊大虎聲若洪鐘,冰兒嚇得一哆嗦。葉子龍見狀,和顏悅色地說:“冰兒姑娘,齊探長也是破案心切,你不要見怪。不過我想,誰和你家姨太太最好,你心里總還有數吧?”
“二位都是官府中人,一定也理解我們這些當下人的難處。四姨太是寡婦,她和誰相好,只有她自己知道,怎么會當著我一個下人說起呢?”冰兒目光閃爍,卻對答如流。
這當口兒,葉子龍無意間看到了葉成煥左手上有一道深深的抓痕,便問這抓痕是怎么弄的,葉成煥“呵呵”一笑,指了指桌子底下趴著的那只大花貓說:“探長說我手上的傷啊,是這小東西給抓的。我這個人,平日里就喜歡養一些小貓小狗啥的。”
這時,葉子龍說想出去方便一下,就問葉成煥茅廁在哪兒,葉成煥吩咐下人帶他去方便,葉子龍謝絕了:“葉掌柜,我一個大活人,上個茅廁還得讓人領路?我自己去就行了。”
“那也好。葉署長甭看是官家人,可一點官家人的架子都沒有。”葉成煥笑容可掬地說。
其實,葉子龍是在借方便之機在葉成煥家里四下看看。冰兒在葉成煥家的出現,使葉子龍萌生了對葉成煥進一步了解的想法。
葉子龍從茅廁里走出來,幾個下人正在往一間屋子里搬運柴米,葉子龍踱到了一個四十來歲的女人面前問:“這位大姐,這里可有一位新來的廚娘?”
女人笑著說,她就是這里的廚娘,并沒有新來的。葉子龍見這位廚娘性情開朗,就和她攀談起來。廚娘問葉子龍和掌柜的是什么關系,葉子龍就說是葉掌柜的一個朋友,葉子龍問廚娘:“大姐,您最拿手的菜是什么?”廚娘說:“掌柜的愛吃什么我就給他做什么,他要是半夜里想吃東西,我就得給他做。誰讓咱是下人呢!”
“大姐會做蓮子羹嗎?”葉子龍突然問。
廚娘一聽就笑著說:“不瞞您說,我最拿手的就是這個蓮子羹了,因為掌柜的最愛吃了。”
葉子龍問:“那大姐最近可曾給掌柜的做過蓮子羹呢?”
廚娘搖了搖頭:“掌柜的已經有好幾個月沒要吃這玩意了。想是冰兒姑娘來了,就用不著我了。”
“大姐,你是說冰兒也會做蓮子羹?”
廚娘說:“冰兒手藝不錯。我記得沈掌柜來的那天晚上,冰兒姑娘好像也在這兒。第二天一早起來,我就發現了鍋里邊還有剩下的蓮子羹。您說,不是她又會是誰呢?”
“你是說,冰兒姑娘以前常來你們這兒嗎?”葉子龍問。
廚娘不假思索地點了點頭:“是啊,冰兒姑娘和我們家掌柜好著呢!”
這時,葉成煥和齊大虎走了過來。葉成煥老遠就說:“葉署長好興致啊,我這廚娘做菜的手藝可是一絕呀!怎么樣,今天中午就甭走了,在這兒嘗嘗她的拿手菜——蕨菜活魚。”
“葉掌柜的美意我心領了,我還有公務在身,改日吧!”葉子龍婉言拒絕。
葉成煥也未多讓,葉子龍就和齊大虎告辭出來后,葉子龍說:“大虎,你不覺得冰兒出現在葉家有些蹊蹺嗎?”
齊大虎點了點頭:“冰兒對答如流,神情自若,顯然早有準備。”
葉子龍說:“我覺得葉成煥是在和我們兜圈子。你還記得昨天晚上沈春亭說他在葉成煥家喝酒時,葉成煥端來兩碗蓮子羹的事兒?”
齊大虎說:“是有這么回事,沈春亭說是窗外有一個女人喊了葉成煥一聲,葉成煥說這兩碗蓮子羹是新來的廚娘給做的。”
葉子龍把剛才和廚娘的那番談話說了一遍。末了,葉子龍說:“如果我猜得不錯,那天晚上在窗外喊葉成煥的就是冰兒!那天晚上的蓮子羹也是她做的。”
“署長,沒想到這四姨太被害的案子這么復雜。”
葉子龍說:“是啊,此案雖說現在已經有了些頭緒,可還是讓人摸不著頭腦啊。走,咱們到四姨太的院子去再看看,興許能找到一些線索。”
8、讓他興奮不已的是,從小洞里掏出一個檀木匣,里邊竟是一張寫好的婚書……
幾天的變故就已經物是人非,四姨太住的小院里冷冷清清,死氣沉沉。葉子龍撕開門上貼著的封條,走了進去。一股寒氣迎面撲來,葉子龍不由打了一個寒噤。葉子龍在四姨太的臥房內踱著步,一雙瞇縫眼掃視著屋子里的各個角落。這時,一陣風從窗外刮了進來,八仙桌后邊的一幅字畫被掀起來一個角。葉子龍見字畫后邊露出一個方形的小洞,便走過去,讓他興奮不已的是,小洞里藏著一個檀木匣,里邊竟是一張寫好的婚書。
婚書上寫得清清楚楚,林默涵愿娶周蘭萱為妻,旁邊還有證婚人的簽名。葉子龍怎么也沒有想到,證婚人竟然是沈春亭!周蘭萱不就是四姨太嗎?葉子龍是在處理四姨太的后事時,得知四姨太名字的。葉子龍仔細地看著婚書,這張是副本,那正本在哪兒呢?
“怪不得沈春亭被陷害,原來他卷入了一場涉及財產的糾紛中。那么,他被嫁禍入獄也在情理之中啊。”葉子龍說。
齊大虎不解,葉子龍解釋說:“如果我沒猜錯的話,四姨太肚子里的孩子就是林默涵的。盡管毛瑞林、沈春亭還有王三虎常去四姨太那兒,可真正和四姨太相好的人卻是林默涵。林家家大業大,為什么林默涵父子蹊蹺被殺?身懷有孕的四姨太被殺?還有婚書的出現,說明了什么?”
齊大虎搖搖頭,葉子龍說:“只有一個可能,這個真正的兇手就是想得到林家的萬貫家財,所以,將林家父子和懷有身孕的四姨太先后殺掉。其手段何其殘忍啊!”
齊大虎這才恍然大悟:“您是說這兩起案子其實是一起連環案。真正的兇手千方百計想得到林家的財產,可是,誰才有可能在這些人死后,是林家財產的真正繼承人呢?”
葉子龍慢慢吐出一口煙來說:“林默倫!只有他才是在這些人死后的財產繼承人。這一點,我幾乎都給疏忽了。”
齊大虎對葉子龍的判斷有些懷疑。他說,林宅和林家商號里的人都證實,在案發當晚,林默倫和幾個朋友在一起飲酒,經朋友們證實,林默倫根本就沒有去過老宅院。可是,會不會是幾個朋友走后,林默倫抽空去的老宅行兇作案呢?據當時的幾個朋友回憶,當天晚上他們都喝醉了,所以,林默倫是有作案機會的。林默倫有意請幾個朋友來家喝酒,實際是想讓幾個朋友給他作證,他沒有作案時間。
葉子龍又推測道:“林家百萬家財,最近林成龍又回來,世事險惡,人心叵測,林默倫見財起異也在情理之中。”
齊大虎又有了疑問:“署長,可我看您是把四姨太被害一案的疑點放在了葉成煥和冰兒身上,怎么突然間又對那林默倫起了疑心?”
葉子龍沉思了一會兒,這才說:“我也只是推測,這兩起案子環環相扣,迷霧重重啊!眼下,我們只好這樣了。破案,有時候不能光看表面現象,直覺也很重要。”
接著,葉子龍又說出一番話來,令齊大虎連連點頭稱是。
9、林默倫只覺脖子一涼,就什么也不知道了。杏仁還沉浸在當林家二奶奶的幻想里,便也跟著去了黃泉。
葉子龍和齊大虎走后,葉成煥長出了一口氣。他對伙計們說他有事,交代了幾句就走出門去。葉成煥東轉西轉,來到了城西一個偏僻的宅院里。這兒才是他晚上睡覺的地方。
葉成煥進了屋,一陣女人的脂粉氣就飄了過來。他剛在太師椅子上坐定,一個漂亮女人就撲了過來。
“寶貝,可想死我了。”葉成煥將女人擁到了懷里。
女人嬌嗔道:“要不是我讓人約你,你這會兒不知道跟哪個相好的在一塊呢!我可聽說了,你在翠花樓包了一個相好的。”
葉成煥信誓旦旦地說:“寶貝,我的心里只有你一個。要不是你,我的鋪子怎么會開起來?說不定我現在還在大街上東游西蕩呢!你的好,我下輩子都不能忘。”
“你別的不會,就長了這一張油嘴兒。”女人用手指頭點了一下葉成煥的額頭笑了起來,順勢依偎在葉成煥的懷里。
一陣柔情蜜意之后,葉成煥問:“寶貝,你今天來這兒不光是為解我的相思之苦吧?”
人說:“成煥,你都成了我肚子里的蛔蟲了。就憑這個,我看人還是有眼光的。你猜得不錯,我是來和你商量事兒的。”
葉成煥沒有接她的話,只是默默地點了點頭,將一只已經削好的蘋果遞到了女人的手里。女人接過蘋果,咬了一口說:“事情已經按照我們的設想進行得差不多了。現在,只剩下最后一環,還得我們一起把它做得天衣無縫。辦完了這件事,我們就可以長相廝守了。”
葉成煥微微嘆了口氣:“寶貝,不如我們先等這陣風刮過去再說。我老是覺得我們的行動似乎已經遭到懷疑了。”
葉成煥話剛落,女人的眼淚就落了下來:“讓他們懷疑去吧,沒有證據,他們又能把我們怎么樣?成煥,你知道我現在過的是什么日子嗎?我丈夫現在已經懷疑我了,如果不早點下手,他要是明白過來,我們所做的一切就前功盡棄了。我今天來見你的意思,就是想告訴你,一不做二不休,早點把問題解決了。”
“好吧,就依你便是。”葉成煥說著將女人又擁在懷里……
一個時辰過后,兩個人才出門分手。這時,葉成煥遠遠望見齊大虎和葉子龍騎著馬走了過來。葉成煥嚇得慌忙掩面急匆匆地向另一個胡同走去。
原來,葉子龍和齊大虎從四姨太家的宅子出來后,葉子龍說他想去城西探訪一位重病的老朋友,齊大虎也跟著去了。從老朋友那兒出來,葉子龍眼尖,看到了葉成煥和一個女人從一個宅院里出來,女人上了一輛洋車走了,葉成煥卻向一個小胡同急匆匆走去。
“署長,這不是葉成煥嗎?他到這兒來干什么?還有,那個女人是誰?”齊大虎滿面疑惑。
葉子龍說:“我也沒看清楚。既然葉成煥在這兒出現,那就了解一下這個宅院的底細。說不定,會從這里發現一些對案子有關的線索。大虎,這件事你吩咐人去辦。必要時在這里輪流監視。”
齊大虎應了聲,兩人策馬奔警署的方向去了。
這天晚上,林默倫在房里和丫頭杏仁說笑,太太段鳳芝突然闖了進來,劈頭蓋臉地就訓斥開了。
“當家的,我段鳳芝對你如何?你今天竟然當著我的面兒調戲丫頭,你把我當成什么?再說,大哥尸骨未寒,你就在這里享樂,大哥地下也會不得安的啊!”
林默倫讓杏仁出去,臉漲成了豬肝色,罵道:“大哥被害,那是他命中造就,我有什么辦法?我不能整天哭喪著臉吧!我和杏仁怎么了,我還得娶她當小呢!你嫁給我好幾年了,也沒見你的肚子鼓起來呀!我這也是為咱們這個家著想啊!”
林默倫這么一說,段鳳芝又氣又惱,哭得就更兇了。林默倫“哼”的一聲就走了出去。段鳳芝見丈夫出門又去了杏仁的屋里,狠狠地朝地上吐了口唾沫。
林默倫敲響了杏仁的門,杏仁哀求說:“二老爺,您還是回去吧!要是讓夫人抓住了把柄,我這日子可怎么過啊!”
林默倫將門關好,說:“這個家我說得算,我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她一個婦道人家管得了我?”
林默倫一下子抓住杏仁的手,將杏仁擁進了懷里。就在兩個人在床上山盟海誓你恩我愛的時候,一把雪亮的刀將門閂撥開了。林默倫瞇縫著眼睛,忽覺床帳前閃過一條黑影,本能地將杏仁推開了。帳子被撥開,林默倫看到了一張熟悉的面孔,剛想說話,對方一揮手。
卻說段鳳芝,直到半夜還不見丈夫回來,喚過貼身的丫頭蘭香,主仆兩個人一起提著燈籠來到杏仁住的房前。屋子里邊點著燈,段鳳芝敲了敲門,一點動靜也沒有,喊了幾聲也沒人應,她將門輕輕一推,哪知里邊沒插門軸,門就開了。段鳳芝走了進去,本以為杏仁會嚇得戰戰兢兢跑出來接她,可臥室里邊還是一點動靜也沒有。
“老爺今天是怎么了?”段鳳芝一邊往里走一邊嘀咕。
“太太,您看,地上有血……”蘭香驚叫道,嚇得將燈籠扔掉。
段鳳芝仔細一看,床下有一大攤子血,掀開床帳一看,當時就嚇得昏厥了過去。原來,林默倫和杏仁赤條條躺在床上,人頭已經不翼而飛!
蘭香雖然嚇得渾身哆嗦,可還是一邊呼喚段鳳芝一邊朝外呼喊:“快來人啊,不好了,二老爺出事兒了!”
伙計聞訊趕過來,一看眼前的情景,趕忙向警署報了案。葉子龍雖然在夜半聽到報案,還是以最快的速度領著幾個手下趕到了案發現場。此時,林家老宅已是燈火通明,猶如白晝。自打林默涵父子被害后,林默倫就搬回老宅居住了。此時,已經蘇醒過來的段鳳芝一邊掩面痛哭一邊說:“當家的,你這都是罪有應得啊!你貪心不足,報應啊!”葉子龍過去安慰了一番說:“二太太,人死不能復生,節哀順變,您能給我講一講案發的前后嗎?”
段鳳芝就將案發前的事情原原本本向葉子龍敘述了一遍。末了,她跪在葉子龍腳下哀求說:“葉探長,我林家家門不幸啊!不到一個月,我林家竟命喪四口!請探長為民婦做主,找出真兇,為我家兩位老爺報仇啊!”
葉子龍發現,林家兄弟兩個人的死狀非常相似,都是被害后砍下了頭部。這時候,天光大亮,葉子龍便命手下在院落四周好好搜查。
“署長,您看,林家兄弟被害這兩起案子的作案手法十分相似,會不會是同一個兇手所為?”齊大虎說。
葉子龍點了點頭說:“極有可能是一人所為。林家兄弟先后被殺,這絕不是巧合。在它的背后,肯定隱藏著一個極大的陰謀。林家院墻這么高,晚上大門緊閉,兇手是從哪兒進來的呢?只有兩種可能,一是里邊人加害的,二是兇手很可能是穿房越梁的高手。越過這高高的院墻進來亦非難事,不過,我老是覺得里邊似乎有人接應,不然,林二掌柜在丫頭的房里過夜,兇手怎么輕易地知道了呢?這里邊一定有名堂。”
葉子龍吩咐手下,一定要在現場仔細搜索,不要放過任何一處蛛絲馬跡。如果是同一人所為,張一刀的冤案就可以平反了。本來,葉子龍認為,林默倫殺害兄侄、圖謀家財的嫌疑最大,可現在他又蹊蹺被殺,使得本來似乎已經有了幾分眉目的案子又陷入了層層迷霧之中。
齊大虎自幼隨父習武,對穿房越梁的功夫很是了解。如果兇手真是翻過院墻作案,必然會在院墻或某一個固定的物體上留下鉤抓和踩踏的痕跡。而且,鮮血從床鋪滴到門外的臺階處就不見了,現場的臺階上有一塊摔碎的屋瓦。齊大虎斷定,兇手一定是從臺階上縱身越房而逃。齊大虎上了屋脊,看見房脊上流著兩行清晰可見的血點。細心的齊大虎發現,在后院院墻的墻脊上有一處被鉤抓鉤過的痕跡。在這塊抓痕的不遠處,有另一處抓痕。齊大虎將這個重要的發現告訴了葉子龍。葉子龍初步推斷,這兩處一模一樣的抓痕表明,殺死林默涵父子和林默倫的兇手系一人所為,這個人有穿房越梁的本事,這個人會是誰呢?后院墻下是一片雜草,在雜草的深處,警察們發現了被割下來的林默倫和杏仁的人頭。出了這片雜草,就是一條街,葉子龍分析,兇手之所以將人頭扔在這塊雜草叢中,會不會是作案后遇到了目擊者心下慌亂,情急之中將這兩顆人頭胡亂扔在這兒的呢?回到警署后,葉子龍就吩咐下去,懸賞昨天晚上的知情者。
當天下午,齊大虎就領著一個穿著更夫服色的老漢走了進來,“署長,更夫周老漢提供一些情況。”
葉子龍一見,周老漢六十上下,身材瘦小,留著一把山羊胡。他一見葉子龍,開口說道:“署長,小的昨天晚上當值,的確是發現了一條人影。我不知道對這起案子有沒有用。林掌柜在世的時候,對小的不薄,所以,小的覺得這件事情有些蹊蹺,就趕過來向探長您報告了。”
“周老漢,你就把昨天晚上你所看到的情況原原本本地敘說一遍,說得越詳細越好。”葉子龍說。
周老漢說,他當班的時間是從夜間的亥時到子時。當時街道上沒一絲異樣。周老漢昨天晚上喝了點酒,看到林家老宅的后院墻上似乎閃過一條黑影,周老漢當時以為是看花了眼。這時,一個喝得酩酊大醉的酒鬼從院墻下的草叢中鉆了出來在他面前直晃。醉漢嘴里嘟嘟囔囔說著什么,周老漢當時并沒有聽清。除此之外,他什么也沒看見。半個時辰后,他從前街回來,就聽到了林家院子里傳出來的哭喊聲。
“什么樣的醉鬼?”葉子龍起身問道。
周老漢想了想說:“這個人身材細高,看樣子也就四十來歲,長得白白凈凈。”
“周老漢,你可認得此人?”葉子龍問。
周老漢說:“署長,這個人走得歪歪斜斜,差一點撞到我身上。如果我看得沒錯,這個人就是……”
周老漢說著走到葉子龍身邊,低聲說出了那個人的名字。
葉子龍聽罷忙問:“周老漢,你敢肯定就是他?”
周老漢嘆了口氣說:“要不是林家對我有恩,我也不會向署長提供這個線索。不過,請署長無論如何也要為我保密。我只是一個小小的更夫,往后,還得在舉人街上混日子呢!”
葉子龍說:“周老漢,本署長一言九鼎,絕不會把你說出去,你放心就是。”
周老漢走了后,葉子龍對齊大虎說:“這個人也和四姨太一案有關,事情難道真有這么巧合?如果兇手真是他,那他的作案動機是什么呢?”
齊大虎搖頭不語,葉子龍便決定對這個人的底細來一個細致入微的查訪,說:“我就不信,找不到案情的切入口。”
這天晚上,葉成煥從一家茶樓里出來到街上的拐角處小解。忽然覺得身后黑影一閃,葉成煥回頭一望,一個黑衣蒙面人正拍著他的肩膀嘿嘿直笑。葉成煥敏捷地往旁邊一跳,厲聲問:“你是什么人?想干什么?”
蒙面人又呵呵一笑:“葉掌柜的,聽說您今天發了利市,兄弟我手里頭正緊著呢,能不能先借幾塊現洋給兄弟?”
“我要是不給呢?”葉成煥說。
蒙面人說:“你要是不依,我今天晚上就廢了你。我聽說你葉掌柜有些三腳貓的功夫,今天想見識見識!”
“我葉成煥可不是被人給嚇大的!你要是不識好歹,別怪我葉某心狠手辣。”葉成煥冷冷地說。
蒙面人不再言語,揮拳沖葉成煥撲了過來。葉成煥閃身躲過,緊接著反守為攻,向蒙面人攻來。兩個人來來往往,忽上忽下,蒙面人見沒占到便宜,一攀屋檐上了房。這當口兒,一雙銳利的眼睛在不遠處閃了一下,一個嬌小的人影一晃就不見了……
10、孟廣田被燒得面目全非,蜷縮在一個屋角,屋子里的文件被燒得一干二凈
轉眼,又半個月過去了,林默倫和杏仁被害的案子仍然沒有一點進展。這天晚上掌燈時分,葉子龍和齊大虎依然在房中討論案情。
葉子龍突然說道:“大虎,你忘沒忘記四姨太的婚書一事?”
齊大虎點了點頭:“當然記得,署長,您是說婚書的正本……”
“對,可是,那婚書的正本又能在何處呢?我老是覺得,似乎還隱藏著什么比婚書更重要的東西。”
齊大虎恍然大悟:“署長,我想,那婚書的正本只能在本城的某個律師手里。您想,現在都是民國了,提倡民主和法制了,這一點,我們早就應當想到啊!”
“是啊,林默倫突然被殺,讓我把探訪本城律師的想法給忘了。”葉子龍數著指頭說,“在廣寧衛,做專職律師的只有一個人,那就是原來衙門里的老訟師孟廣田老先生。事不宜遲,我們馬上去孟廣田事務所。”
兩個人騎上馬,直奔孟廣田律師事務所所在的“什”字街而去。老遠,二人就聽到了遠處的嘈雜聲。有人喊:“不好了,著火了,快救火呀!”二人抬眼一望,可不是嘛,“什”字街的某一處住宅起了沖天大火。由于當天晚上刮的是西北風,火勢很大,半邊天都被染紅了。
“不好,會不會是孟老先生的事務所起火了?”葉子龍驚叫道。
二人打馬直奔火災現場而來。葉子龍的判斷果然正確,的確是孟文田的律師事務所著了火。葉子龍勒馬對齊大虎說:“看來,兇手又趕到了我們的前面。我們又晚來了一步。”
盡管救火的人不少,可是由于風力太大,火勢太猛,根本就近不了跟前,澆上的水無異于杯水車薪,于事無補,二人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大火將孟廣田律師事務所的宅院燒得只剩下一堆焦土。大火燒了一夜,第二天一早,警署的人將孟廣田的殘尸找到了。孟廣田被燒得面目全非,蜷縮在一個屋角,屋子里的文件被燒得一干二凈。
葉子龍俯下身來勘驗了一番孟廣田的尸體。葉子龍認為,孟廣田是先被人殺死后被燒的。齊大虎有些疑惑,葉子龍解釋說:“死者若真是被燒死,由于在死前掙扎,口內必然吸入黑灰,現在,孟廣田張著嘴,嘴內卻干干凈凈,足以證明在被燒之前他就已經死了。另外,孟廣田的右肋之上有一明顯的刀口,是蜷縮著死的,右肋挨著地面,所以,那一面并未燒到。刀口很明顯,前寬后窄,一刀致命。”
葉子龍接著說:“只有一種可能,那就是兇手逼迫孟廣田交出某些文件遭到拒絕后起了殺心,然后放火毀了所有證據。從刀口的形狀看,和四姨太被害的刀口有些相似。但是不是同一人所為,現在還不能肯定。”
“署長,您看”齊大虎突然指著孟廣田緊攥著的左手。
葉子龍用力掰開孟廣田的左手,一片和樹葉一般大小的燒得殘缺不全的宣紙赫然入目。葉子龍仔細地察看,上面寫著周蘭萱、林默涵等字樣。葉子龍當下斷定,這就是那張婚書的正本。葉子龍對齊大虎說:“兇手果然是為了從孟廣田那兒得到這份婚書而來。看來,我們判斷的沒有錯,這幾起案子其實就是一樁連環案。兇手一定是在和孟廣田撕扯這份婚書時痛下殺心的。這么大的火,孟廣田手里的殘片并沒有被燒著,足以證明兩個人當時為了這份婚書所做的爭斗。當兇手搶到婚書后,放火燒了房子毀滅罪證。可憐孟老先生,一生赤膽,老來竟遭此毒手。”
兩個人正為孟廣田遇難一事嗟嘆不已的時候,孟廣田的遺孀哭著將一只錦匣交到了葉子龍手里說:“葉署長,這是我家老爺保存得最為謹慎的一份契約,里邊究竟裝著什么東西我并不知曉。平常的卷宗我家老爺都把它們放在事務所,只有這個契約他不止一次叮囑我一定要保存好。現在,我家老爺已經死了,我想把這只錦匣交給您,或許這里面的東西會對您破案有所幫助。”
葉子龍打開錦匣,里面竟是一份遺囑!怪不得孟廣田對這份遺囑格外重視,原來是林默涵留下的遺囑。林默涵在遺囑里寫得清清楚楚:他百年之后,財產的二分之一留給周蘭萱及其為他所生的兒女,二分之一留給自己的兒子林成龍。
“怪不得兇手這么迫不及待地痛下殺手,其目的很明顯,就是千方百計得到林家的全部財產。”葉子龍說,“原來,我們以為,想得到林家財產的人是林默倫,可自從林默倫被害后,這個唯一能得到林家財產的人不是別人,正是……”
“署長,您的意思是……可她一個女人,腳小體弱,這怎么可能呢?”
葉子龍說道:“蛇軟心毒。什么事情都有可能發生,案情一直在朝著這個方向走,使我們不得不對這個人產生懷疑。她完全可以在幕后操縱著這一切啊!大虎,你還記不記得那天咱們在城西看到的一幕?如果我所料不差的話,那個女人十有八九就是葉成煥作案的幕后人。她不是一般的女人。我們曾對葉成煥暗中調查過。他初到廣寧衛身無分文,可他憑什么就在這短短的幾年時間里有了價值數千元的玉器店?他無親無故,所以,只有一種可能,那就是受人恩惠。所以,葉成煥私宅里出現的那個女人就大有嫌疑。后來發生的一切情況都是順理成章了。”
“現在,就看蹲守在葉成煥家不遠處的弟兄們有沒有發現了。”
二人回到警署,蹲守在玉器店周圍的弟兄就回報說,昨天晚上,葉成煥很晚才回來。蹲守在窗子底下的弟兄聽了個一清二楚,大火就是葉成煥放的。
“署長,現在就將葉成煥緝拿歸案嗎?”齊大虎一下子就來了興致。
“不,先不要打草驚蛇。現在還沒到抓捕葉成煥的時候。”葉子龍臉上掠過一絲狡黠,“我們要從他的身上引出那個真正的幕后人,使這樁連環案有個最終的了斷。”
11、“和表弟有事相商這當然不犯國法,可是要是為了得到萬貫家財和一個人勾結連作數起血案卻是天理不容!”話音未落,葉子龍大步流星走了進來。
葉成煥進了屋,冰兒早在房中等候著。今天晚上,冰兒一身素雅,猶如出水芙蓉一般,打扮得比以往更加俏麗。
冰兒給葉成煥倒了杯茶,問道:“哥,警署里正在追查孟廣田被殺一案,你告訴我,這是不是又是你出手干的?”
“冰兒,知道太多了對你沒有什么好處。你現在所要做的就是好好服侍我。將我服侍得舒舒服服的,我就娶了你。你要是胳臂肘朝外拐,可別怪我不顧咱倆多年的情分。”葉成煥呷了一口茶,輕描淡寫地說。
“娶我?我知道你這是又拿話來逗我開心。你要是真娶了我,那她怎么辦?你現在所做的一切,不都是為了她嗎?”冰兒露出了一絲冷笑。
葉成煥拍了拍冰兒的肩膀,從口袋里掏出一對玉鐲戴到了冰兒的手腕上,皮笑肉不笑地說:“瞧瞧你,真是個醋壇子。我這么做其實也是為了你啊!你想想,我走到今天容易嗎?你就不要講究什么名分了,到時候她為大,你為小,咱們三人在一起,生活得不也挺好的嘛!”
“你能容我,可她不一定能容我。”冰兒垂淚說,“哥,我以為你是一個真男子,沒想到你竟是一個唯利是圖的小人。我一想起以前所做的事,心里就后悔,夜里老做噩夢。哥,我求求你,我們還是遠走高飛吧!”
葉成煥有些惱怒了:“冰兒,我看你是想……”
還沒等葉成煥說完,冰兒冷冷地說:“哥,你說得沒錯,我是想離開你。在我眼里,你曾是一個多么好的男人,可沒想到,我看走了眼!我更沒想到,你利用我做昧著良心的事兒。哥,既然你不聽勸,那我只能請你保重。哥,我走了。”
冰兒邁步就往外走,忽覺腦袋一麻,回頭一看,葉成煥正沖著她冷笑呢。原來,葉成煥見冰兒真的要走,便躍到了冰兒身后,向她的腦袋猛擊了一下。冰兒剛想說話,眼前一黑,就撲倒在地上了。葉成煥俯下身子看了看她說:“冰兒,甭怪我心狠,我知道你是對我好,可事情發展到這種地步,我就是想抽身出來也不可能了。冰兒,咱們下輩子再作夫妻吧!”葉成煥說著,將冰兒扛在了肩膀上,趁著夜色,將冰兒扔進了護城河……
幾天后,在城西的私宅里,葉成煥和一個女人一邊喝著酒一邊調笑。女人搔首弄姿,千嬌百媚。本來就是十分秀麗的臉,被酒精這么一刺激,顯得更加有風韻。
“我是不是老了?”女人問。
葉成煥給女人倒了盅酒,討好地說:“在我心中,你是最漂亮的女人。這輩子能和你相遇,是我葉某的造化,就是為你去死,我也心甘情愿。”
女人臉上洋溢著幸福的光彩,一仰脖就將盅里的酒干了,笑逐顏開地說:“你可真會說話。花娘我沒看錯人,這輩子也值了。”
葉成煥說:“當年,要不是你收留我,我葉某哪兒有今天?知恩圖報,更何況你我現在的這份情。等過了這陣風頭,咱們就可以光明正大地在一起了,再也不用偷偷摸摸的了。”
“是啊,到時候你還當你的大掌柜。男主外,女主內,我再給你生個一男半女,日子甭提有多美了。”女人笑瞇瞇地說。
這時,女人指著盤子里的菜嬌嗔道:“今天,你得好好侍候侍候我,盤子里的菜都涼了,你去廚房把菜熱熱。”
葉成煥笑呵呵地去廚房熱菜的工夫,女人麻利地從她隨身的籃子里掏出一個小紙包來,用顫抖的雙手將紙包打開,將一些粉末灑到了葉成煥的酒杯中,然后陰惻惻地笑了。女人知道,一旦葉成煥喝下這杯酒,所有的秘密都將死無對證,永遠塵封。
這時,就聽屋外“啪啪”傳來幾聲急促的敲門聲,女人一驚,跑到廚房問葉成煥外面發生了什么事,葉成煥也慌了神兒:“會不會是警署的人來抓我們啊?”女人和葉成煥來到了大門口,把門開了個細縫往外張望,原來是一個串宅門收古董的。那人一見葉成煥就點頭哈腰問:“老爺,您這兒有沒有什么古物要出手的?”葉成煥懸著的心就放下了,將串宅門的人打發走了。兩個人出了口長氣,回到了屋子里。
“這可真是應了做賊心虛這句話了。”葉成煥說。
女人說:“男人應當遇事不驚,指揮若定,這點小事兒就把你嚇成這樣,以后的日子可長著呢!”
葉成煥說:“不知為什么,我老是有一種預感,警署的人不會放過咱們。那個葉子龍可不是盞省油的燈啊!”
“沒想到你一個大男人還不如我一個女人。”女人端起了酒盅,望著葉成煥嫣然一笑,柔聲說,“當家的,把這杯酒喝下去,就什么都忘了。”
“好!”葉成煥端起酒杯,一仰脖子就將杯里的酒干了。
女人怔怔地看著葉成煥將杯中酒干了,可她等待的結果卻沒有出現。兩盞茶的工夫過去了,葉成煥依舊談笑風生。女人懷疑,是不是藥鋪的伙計抓錯了藥?天意不可違。如果真是這樣,那也算是天意,她就和葉成煥好好過下去。
女人正思忖間,門外又敲來了急促的敲門聲,葉成煥將門打開,以為又是串宅門的,正要發牢騷,就見齊大虎領著幾名拿著盒子炮的壯漢闖了進來。
“齊探長,您這是干什么?”葉成煥盡量使自己保持鎮靜,“這是兄弟我新購置的宅院,怎么,您領著這么多弟兄砸我的門,就不怕我告您一個私闖民宅?”
齊大虎厲聲道:“葉成煥,事到如今你還在這里強言巧辯,來人,把他給我銬起來!”
幾個壯漢上前就將葉成煥給銬上了。葉成煥有武藝不假,可他這時候面對的可是荷槍實彈的壯漢,再者,他心愛的女人還在房里呢。
女人早在房內聽到了外面的動靜,只得硬著頭皮走了出來。
“青天白日的,你們、你們這是干什么?”女人吼道。
“林太太,段鳳芝,我還想問您呢,您怎么會在這兒?”齊大虎撇著嘴嘿嘿一笑,“你們家林二掌柜的尸骨未寒,你就在這里和別人私會,也不怕有朝一日到了陰曹地府受分身之苦?”
原來,這女人正是林默倫的太太段鳳芝。此刻,齊大虎這么一說,段鳳芝的臉兒漲成了紫色,卻仍是嘴硬:“齊探長,您說話嘴上得積點德,我和我表弟在這兒有事兒相商,難道說也犯國法?”
“和表弟有事相商這當然不犯國法,可是要是為了得到萬貫家財和一個人勾結,連作數起血案卻是天理不容!”伴著話音,葉子龍大步流星走了進來。
12、段鳳芝聽到這里,仰天長嘯,從衣襟里抽出一把刀,割斷了自己的喉嚨。
原來,葉成煥和段鳳芝的一舉一動,早被潛伏在后窗的齊大虎和兩個弟兄看了個一清二楚。齊大虎吩咐一個去報知葉子龍,另一個扮成串宅門的,將這兩個人引出去,自己見室內無人,便神鬼不知地將那杯毒酒放在了暗處,將旁邊的一個空杯倒上了好酒出來。事情做好后,齊大虎就出來領著人砸門,將葉成煥和段鳳芝圍捕了。葉子龍接到報告后大喜過望,當即領人就趕過來了。
葉子龍坐在了屋子里的八仙桌旁,說:“葉成煥,知道本署長為什么將你監控并緝捕嗎?”
葉成煥搖頭不語,葉子龍微微一笑說:“葉成煥,你可知離地三尺有神靈,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我以為你是個老實巴交的小買賣人,可沒想到還是個殺人不眨眼的惡魔!我來問你,林默涵父子、四姨太、林默倫和杏仁、還有孟廣田老先生,他們前世欠了你什么啊!整整六條人命啊!”
葉成煥平靜地問:“署長,您這話的意思是說,這幾樁血案都是我做的?我為什么要這么做呢?空口無憑,您有什么證據嗎?”
“本署長辦案向來注重的就是證據兩個字!”葉子龍吐了口煙,蹺著二郎腿說,“葉成煥,我看你是不見棺材不落淚啊!來人,帶證人!”
一個穿著素雅的漂亮女人走了進來。葉成煥怎么也沒有想到,來者竟是冰兒!見葉成煥驚惶失措的樣子,冰兒走過來冷笑說:“哥,我是人,不是鬼。哥,我將那些事情全都說了。你也就招了吧!”
原來,冰兒那晚被葉成煥打昏后扔到了護城河中,被蹲守在葉家窗子外面的一個弟兄看得一清二楚,他尾隨其后,將冰兒救起,帶到了警署。
此時的葉成煥就像一頭野獸,聲嘶力竭地吼道:“冰兒,你這個小賤人,你害了我!”
“哥,冰兒對你一心一意,你對我下毒手的時候怎么就沒有想到會有今天呢?實話對你說,我已經將事情的前前后后全都告訴警署了。”冰兒轉過身去,冷冷地說,“葉成煥,事到如今你就不要再狡辯了,你殺害林默涵父子嫁禍張一刀;殺害四姨太嫁禍沈春亭;之后,你又受人所指殺了林默倫。葉成煥,你可知道,螳螂捕蟬,黃雀在后。你不要以為眼前的這個女人會真的和你白頭到老,她只是在利用你對她的感情達到個人目的,你知不知道?”
冰兒說到這里,齊大虎就從一個隱藏的角落里拿出一只酒杯來,又吩咐一個弟兄將一只狗牽過來,然后將杯子里的酒倒在了盤子里的食物上,那狗吞咽下去,不到一盞茶的工夫,就掙扎著七竅流血死了。葉成煥愣在那兒,齊大虎指了指段鳳芝對他說:“葉成煥,就是這個女人支你去廚房熱菜,將砒霜倒在了你的酒杯里。要不是本探長在窗外見了個一清二楚,將你們調出屋去將酒給重新倒上,你現在早就和這條狗一樣了!”
“花娘,你……你怎么能這么做啊?”葉成煥傻眼了。
在確鑿的證據面前,段鳳芝交代了她幕后指使葉成煥作這起連環案的來龍去脈。原來,段鳳芝的祖父是一方首富,是林默涵的父親利用不正常的賭技奪取了段家的財產。段鳳芝的祖父一氣之下撒手人寰。段鳳芝的父親只好帶著家小搬到別處。段鳳芝十七歲那年,父親也患病不起,臨終前告訴給她他們家與林家的血海深仇。父親去世后,段鳳芝發誓,無論如何也要為祖父和父親報仇雪恨。她仗著花容月貌,嫁給了林默倫為妻,成了林家的二奶奶。就在她處心積慮報仇雪恨之時,她認識了賣藝的葉成煥,并資助他做起了小買賣,以備日后為其所用。
林成龍留學歸來,使段鳳芝感到了不安,這個留過洋的少爺將來就是林家的頂梁柱。所以,她決定先除掉林默涵父子。因為她早就聽丈夫說過張一刀和林家的過結,于是便讓早就勾搭在一起的葉成煥嫁禍張一刀,在一個夜黑風高之夜除掉了林默涵父子。她也早就知道林默涵和張舉人的四姨太周蘭萱有染,有一次沈春亭在他們鋪子里喝酒,酒后失言,說出了周蘭萱懷有身孕,林默涵想娶她為妻的事情。沈春亭還說林默涵早就立下了遺囑寫下了婚書,自己還是見證人。段鳳芝就起了殺心,于是又和葉成煥相商,嫁禍于沈春亭,來個一石兩鳥。做完了這一切之后,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又除掉了丈夫林默倫。杏仁只不過是這個案子里的一個犧牲品。她知道遺囑和婚書在孟廣田那,為了徹底地毀掉證據,她又讓葉成煥去孟廣田那索要婚書和遺囑,孟廣田自然不給,葉成煥就起了殺心,然后焚燒房屋毀滅證據。
段鳳芝平靜地說完了這一切后說:“葉署長,我不得不佩服您的破案能力,可是我想知道,您究竟是怎樣發現這起案子的蛛絲馬跡的呢?”
葉子龍呷了口茶,說出了來龍去脈。
原來,葉子龍早對葉成煥和段鳳芝產生了懷疑。四姨太被害,沈春亭入獄,種種跡象表明,沈春亭是被別人嫁禍的,又因為沈春亭那天晚上和葉成煥喝了酒,葉子龍就對葉成煥產生了注意,便決定對葉成煥來個明察暗訪。
冰兒在葉家的出現,使葉子龍對葉成煥的疑惑更大了。因為四姨太被害的當天晚上,她的貼身丫頭冰兒竟然不在。再者,葉家根本就沒有沈春亭所說的新來的廚娘,給沈春亭做蓮子羹的只能是冰兒。冰兒將下了迷藥的蓮子羹給葉成煥端過去,沈春亭被迷倒,葉成煥便偷來了沈春亭的私章和鑰匙,故意扔在了白彪小吃店的門前引起店主的注意。然后,他又潛入四姨太家,將四姨太殺害,以達到嫁禍沈春亭的目的。
那天葉子龍和齊大虎從四姨太家出來后,齊大虎就順道去城西探訪朋友,齊大虎也跟著去了。從老朋友那兒出來,葉子龍眼尖,看到了葉成煥和一個女人從一個宅院里出來,女人上了一輛洋車走了,葉成煥卻向一個小胡同急匆匆走去。葉子龍當時就覺得這個女人有些像段鳳芝。這女人的出現和四姨太那份婚書的副本,使葉子龍對案情的起因重新做了推測。齊大虎喬裝改扮成蒙面人試了葉成煥的武功后,更使葉子龍對自己的判斷深信不疑。于是就在葉成煥和林家的各個角落撒下大網,自然,葉成煥和段鳳芝的一舉一動都在掌握之中……
段鳳芝聽到這里,仰天長嘯,從衣襟里抽出一把刀,割斷了自己的喉嚨。葉成煥被拖入牢獄,等待行刑。至此,“舉人街”奇案終于得以了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