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以前,在一個偏僻的小山村里,有一個年輕的后生叫張小三。小三自幼父母雙亡,靠吃百家飯長大,后來拜在一位扎紙藝人的門下學藝。小三勤奮好學,又刻苦鉆研,時刻想的就是扎紙,在老藝人的指點下,很快就藝滿出師了。他扎的紙人,比起老師傅是有過之而無不及,栩栩如生,眼一花,還以為是真人呢。小三有了這門手藝后,每天走街串巷,為村民們扎紙人。只要聽到張小三到了,立刻就會有村民圍上來,等紙人一扎出來,周圍人無不嘖嘖稱奇,交口稱贊。小三最擅長的就是扎仕女,他扎的仕女,眉目如畫,神采奕奕,衣帶飄飄。有些光棍兒笑稱,有了張小三扎的美女,都不用娶媳婦了。
這樣的日子過久了,小三每天晚上回到家,就有一種說不出的孤單,小三想:“該娶個媳婦了。”可是看看自己的小茅屋,四面透風,吃的飯還是人家給的。自己雖然手藝好,可是畢竟是小生意,掙不了幾個錢。這樣的情況,就是有姑娘愿意嫁,自己還不忍心哪。小三想起來那些光棍的玩笑話,心想倒也是個好辦法,自己沒事還能跟它說說話。于是小三平生第一次給自己扎了個紙人。
由于紙人傾注了小三的所有感情,扎出來后簡直神了。紙人有真人般高,身材搭配得恰到好處。柳葉眉,丹鳳眼,目清眉黛;高鼻梁,櫻桃口,膚色紅潤;最妙的是它的小嘴,是小三不小心割破了手,沾了一滴血在它的嘴上,使它的雙唇紅艷欲滴,栩栩如生。看久了就會恍然失神,只覺紙人要裊裊娜娜地走過來。小三也覺得這是他扎得最好的紙人,把它放到自己的床上,每天入睡前,和“她”聊一聊白天的事,也不覺得孤單了。
這樣的日子過了三個月。這天早晨,小三像往常一樣,起床收拾東西準備出門。忽聽家里傳來女人說話的聲音:“小三,今天早些回來,我在家等你。”小三一聽,頓時一驚:“誰家的姑娘跑到我家里來了?”忙進屋察看。“是我呀。再過十天,我就可以給你做飯吃了。”我的娘!原來竟是床上的紙美人在說話,小三嚇得倒退一步,“這是人還是妖啊?”小三跌跌撞撞地跑出門去,身后傳來爽朗的笑聲。整個白天,小三都暈暈乎乎的。天黑了,小三磨磨蹭蹭地回到家,一進門,就聽紙美人又開始說話了:“不是跟你說早些回來嗎,怎么還回來這么晚?你害怕了?”
“我……我哪想到你會說話呀?我……我到別人家借一宿。”說著轉身就要往外走。“別呀,你讓我來不是要給你當媳婦嗎?我就是要給你當媳婦才來的。為什么你又怕了呢?”紙美人徐徐道來。“那你到底是人還是妖?”小三怯生生地問,美人但笑不語。
十天后的早上,小三剛從床上爬起來,就見邊上的紙美人徐徐掀開被子,爬了出來,不慌不忙地輕理云鬢,雙唇一張:“小三,今天就不要出去了,你陪我出一趟門。”小三被紙美人的美驚呆了,只諾諾點頭。紙美人緩緩走下床,從容地梳妝打扮。收拾停當,拽起仍在發(fā)呆的張小三,兩人就出門了。走在街上,路人側目,都在疑惑張小三何時娶了這么漂亮的媳婦。兩人走走停停,半天也沒走出多遠,小三想問紙美人他們要去哪,話到嘴邊卻又咽了回去,只得跟在紙美人身后躑躅而行。
眼見天色漸晚,行到一片密林處。紙美人停下來,指著不遠處一座紅房說:“小三,我們今天且在這里歇息一晚,明天繼續(xù)趕路,你看行嗎?”“但憑娘子做主。”說話的工夫,兩人來到房子的門前。紙美人舉手敲門。
“誰呀?”屋里傳來一個老婦的聲音。
“大娘,我們是過路人,今晚在您家歇一晚行嗎?”紙美人用甜潤的嗓音問道。
老婦人很好客,把兩人請進屋。
原來這處人家只有母女倆人,老婦人喊出姑娘與兩人相見。老婦人對女兒說:”你看這位姐姐,多好的人兒,帶她到你的房里,好生歇息吧。”兩人應聲而去。只剩下老婦和小三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老婦嘆一口氣,說:“我年紀大了,沒幾天日子活了,可是我這女兒小玉,從小看著長大,沒出過門,如今到了該成親的年齡,到哪去找合適的婆家呢?”小三忙道:“像姑娘這樣溫良賢淑的好女子,怎會愁嫁?我是走街串巷的人,若看到好人家,給您留意點。”老婦人連忙稱謝,又說:“你也有福氣呢!娶這樣好的媳婦。”小三無話可說,只能搖頭。
吃過晚飯,眾人休息,一夜無話。
第二天,天光大亮,小三收拾好后準備動身,可是左等右等,不見紙美人和老婦母女出來,忽聽小玉的房間里傳來哭聲,小三急步走到房間門口:“敢問小玉姑娘為何哭泣,到底發(fā)生什么事?為何我家娘子還沒出來?”只聽屋里哭聲更大:“你家娘子她,她……你還是自己進來看吧!”小三慌了,匆忙進到小玉的閨房,只見床上被褥凌亂,床上是一紙自己扎的美人。小三大吃一驚,不由得倒退幾步,不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口里念叨著:“這可怎么是好,這可怎么是好。”小玉的淚水更是決堤般地流下來:“我什么也沒做,我和姐姐昨晚聊到很晚,我便沉沉睡去。早晨醒來本想喊姐姐起床,誰知一掀被子就是這個樣子。嗚嗚……”小三知道,這本怨不得這對母女,可是怎么向她們解釋這件事呢?她們肯定不會相信,昨晚來的有說有笑的美嬌娘竟是紙扎的。
這樣僵持了半天,老婦一咬牙,對小三說:“事已至此,我也沒什么話說。我家小玉雖比不上你家娘子的美貌,可也算是耐看的人,你家娘子在我家出了事,就把小玉許給你吧。”“可是,可是……”小三囁嚅著。
老婦一跺腳:“罷了,如果你還不滿意,我的家也給你吧。雖然不富裕,可是還能吃飽飯。不過你要留下來,給我養(yǎng)老。你還有什么不滿意的?”
小三聽到這里不覺大喜,連忙跪拜:“岳母在上,請受小婿一拜。”偷眼一瞧小玉,早已止住哭聲,羞紅了臉。
當天兩人拜了堂,小三就在小玉家留了下來。
偶爾,小三會夢到紙美人沖自己微笑,欲言又止的樣子。有一次她經(jīng)禁不住小三的連連道謝,終于道了實情:“為報你那一滴血,我還你一個媳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