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暴富（上）

外出打工的貧困農民王富砣，僥幸摸到500萬元巨獎而一夜之間成了百萬富翁。一石激起千層浪，他周圍的各式人物紛紛登臺亮相．在金錢這一試金石面前無不凸現出各自不同的嘴臉。而他也在這人生的大起大落中經歷了上天堂，入煉獄的喜悲劇……

爛船當作爛船劃：只好孤注一擲了

前年初春，北方還是白雪皚皚，南國卻已蕩漾著濃濃的春意了。福建某市某體育場連日來人山人海，有關部門正在舉行大型的體育獎券摸獎活動。

海寬的廣場上布置得熱鬧非凡：四周半空中飄揚著無數的巨形氣球和巨幅標語，標語上寫著極富煽動性的話語，叫人們一個個心癢癢的：

“祝君新年好運，千萬元獎金獎品在等您拿!”

“5元錢付出，500萬元回報，您還猶豫什么?”

“中獎機會多多，也許您今天就會徹底改變人生命運!”……

領獎臺上彩旗飄飄，十幾名工作人員正在臺上陀螺狀忙碌著，其中有坐鎮的領導。有從公證部門請來的公證員，有遠道請來造勢的歌星，有搖旗吶喊的主持兼宣傳員，有保安、公安，有負責驗票開獎的辦事員等。廣場左右一字兒排開兩列長長的桌椅，上百名年輕男女正在滿臉堆笑地兜售5元錢一張的獎券。廣場中整天滯留著成千上萬名群眾，主要是街道居民。也有機關干部和企事業單位職工，還有市郊農民等。他們有的在看熱鬧，有的正掏錢買獎券，有的在刮看獎券，并伴隨著唏噓嘆息聲。地面上丟棄著一層被刮看過的廢獎券。

這天傍晚時分，廣場口擠進來4個手握扁擔繩索、滿身汗跡的人。他們是外地的打工者，前頭那個中等個子，相貌平平，卻長得結實健壯，他就是本文的主人公王富砣，后面的兩個年輕人分別是狗砣和石頭，再后邊一個年長者叫王老二。他們都是同鄉——湘西南的石背嶺村人。石背嶺村是著名的窮鄉僻壤，因此年輕力壯的人紛紛到沿海地區來打工，就是每月掙四五百元工資，也比在家務農強得多。他們在這千里之遙的異地他鄉，因為都沒多少文化和技術，進不了公司入不了廠，但他們有滿身的力氣，就在當地做些臨時搬運——挑腳擔的雜活賺錢糊口。這行當，四川人就叫“棒棒軍”。他們整天東奔西跑磨肩膀皮，除了吃喝，一天也不過能掙一二十元錢。可是今天他們的運氣好，碰上一注好生意，只大半天，每人懷里都揣著30元錢的報酬了，因為高興，就乘順路回住地的機會來廣場上看看熱鬧。

“幾位大哥。買幾張獎券試試運氣吧，說不定會中大獎哩!”一位年輕漂亮的女售票員盯上他們連忙招呼。

富砣下意識地摸了摸懷里的錢包。

老成的老二卻說：“慢，且看看情況再說。”

他們在廣場上轉悠觀察了一陣，原來這摸獎的游戲規則其實很簡單，那宣傳牌上寫得清楚明白，就是文盲也不難弄懂：如果你想試試手氣，就到售票員手中購買獎券，一張5元錢，買多少張都由你。那獎券上都在固定位置密封著一種動物圖案，自己可當場刮看，而且當場兌獎。這次活動設特等獎一個，圖案是一頭大象，獎金500萬元；一等獎2個，圖案是老虎，獎金50萬元；二等獎8個，圖案是鴕鳥，獎金2萬元；三等獎若干個，圖案是燕子，獎品是一臺25英寸彩電；紀念獎若干個，圖案是麻雀，獎品是一個高壓鍋。如果獎券上的圖案是一只甲殼蟲，那就臭了，什么獎也沒有，5元錢就打了水漂!

他們看到這些獎項，不免臉紅心跳起來，但是他們不敢買，懷里的幾張可憐巴巴的票子都是用血汗換來的，而且等著有用場，怕白白賠了啊!

這時候，臺上突然響起了一陣鞭炮聲。只聽主持人說：“恭喜恭喜!恭喜××女士中了三等獎，獎品是25英寸彩電一臺，我們將馬上派車將獎品送到她的府上去。”

哇!這是真真切切的一臺大彩電，而且還貼上了大紅喜字!——那臺上堆著好多獎品喲!富砣眼中放出了異樣的光芒，心想：這彩電對自己來說還消受不起，家鄉還未通電呢，不過聽說可賣1000多元錢，嘖嘖，抵得我們賣兩三個月的苦力了!

富砣等4人看得目瞪口呆，真要躍躍欲試了。首先是狗砣下決心說，我們也試試手氣吧，反正一張獎券只有5元錢!于是他們交頭接耳地商量，終于達成共識：每人都將今天掙的30元錢買了獎券試運氣，如果沒摸到獎，就當今天的工白做了，耍了一天。他們小心翼翼地各買了六張獎券——“六六大順”嘛!

他們分別用發抖的手指刮開一看，卻猶如一盆冷水潑在頭頂上——從頭涼到了腳跟。娘的!大家的都是甲殼蟲，什么獎也沒有，而富砣卻“抓”到了一只麻雀——啊，中了一個高壓鍋。值80多元錢呢!

正在這時，臺上又響起了噼噼啪啪的鞭炮聲，主持人扯著嗓子喊：“報告大家一個特好消息：這位先生好幸運，剛才竟摸到一個一等獎，獎金50萬元，50萬元呢!”

這一爆炸性的消息引起了全場的轟動，千百雙羨慕和妒忌的眼睛都投向了領獎臺。富砣一行也不得不折轉身子駐足觀看，而且看傻了眼。

那個幸運者已被請到了臺上。主持人以記者進行現場采訪的口吻跟他對話，從他們的一問一答得知，原來他也是個來自外地的打工者，起初是抱著好奇心理來看熱鬧的，見這次設的獎多，誘惑力大，也就試著買了幾次獎券。總共花了1000多元。前幾次什么獎也沒中，他不甘心，學愚公挖山不止的精神今天又買了兩張獎券，沒想到卻中了50萬元大獎!

“請問你中了大獎，此刻的心情如何?”

那人一臉燦爛地回答說：“當、當然是非常高興唄!……我、我一輩子打工也掙不到這么多錢呢!”那人因為太興奮，說話有些結結巴巴的。

“我們將立即兌現你的獎金。請問你怎么打算花它?”

那人抓耳撓腮說：“這個嘛……我還沒想好哩，反正夠我花一輩子了……”

這時，領獎臺上的主持人又說了：“現在摸獎活動已接近尾聲，還有很多的大獎在等待著你們，特別是500萬元的特等獎還沒出來，請大家要審時度勢。別讓良機擦身而過而成為終身遺憾喲!……”

富砣一行真想再買一把，但兜里沒錢了還有什么說的?再說大家餓得肚皮都貼到背脊骨直提抗議了，只得戀戀不舍地向臨時住地走去。富砣提著剛領到的高壓鍋．像得勝而歸的獵手，心里抑制不住地喜悅：這只高壓鍋我只花了30元錢，值!

回到臨時住地，大家就七手八腳地做好簡單的飯菜。因為富砣旗開得勝，大家要他請客。富砣沒推辭，花3元錢買了兩斤米酒。大家狼吞虎咽地吃著喝著，幾杯下肚，頭腦便興奮起來，自然仍七嘴八舌地議論摸獎的事。

石頭說：“這獎太誘人了!莫說摸個特等獎，就是摸到個二等，2萬元獎金也發財了。”

狗砣說：“富砣今天雖然只摸到個紀念獎，但說明他運氣好，吃虧的是沒有多買幾張。如果多買點，說不定會摸到個‘大魚’的，你們不是都聽那個摸到50萬元大獎的人說，他一共摸了5次，總共花去1000多元么?”

石頭更有高見，神秘地說：“你們知道富砣為什么運氣好嗎?第一，他的名字就取得好。在我們山區，父母給孩子取名。為了孩子易養成人，一般都取像狗砣呀、牛伢子呀、狗伢子呀這樣的賤名。而他父母偏給他取名富砣，說不定財神爺會特別照看讓他大富大貴的，他的祖宗在陰間也會暗中保佑。第二，他至今還是個黃花崽，手氣自然好，你們沒見到許多人摸獎都讓自己的小孩去抓獎券嗎?‘童子手’的手氣就比大人好嘛。我還聽說男人摸獎時，如果頭晚和女人睡了覺，那手氣就會很臭。而我們幾個都是結過婚的，富砣卻連女人的邊都沒挨過，自然手氣好了!”

老二聽了石頭的話，心里卻禁不住發冷地笑：他這副呆頭呆腦的落魄相還會大富大貴呢。那他就不會至今還是路邊上的電線桿——光棍一條了!……

“對!明天下決心多帶些錢去。”狗砣附和著說：“不是聽主持人說，這次摸獎已接近尾聲，還有許多獎特別是那個500萬元的特等獎沒出來嗎?如果真能摸到500萬，嘖嘖，那真是發懵懂財了!”

富砣聽得眉開眼笑。他頭腦簡單，很相信大家的分析，而且對那個500萬元的特等獎羨慕得心里直發癢，就說：“要摸就大家一起再去摸吧。”

“好，我們明天再去，說不定會時來運轉。不過獎券買少了不行。有的人為什么一買就是一沓100張呢?買得多中獎的機會肯定就多嘛!”

第二天因為要抓緊時機，4個人工也不做了，各自在兜里準備了一把票子，富砣更是傾其所有。大家興致勃勃地徑直走向摸獎地，問了一下行情，得知特等獎和一個一等獎都還沒出來。而今天摸獎的人比昨天更擁擠，連郊區的農民都包租了一輛輛專車來了，不用說都是沖著還未出來的大獎而來的。

機不可失，失不再來。他們都咬了牙狠了心，每人都買了一把獎券，數額都在百元以上。富砣只打算買100元，幾個人就說：“富砣你別小手小腳，你手氣好，至少也得買500元吧，要不后悔都來不及了。”

富砣卻搖頭說：“你們都知道的，我出來打工不到一年，雖然也掙了四五千元錢，但春耕時都得帶回去有急用的：我家里欠了4000多元錢的賬，早該還了；我老娘單身寡婦的一個人在家，早應當付生活費了；再說，我那破房子也應當翻修了：此外嘛……”

“此外”指什么，他沒往下說了，但大家都心知肚明：他如今都32歲了，還是光棍一條，早該娶老婆了。以前雖人也給他介紹過幾個，但對方都嫌他家里窮，一個個吹了。

大家說：“富砣，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呀，起碼也得買兩沓吧。

富砣咬了咬牙，當真拿出500元買了一沓。

大家抱著莫大的期望一張張刮開，然而出鬼了，那些獎券全是清一色的甲殼蟲!

然而，別的人卻怎么又頻頻摸到獎呢？雖然不是大獎，但又有幾個摸到了彩電，摸到高壓鍋的就更多了。摸獎場上，有的唏噓有的感嘆，有的歡笑有的罵娘，真是“幾家歡樂幾家愁”。

大家真不甘心，于是又重整旗鼓摸了一輪，然而又是討厭的甲殼蟲!只有石頭的一張彩券上是一只麻雀，哈，高壓鍋!石頭高興了，連忙領到了獎品，并對富砣說，你看，還是要決心大嘛。管它娘的，再買一把。仍然看大家都幾乎瘋了，都在搶著買呢，反正不賠也賠了。

其實，他們幾個也都瘋了呢。在石頭和狗砣的慫恿下，富砣再也無法冷靜、難以自控了，就又掏錢買了許多獎券。然而，命運之神偏偏對他們開玩笑；他們所摸到的全是討厭透頂的甲殼蟲。富砣下意識地往兜里摸錢時，哎呀，發瑰帶來的4000多元錢已基本買光了，他的臉霎時紅一陣白一陣，額上直冒冷汗，人都變得暈暈乎乎了……

這天的摸獎真是糟糕透頂，除了石頭得了一個高壓鍋，其余的人連一只“麻雀”“燕子”也沒抓到，輸得一塌糊涂!大家只好垂頭喪氣地大敗而歸……

到了住地，大家都像吃了老鼠藥，將手攏在袖管里，歪歪斜斜地坐著唉聲嘆氣，誰也不想動手做飯。最后，還是石頭做了飯，大家才胡亂扒了幾口。富砣因為賠得最慘，粒米沒沾牙就倒床上睡了，但哪里睡得著？總在輾轉反側，唉聲嘆氣，還流著眼淚。最啊，三四千元錢，對有錢人只不過是老虎吃豆芽——小菜一碟，而對于他卻是幾乎一年的血汗錢，是他的命根子啊……

因為賣苦力的人都養成了早起的習慣，第二天凌晨東方還未發白大家就醒了，一看富砣卻不見了，大家四處呼喊尋找都不見蹤影。老二預感到事態嚴重說：“他昨天把錢賠光了，該不會出什么事吧？……”因為他們聽說，這次摸獎，有賠了數千、數萬元的，因此就有兩口子相罵打架的，有喝農藥的，有尋死覓活跳樓的……

經他一提醒，石頭和狗砣的心立即繃緊了，心想：他跟我們在一起打工，真的出了什么事，我們也擔不起這干系，我們怎么好向他娘老子交代？！

于是大家連忙四處尋找。最后，他們在離住所近半里遠的小河邊找到了富砣，只見他站在河邊懸崖上抱頭痛哭：“老天呀，你怎么這樣無情！……你知道我富砣的命有多苦嗎？我從小死了父親，留下我娘單身寡婦把我們幾個孩子拉扯大，如今我還是光棍一條，現在卻把將近一年起早貪黑掙來的血汗錢全賠了！你叫我怎么回石背嶺？……我只有死路一條了！娘啊，我對不起你老人家了！……”他越哭越傷心，就橫下一條心要往那滾滾波濤里跳了……

就在這千鈞一發的時刻，兩人眼明手快，立即從他身后沖上去一把抱住他說：“富砣你別糊涂男子漢大丈夫要挑得起放得下，天大的事也要想得開啊！你賠了幾千元錢，就當是打牌押寶輸了，或者就當發了場大病吃藥花了，我們還不是也賠了嗎？……”

“別管我!你們就讓我去死吧，我實在走投無路了!”富砣哭喊著，掙扎著。他力氣大。把他們兩個都撂倒在地。

石頭說：“富砣。你死了倒是一了百了啦，留下你娘孤孤單單的怎么活?”

這話倒是一下提醒了富砣：是呀。我死了。我娘怎么活?我怎能忍心拋下她老人家?

兩人連拉帶拖把他勸回了住地。大家苦口婆心地勸導他。要他吃飯，可是他一口也咽不下，只有心酸的眼淚不斷地往下流……男兒有淚不輕彈呀，他是太傷心了!

石頭說：“我這個人偏不信邪!明明有大獎在等著，反正不是張三、李四摸到就是王二麻子摸到，我們今天再去碰最后一回運氣，老人們都說事不過三嘛!摸獎這事很怪的，往往你摸了十次百次沒摸到，最后一次卻碰上了。”

“我再不上當了，再說我真的也沒錢了。”富砣擦擦眼淚，往兜里掏了掏，“你們看，我就只這25元錢了，如果再去摸，連今天的飯米錢都沒有了。”

狗砣也紅了眼睛說：“反正到這步田地了，有道是一捆草都吃了，還在乎這一把草嗎?我也主張再摸一回。富砣你干脆把這25元錢全買光．反正它全是胡椒也不辣湯。你沒錢吃飯就吃我們的。我們既然是老鄉，出門在外就應當互相關照，只要我們有一口飯吃，難道會忍心讓你一個人餓著?再說這錢還不是掙來的?只要我們明天去攬活，飯米錢馬上就來了嘛!”

石頭接著說：“反正是黃瓜打鑼——一錘子買賣了。我們今天再去摸最后一回，如果今天仍然空手而歸，就砍斷手指今后一輩子不摸獎了，老老實實安心做苦工。”

“屁股口!”狗砣連忙糾正石頭的話，“也許今天我們的運氣會好了。富砣你還記得嗎?前天你摸到高壓鍋，那獎券是向誰買的?”

“在……一個很年輕很漂亮的妹子手里買的。”富砣神情沮喪地低聲回答。

“對，今天一定要找那個妹子買，也許她才能給你帶來好運。”

在大家的勸說下，富砣的情緒才勉強穩定下來，而且爛船當作爛船劃：只好孤注一擲了!

大家再次出發了。一路上再沒有說笑聲，一個個臉上神情凝重，心里都在默默地禱告上蒼，頗有點像在唱著《國際歌》、邁著沉重的步伐奔赴刑場就義的意味……

啊，中了中了！我中了500萬

來到摸獎地，廣場上早已是人山人海。水泄不通，大家都充滿了期待地在搶購獎券。石頭和狗砣等就在人群里穿行。為富砣在一排排售獎券的人員中尋找富砣說的那個年輕漂亮的妹子。可是今天的人更擁擠，找起來猶如大海撈針。找了近一個小時，富砣望著一個售票員眼睛一亮叫起來：“是她，就是她!”

“那就買吧，別錯失良機了!”石頭連忙慫恿他。

“那你們買不買?”富砣抱著一種倒霉也要有伴的心理問。

“當然要買，要不，我們不是空來一趟嗎?”大家都為他壯膽。

富砣磨磨蹭蹭地從身上掏出他僅有的那25元沾滿汗水的錢，買下了最后的5張獎券。其余3人也都買了一把。

看，今天是不是會時來運轉了!大家都迫不及待地刮看自己的獎券。然而，石頭摸到的又都是討厭的甲殼蟲。狗砣的希望成了肥皂泡，王老二也沒撞上好運。三人頓時都像掉進了冰窖里：唉，真是老天不開眼呀!他們捶胸頓足，將手中的獎券狠狠地甩在地上，再用腳狠狠地踐踏著。

富砣將5張獎券緊緊握在手心里。然后雙手合十，閉了雙眼，喃喃地對天禱告道：“老天爺啊，你可憐可憐我這苦命人吧，否則我是活不成了!……”他簡直不敢刮看那5張系著他生命的獎券，他害怕面對殘酷的現實啊!過了許久。他才用那雙發抖的、也是布滿繭皮的手刮開了第一張，是甲殼蟲，他的手抖得更厲害了；刮開第二張，還是甲殼蟲，他的臉色開始發紅了；刮開第三張，又是甲殼蟲，他額頭冒汗臉色發白了!……當他刮開了第五張，卻突然“啊”的一聲驚叫，隨后就將獎券死死攥在胸口上……

這一聲驚叫非同小可。把周圍的人都嚇了一跳，大家不約而同地轉過臉來注視他，有人好奇地圍了上來；石頭、狗砣和老二也大吃一驚，以為他是發瘋了，唯恐出什么意外，連忙來到他面前，只聽富砣說：“啊，中了!中了……”兩手死死握住獎券，先是躬著背攥住獎券，隨后蹲在地上．繼而又伏在地上，唯恐別人從他手里奪走金元寶似的。

石頭等人又驚又喜，說：“莫不是他真的中大獎了?”

老二卻嗤之以鼻：“我看他不是中了獎，怕莫是中邪了吧!”

這時，只見周圍的人紛紛圍了過來，3人感到情況嚴重，就立即手拉手地把富砣團團圍住保護起來。但圍上來的人越來越多，越來越多，他們有的是以為出了什么意外，有的是猜測摸到了大獎，有的是莫名其妙地來看熱鬧的，也有不懷好意者。石頭等3人死死護著富砣，也挨了不少擠壓，甚至受了輕傷……

這里的場面霎時亂成了一鍋粥，形勢非常嚴峻!幸好，這情景叫場上幾名維持秩序的保安和公安人員發現了，就立即走上來，把亂哄哄的群眾疏散開。把伏在地上滿身灰塵的富砣拉起來，詢問是怎么回事。

這時，富砣才總算回過神來，見公安人員在面前，才壯了膽結結巴巴地說：“我、我中了大象，不，中了500萬……”

公安人員看看他手里的獎券，圖案果然是大象。嘿!這就是說，他幸運地摸到唯一的一個特等獎了!

富砣在石頭等三人的陪同下，由公安和保安護送到了領獎臺上，工作人員和公證員仔細認真地查看了他的獎券和他早就做好準備帶在身邊的身份證，確認沒有問題，隨即進行了登記。主持人則在臺上興奮地廣播道：“報告大家一個特大喜訊：本次活動所設的一個特等獎，已叫這位王富砣先生幸運地摸到了，經我們認真核對無誤予以認定。王先生幸運地獲得500萬元巨獎，我們熱烈祝賀他!”

哇!這時臺上響起了震耳欲聾的炮竹聲，全場成千上萬的摸獎者也都翹首仰望著這個第一次被稱為“先生”的打工者，千萬雙眼睛里飽含著驚奇、羨慕、妒忌，全場響起一片喝彩聲、唏噓聲和雷鳴般的掌聲……

主持人又隨后宣布：“王先生的獎金，我們將按規定當場予以兌現，鑒于這是一筆巨款，為了安全，待按規定繳稅后，我們將幫助他存入銀行。”接著，他又按照慣例，像記者現場采訪一樣問富砣：“王先生．請問你是怎么摸到這500萬元大獎的?”

富砣卻答非所問，嘴里喃喃地說：“500萬，我真的中了500萬?這不是做夢吧?”

“王先生。你不是在做夢。你是真的中了500萬!”

富砣將一根手指放嘴里一咬：哎喲好疼，“哈哈，是真的，真的中了500萬!……”

“請問王先生，你此時此刻的心情如何?”

誰知富砣經這么一問，想起了這次摸獎的經歷，反而“哇哇”大哭起來，在全場引起了一片笑聲，也引出了一些人的眼淚。

“看來王先生是太激動了。”主持人見如此，也就不再“為難”他，轉過臉來對全場的群眾繼續鼓動說：“這個特等獎是叫王先生摸到了，但是還有許多大獎在等待著你們，祝大家都有好運!……”

接著，工作人員給他代扣了按有關規定應繳納的100萬元個人所得稅，給他開了納稅發票。又給他開出了400萬元的支票。哇1400萬，真是個天文數字，若是把這筆錢全部取出來，即使是百元大鈔，只怕可疊一層樓高，可裝好幾麻袋呢!為了安全，工作人員派車一路護送他將凈得的巨款存入農業銀行。富砣從中取出了兩萬元現金，存入398萬元——這是個吉利的數字，“要想發。不離八”嘛!銀行給了他一張由富砣加了密碼的儲蓄卡，告訴他在全國各地農業銀行都可隨用隨取。

回到臨時住所后，大家飯也懶得做了，都七嘴八舌地要富砣請客。富砣懷里除了揣著銀行卡，還有兩萬元現金——他有生以來兜里從未放過這么多票子，如今大家要求請客，他哪有不答應的道理?便挺著胸脯答應道：“沒話講，今天我做東。你們說到哪兒去吃就去哪兒吃，你們說要吃什么就吃什么，哪怕是龍膽鳳肝都行!”

“那就去附近的‘貴人島’酒樓如何?”

“行!”富砣想也沒想就爽快地答應了。

“貴人島”是一家上星級的大酒樓。過去他們經常看見有當官的和大款、大腕們出入，他們哪敢問津?當然他們以前也曾進過這家酒樓的大門，但那是給這家酒樓挑雜貨，將貨送到后，領到十幾元腳力錢就出來了，那店堂里面是怎樣的情形，他們連看都不敢看一眼，更不敢去那里坐一坐，吃點或是喝點什么了。

富砣領頭進了酒店的大門。站在門口的兩個迎賓小姐見是幾個衣衫襤褸、灰頭土臉的人走來，不免有幾分驚訝，但見他們徑直要進大廳，仍不失禮貌地都對他們鞠了一躬，嘴里還甜甜地說：“歡迎光臨，歡迎光臨!”

富砣一行從沒見過這場面，也沒聽懂“歡迎光臨”這句話，但見迎賓小姐鞠躬，他們不知所措地也回敬了一個鞠躬禮。兩個保安看到這情景，連忙警惕地奔了過來，準備應付事端。這倒把他們嚇了一跳，頓時亂了腳步。但富砣摸了摸腰間的那一大把鈔票，頓時氣粗膽壯了，鼓著勇氣問：“餐廳在哪里?我們是來吃飯的!”

他們在迎賓小姐的指引下進了五樓的一間包廂，幾個身著紅衣的服務小姐像迎接新姑爺一樣立即迎上來倒茶敬煙，并滿面春風地問：“幾位先生，你們要些什么菜，喝什么酒?”說著就遞上一本厚厚的菜譜。

富砣識字不多，再說那菜譜上的名字也太古怪太陌生了，他懶得費這份精神，就一把推給石頭說：“你們想吃什么就點好了。”說著就從懷里掏出一大把百元大鈔來。

服務小姐笑笑說：“現在不需要交錢，等你們吃好喝好了再埋單。”

石頭和狗砣就擔當了點菜的重任，服務員見富砣身上帶了那么多鈔票，認定遇上個不可貌相的大主顧了，也熱情地推薦起名貴的菜肴來。

待服務員拿著菜單通知廚房的當兒，狗砣等捧著香茶到處觀望，像劉姥姥初進大觀園，先是環視他們的包廂，欣賞那柔軟的沙發，名貴的餐桌和座椅，別致的高腳杯，墻上的俊男靚女圖片，繼而又往相鄰的雅間窺視，回來后神秘兮兮地說：“哇!他們那些顧客還請了陪酒小姐哩，男人們一人摟一個漂亮小姐邊喝酒邊調笑玩耍……”

石頭對此卻是聞所未聞，瞪著好奇的眼睛說：“講怪話，哪有這號事?”

“這有何怪!這叫喝花酒嘛，自古有之。”老二見多識廣，淡然一笑說：“俗話說：有錢能使鬼推磨嘛!——你們誰給我100元錢，我可以在你的胯下鉆三轉。”

狗砣說：“富砣你發大財了，舍得請陪酒小姐嗎?”

富砣也好奇地出外看了看，果然是真呢，回來卻說：“狗砣，你是發女人癮了嗎?”

狗砣卻不服氣說：“不是我發女人癮，你三十出頭了還沒結婚．難道就不想聞聞女人到底是什么氣味嗎?香得沖鼻子咧!”

狗砣的取笑觸動了富砣的心事，他坦白地說：“我想娶個女人成家是不假，但在這里請小姐，不是我舍不得花錢，身邊坐一個妹子好不自在，只怕害得我連飯都吃不成呢。你們要吃要喝盡管說，請小姐的事我不贊成。”

酒菜上桌了，滿當當地擺滿一桌子，發出了誘人的香味。大家首先舉杯祝賀富砣時來運轉，一舉成了百萬富翁。富砣也舉杯答謝大家這次的幫助。

席間，石頭不無得意地說：“富砣兄弟，我早就分析你的運氣會比我們好，今天我的話終于得到驗證了吧?”

一向很少開言的老二喝了幾杯酒，興致也上來了，就說：“這還用你說!我看他的相貌，早就發現他是一副大富大貴的福相。你們看他，天庭飽滿，地倉渾圓。特別是下巴上一顆若隱若現的黑痣實在難得。正是吉人吉相哩，這樣的人遲早會大富大貴的。”

石頭說：“哎呀，老二叔，想不到你在庵堂里當了兩年理事，竟然學會看相了!給我也看一看如何?”

“你嘛——”老二一仰脖子又喝下一小杯，做觀察狀說：“你是衙門口的獅子——再神氣也是副石頭像!”

狗砣也說：“給我也看一個吧，你看我怎么樣?”

“我看你是一副標準的狗像!”

“老不正經的，該罰酒三杯!……”

盡管他們沒有請陪酒女，但有兩個年輕漂亮的女服務員專門守候在身邊添酒倒茶，遞餐巾紙擦煙灰缸，簡直把他們當皇帝老子一樣伺候，倒弄得他們有點手足無措，覺得似乎在家里吃粗茶淡飯還自在些。不過大家實在是饑腸轆轆了，尤其是富砣，已經是一天一夜沒吃過東西了，而酒菜又如此誘人，一輩子都未見識過，算得上山珍海味，還管什么客氣，就一頓狼吞虎咽起來：有幾道菜，味道怪怪的，吃起來真有些作嘔，價錢卻貴得嚇人。光一瓶酒就是五六百元，在家鄉就可以買10擔谷子了，真是沒名堂!

他們吃飽喝足了，一個個打著飽嗝。他們從娘肚子里下來，還從未享受過如此口福!不過一結賬，也把大家嚇了一跳：我的媽，三千八百八呀!四個人賣一個月的苦力，還掙不到這一頓酒飯錢!剩下的菜，老二實在舍不得，就找了幾個塑料袋，一古腦兒打包帶回住地，可夠他們享受一天了。

在住所里，他們興奮地談了半夜。現在富砣大發了，自然不用打工了，且為了安全，他要幾個人都陪他立即回家。按照原來的計劃。他們要到家鄉開始做春時工才回去的，如今自然得提前回家。富砣答應他們回家的路費、生活費以及誤工工資等統統由他開銷。富砣更沒忘記去附近的電話亭掛電話向老娘和親戚們報喜。村里現在還沒通電話，這喜訊只得由家鄉的親友轉告。

后半夜，大家打起了呼嚕。富砣躺在床上卻興奮得難以入睡：他一夜之間成了百萬富翁，這么多錢該如何花呢?

他是個孝子，自然首先就想到他的老娘。她老人家多年守寡，養兒育女多么不容易，一輩子沒穿過一件好衣沒吃過一頓好飯，如今我有錢了。我要給她老人家買好多好多新衣服，讓她穿個夠；買好多好多的糖果和補品，讓她享受不完：還要給她老人家一筆可觀的錢，讓她高興怎么花就怎么花!還有，我家那座解放初修的土磚房，自然得改建為像模像樣的紅磚房了……現在有了錢，這一切都不過是舉手之勞!

然而最使他耿耿于懷的就是要馬上娶一個老婆了。想起自己的婚事，真好似從小沒娘——說來話長了——

他今年滿32歲了，以前因為家庭貧困．當地人瞧不起自己。談了幾個對象都吹了。因家鄉自然條件差，當地的姑娘大多不愿嫁到本地。近十幾年來，村里大一點的妹子都“孔雀東南飛”，紛紛去廣東一帶打工掙錢，在打工中談對象，紛紛嫁到外地去了……下午在酒店內狗砣的一番話，更勾起了他苦澀的回憶。

記得在他讀高小時，有個女同學叫殷素芳，是嶺下村的，年紀比他小兩三歲，長得清純可愛，個子高又苗條，班主任把他們倆安排做了同桌。他們相處得很友好，互相關心愛護如同親兄妹。他們的筆墨紙張都是合著用的，富砣的用完了，素芳就“資助”他。也真碰巧，他們兩人的脾氣也很相投，素芳對他說話總是輕言細語的好溫柔，在他身邊一副小鳥依人的樣子實在可愛!記得夏天的中午，學校安排學生睡一個半鐘頭的午睡，那時學生用的桌凳都是雙人的，學生就睡在各自的課桌和凳子上。那時素芳似乎很懂事，就主動讓富砣睡桌上而自己睡凳子……見他們倆這樣合得來，不懂事的同學常取笑他們是一對“小兩口”，對此，素芳羞紅了臉蛋，并不動氣。

小學畢業后，富砣因為父親早喪，家境困難輟學了，而素芳卻升了初中。因為兩人的感情要好，互相還時有來往。因為那時農村學生入學的年齡普遍偏大，待素芳初中畢業后，兩人已是十七八歲，在農村已到了談婚論嫁的年齡了。人們看在眼里，就有好心人試探著為富砣去牽紅繩。素芳心里很樂意，誰知她父母卻都是見錢眼開的人，發冷笑說：“我們承認富砣這伢崽忠誠老實，對我家素芳也有情有義，但我家素芳今后莫說要上大學。起碼得讀完高中吧，他家能供養素芳讀書嗎?再說，讓素芳跟著這個老實巴交的伢崽。今后有好日子過嗎?”

這話可把前來做介紹的難住了：石背嶺村是個嚴重缺水的窮地方。而富砣因為父親早喪，還欠下一屁股債，如果他家能供索芳讀高中，他自己還會輟學嗎?

素芳父母那硬邦邦的話刺傷了富砣的自尊心，素芳也暗自哭了好幾回。據說她后來也沒考高中，憤然到廣東打工去了，一去好幾年，后來的情況就不得而知了。

富砣在婚姻上屢屢受挫，后來只得把眼光投到本村的一個寡婦——花姣婆身上。那是去年富砣上福建打工前夕的事——如果不是因為她，富砣也許不會出外打工呢。

花姣婆是石背村的寡婦，年紀比富砣大4歲，人長得也不錯，且能干機靈，已有一個年滿5歲的女孩，丈夫是前幾年患病死的。家里沒有公婆，她孤苦伶仃地與女兒相依為命過日子。家里承包著集體的責任田和一片山林，生產生活都夠艱難的。

村里好心人見富砣和花姣婆都是單身，就想把兩人拉扯在一起，誰知花姣婆卻不答應。

無奈，富砣唯有用自己的勤勞和關心打動對方的芳心。花姣婆的家大約離富砣家半里多地，站在山頭上互相喊得應。他見花姣婆種責任田很吃力，就主動幫她家做事，她家里的重活、臟活，幾乎都由富砣“承包”了。

去年三月，正是大家整秧田的時候，下了場春雨。石背嶺村嚴重缺水，春天整田都要趁剛下過雨的時機趕快動手，當地人叫“整趕水田”。富砣丟下自己的活，卻冒著嚴寒給花姣婆家整秧田。對此，花姣婆確實很感激，自然要招待富砣吃飯。那一天晚上，花姣婆侍候富砣吃了夜飯，富砣就要打著赤腳回家了。花姣婆過意不去，就燒了熱水讓他洗了腳，并找出以前丈夫穿的一雙橡膠雨靴送給他穿上。因為天黑，又找了一把干麻稈點著照路，還送他一程。

在下一個坡時，花姣一不小心跌倒在泥濘的路邊。富砣馬上將她半拉半抱地扶了起來。這一拉一抱，富砣有意無意地與女人肌膚相親，頓時感到如觸電，有種從未有過的沖動，就想抱著與她親吻，花姣婆卻拒絕了。

富砣激動得結結巴巴地說：“花姣．你這么個年紀守寡肯定是做不到的……我很愛你，想跟你做個伴如何?……我會一輩子對你們娘兒倆好的，我愿一輩子流血流汗養活你們娘兒倆……”他在說這番早已想說的掏肺掏肝的話時，心里很激動，覺得臉上直發燒。

花姣婆卻明確地告訴他：“你為我做工出力．我應當感謝你，若談婚論嫁卻不行。我實話告訴你，我若出嫁，就得改嫁到嶺下大垅里去找一個能養活我們娘兒倆的家庭，否則我就不如守寡了。——寡婦門前是非多，我希望你今后注意點，別再這樣……”

花姣婆的意思很明白，就是嫌他貧困，但他仍不死心，第二天仍繼續幫她整秧田。

接著，富砣又幫助她家育谷種。育種是一門技術性很強的農活，弄不好就會失誤造成很大損失。從未育過種的花姣婆哪有這技術?只得由他教著做。一天夜里，富砣在家里干了一天活，本來累了，因擔心她家正在催芽的谷種“燒苞”(因溫度過高而燒壞芽子)，就摸黑到花姣婆家里來了。誰知此時花姣的小女孩已睡了，花姣也做完家務在房里洗澡。這兒跟富砣家一樣，是只有稀稀落落幾戶人家的小自然村落，花姣婆家的房子也是一座土磚房。富砣到了她家，只見大門虛掩著，臥室的房門 也沒上閂。花姣婆點著一盞昏暗的煤油燈，脫光了衣服確在暗處的澡盆里擦洗著身子。富砣輕手輕腳地來到她的臥房門口，一眼就看到她那成熟女人潔白的胴體，在燈光下顯得幾分清晰幾分朦朧，真是勾魂攝魄。富砣身上打了個激靈，抑制不住激情，就鬼使神差地走上前抱住了她的胴體

藥姣婆一驚，嚇得身子發抖，就像一只被人捉在懷里的肉雞婆。

富砣輕聲告訴她：“別怕，我是富砣，不是壞人。”

“你要干什么？我的警告你忘啦？馬上放開我！”

富砣卻沒有松手，一個32歲了的光棍漢抱著個一絲不掛的成熟女人，怎么舍得松手！他對懷里的女人親昵地說：“花姣，我好喜歡你!求求你答應我……”他估計一個年輕寡婦也會渴望男人的，會半推半就地滿足他。如果讓生米煮成了熟飯，那么她就會是自己的人了。

是的，花姣確實渴望男人，甚至在夢里也想著這號事，但她所擔心的恰恰也就是“生米煮成熟飯”：富砣家里太貧困了，跟著他是不會有好果子吃的。但她被一個五大三粗的男人摟抱著，哪里能掙脫?然而她堅決不從，厲聲叫道：“死富砣，你要有自知之明，我決不答應你的!你如果不松手我就要喊了，我會上派出所去告你!”

富砣見女人真的大叫起來，只得悻悻地逃離了……

翌日，花姣果然找村里的黨支書告狀，說頭天晚上富砣如何如何要強奸她，只因自己堅決不從才沒得手……

支書知道富砣的真正動機，也很憐惜富砣，認真想了想勸導說：“花姣婆，依我看，富砣是想與你成婚才干出這號魯莽事的。他是個老實本分人，過去從未調戲過哪家的女人；再說他若真要強奸你，憑著他那牛力氣，任你怎么掙扎也得逞了。你們都是單身，既然他喜歡你，我看也是好事嘛。雖然富砣家目前經濟比較貧困，但他老實勤勞，如果你們能結合，只要兩人勤奮勞動，家境是可以改變的。你現在有個女孩，今后跟他就是再生一個也完全可以養活。你年紀比他大4歲又是再婚了，既然他一個黃花崽不嫌棄你是‘也二步門’的，也不嫌你年紀比他大，你也就別嫌他家庭貧困了。——這事如果你們雙方都愿意，我倒是可以出面成全的。”

樹支書的好話說了三擔零一皮籮，花姣婆卻堅決不同意，并說這事如果村里不嚴肅處理，她在村里就沒安全感，不好為人，她就要向派出所告發富砣強奸。

既然花姣婆的態度如此強硬，村支書只好找到了富砣，嚴肅批評了他的魯莽行為，要他死了這份心，并向女方賠禮道歉。并告訴他女言表示要向派出所告發的。

富砣知道他與花姣婆的事是干泥巴做湯圓——捏不攏，也死心了。他也沒有多少法律知識，聽這么一說，更嚇得以為會有牢獄之災了，于是下決心逃到外面打工去。因為本村的狗砣和石頭等一班人都在福建一帶做腳力，他也不怕吃苦，便向一個親戚借了100元錢作車費，讓娘老子做了一些糯米粑粑在路上省伙食錢。

在就要離開石背嶺村的頭天晚上，富砣氣不過，含著眼淚恨恨地來到花姣婆的屋后。隔著窗戶對花姣說：“花姣婆，我好心關心愛護你，當牛做馬為你家做苦力，想不到你這樣無情無義，還要上派出所告我的狀。現在我決定出門打工了，一定要掙很多的錢，否則決不回來見你。不過到了那時，你想嫁給我我卻不一定肯娶你了!”

房內只聽花姣婆發出冷笑聲：“好吧，我也倒要看看你究竟能混成個什么模樣!”

其實，富砣的那番話不過是氣話，打工不是挖金礦，不是搶銀行，能掙幾個錢?沒想到天老爺特別照看。竟讓他一夜之間成了百萬富翁!久旱逢喜雨——這錢來得正是時候!好吧，花姣婆!到了家鄉，我要提一麻袋百元大鈔給你開開眼界；我要娶一個比你強百倍千倍的黃花閨女給你看看，讓你嫉妒得吐血!

這么一塊簸箕大的蛋糕誰個不想咬一口

第二天，4人都忙著做回鄉的準備。為了多掙點錢，他們連過春節都沒回家，現在終于可以回去看看自己的家人了。

富砣想到自己的母親，就到街上大超市里給娘買了好些衣服鞋襪，還給買了不少糕點糖果和補品。

大家說：“富砣，你如今大發了，是衣錦還鄉，也該把自己的這副行頭換一換了。”

富砣一想也是，卻不知該如何包裝自己，于是大家都給他出主意。在大家的慫恿下，他買了一身檔次不低的進口西服，還買了一雙進口皮鞋，買了一口密碼箱。娘的!光這幾樣總共就花了5000多元。到住地一“包裝”，他全身都煥然一新了，整個人都顯得英氣勃勃像個新郎官，再不是昔日那個窮“棒棒”模樣了，不但真像個“先生”，也像個大款了，在他們面前猶如羊群里站只駱駝——格外顯眼。只是那根花100元錢買的領帶誰也不知道怎么系。幸虧石頭讀小學時戴過紅領巾，就教他像小學生戴紅領巾一樣系上吧，反正這玩意兒不過是用來裝體面的，實際有屁用!

他們一路高高興興地回到了家鄉。特別是對富砣來說，這一路真好比何仙姑走娘家——一路上騰云駕霧!到達縣城時，富砣手中的2萬元錢已經“報銷”，他估計回到家會用一大筆錢．就用銀行卡在縣城的農業銀行又取出了20萬元現金。幾乎擠滿了整個密碼箱呢。

今天的陽光格外燦爛，林間的小鳥還唱著動聽的歌。

一石激起千層浪。當一身西裝革履的富砣滿面春風地回到石背嶺村時，哪知他的那座平時靜悄悄的十分寒酸的土磚房已經擠滿了好多人，其中有鄰居，有好久沒有走動的親友。也有村組干部。他們敲鑼打鼓。放著一串串紅鞭炮，像恭候皇帝的大駕一樣全迎了上來，一臉的驚喜。一臉的笑容，一臉的羨慕，嘴里是連串的恭賀話。

他那60歲的老娘迎著富砣撲了上來，叫了一聲：“富砣我的崽!這確實是真的?”

富砣高興地撲在娘懷里說：“娘，這當然是真的，今后你老人家就不會再受苦啦!”

老人家歡喜得什么話也說不出，卻“哇”的一聲哭了起來，飽含酸甜苦辣各種滋味的淚水順著她那布滿皺紋的臉頰直往下流，把人們都逗樂了。

原來，家鄉人接到報喜電話，就飛也似的向富砣娘報喜了，富砣一夜暴富的消息也像風一樣傳遍了整個石背嶺村。所以大家便早早地來到了富砣家里。看，山道上不是又有人放著鞭炮前來祝賀了么?……

富砣的家在一個只有幾戶村民的小小自然村里。聚集在富砣家的人很多，有的人連板凳都坐不上，也沒什么招待的，富砣娘搜遍家里的壇壇罐罐，就只能拿出一盤南瓜籽讓大家品嘗。這怎么行?富砣立即拿出給娘買的糕點糖果，并從密碼箱里拿出一沓百元大鈔，托人趕快去附近買炯酒糖果，砍肉買雞鴨。

很快，東西買回來了。有的人就幫忙殺雞殺鴨。燒茶做飯。意料不到的是，這天花姣婆也來了，也連忙幫助動手張羅，滴溜溜地像個陀螺轉。

人們大碗喝酒，大塊吃肉，富砣家一片歡騰，因為前來祝賀的人來來往往，富砣家里便開起了“流水席”。后來，廚房里又叫喊菜不夠，于是索性買了鄰居的一頭肥豬宰了。

接著，富砣又叫人請了鄉里的電影隊連放了三夜電影，只要大家喜歡看的片子就點來放，大家愿意看多久就放多久，直到雄雞報曉方散。這里沒有電，也就沒有電視。這“銀幕上的故事”真是推波助瀾，把石背嶺村鬧騰得如同過盛大的節日。

如此，富砣的錢也就像流水般花出——

他首先是要還清以前的債務：別人的錢欠了這么久，早就該還了，于是拿了幾千元錢親自上門還債。債主見他現在家里簡直可以開銀行了，就提出要按貸款的標準加息。富砣欣然同意了，4000多元的債務還了近6000元。

接著，他想結清石頭、狗砣和老二叔的賬目，他們3人回來的車旅費和幾天的生活費都是花富砣的錢，這沒有什么好結算的，至于他們陪同同家的工資，富砣也很大方，給他們每人5000元。這已經是夠意思了，如果他們在外打工。要一年時間流血流汗才能掙得到呢。但是他們心里卻不滿足，王老二沒有出口，只在暗中唆使，狗砣卻理直氣壯地說：“富砣兄弟，你得的是意外之財，按風俗習慣，應當是見者有份，我們總得分一點吧。”

石頭也說：“這個獎確實是你摸到的，但是我們給你出了不少主意，而且我們再三鼓勵你，甚至你到了連飯米錢都沒有的地步時，我們都答應你吃我們的……”

“此外還有——”狗砣又想起來了，“當時你摸獎把錢用光了，打算投河自盡，不是我們救了你，你連命都沒有了。你摸到大獎時，若不是我們3人把你團團圍住保護著，你的獎券興許當場就叫人搶去了，甚至你叫人當場踩死也未可知。”

富砣原來并沒想得這么復雜細致，覺得他們的話也不無道理，就給每個人分1萬元。這樣狗砣和石頭才滿意而去，可是一直沒吭聲的老二過后仍對富砣“翻老賬”：“富砣老侄呀，我雖然只是你的堂叔父，難道你就不記得了?你很小時死了父親，你娘與你寡婦幼子的，我幫了你家多少忙!不是我時時關照，只怕你都長不大呢。”

富砣心里明白，老二叔的意思是還要給他一筆“感謝費”。但富砣也曾多次聽娘講過，以前老二見他家窮，經常譏笑他們，莫說關心，胳膊不往外拐也就不錯了，連其他鄉鄰都不如呢。但富砣是個不想多事的人，犯不著與他紅臉，便不情愿地又暗暗給他“追加”了3000元。

富砣家也來了好幾門親戚。真是“窮在鬧市無人問，富在深山有遠親”，這些人以前很少來往，現在都齊刷刷地前來祝賀。富砣的兩個早已出嫁的姐姐還把外甥也帶來了，用意很明顯：如今兄弟發了，做姐姐的也應沾光!而對于富砣娘來說，手心手背都是肉，眼看著兩個女兒女婿的家境也困難，怎么不起憐憫之心呢?她與兒子暗地一商量，富砣便給兩個姐姐家里各拿5萬元，兩個外甥每人給個1000元的紅包。姐妹倆總算滿心喜悅而去。至于其他親戚，都是些“瓜藤親”，但也不好讓他們空手而歸，根據親疏不同，每人也給予多少不一的“意思”。雖然算總賬數字可觀，但有的人卻還感到“不夠意思”，甚至還說：“哎，世上的人富不得，一發財眼睛就黃了!”

除此以外，還有一茬一茬的人找上門來，有孩子缺學費要求他“贊助”的，有缺錢買農藥化肥向他借支的，有無錢治病央他發善心的，有家里要買豬娃、牛崽要求“向他打個主意”的……總之．這么一塊簸箕大的蛋糕，誰個不想咬一口!

晚上。村里的黨支書也來看電影了。他同富砣拉家常說：富砣呀!你得了這筆意外之財，成了我村甚至可能是全縣農民的首富。可是這錢也別亂花了，應當投入到擴大再生產上來。讓你家富上加富，也為我村致富奔小康做出個榜樣。你的底子我清楚，你當下的燃眉之急是還有兩個包袱沒放：第一．你家這座土磚房還是上世紀50年代你父親手上的遺產，早該翻修了，如今既然有了錢，就得擺在議事日程上了；第二嘛，你30多歲了，早該找個女人成家了。以前我沒能幫上你的忙，心里很慚愧，如今你經濟上是沒問題了，其他方面若有什么困難，只管跟我說一聲，村里一定全力支持。

這話說到了富砣的心坎上。母子倆心里都很感激。

由于村里還沒電，電影隊只好抬來一部小型發電機。發電時，發電機有點小故障，“咕嚕”了一陣就停了。再發動，打了一陣“呼嚕”又咽氣了。村支書聽著這響聲感嘆道：“唉，要是村里有了電，也用不著如此折騰了。”

原來石背嶺村由于經濟條件制約。至今還沒通電。現在下面大垅里的村都通電了，日子過得很亮堂，叫石背嶺的村民們羨慕得流涎水!這事上級很關注，而且線路已經扯到了山下。可以說是“萬事俱備，只欠東風”了，這“東風”就是票票。村領導為此專門研究過多次，打算要村民們集資。但這項工程經縣電力部門預算，需要20多萬元資金。因大家的家底薄，充其量只能集資到幾萬元，上級會支援一點，但尚有10多萬元的缺口，大家只能望電興嘆。

于是，村支書突然冒出個想法，以商量的口氣對富砣說：“你現在有這個能力了，能不能支援村里群眾辦成這件大事，這可是造福于民的大好事!……”

“可以嘛。”富砣毫不猶豫地答應了。“你的意思怎么解決?需要我解決多少錢?”

村支書說：“我的意思嘛，這事不能勉強，得你自覺自愿；支援的方式可以是借款。由村委會出具借條，保證按時償還。如果你能捐贈點當然更好。無論怎樣，村民們一定不會忘記你的深情厚誼，村領導也會感激你的支持。”

富砣的心中激起了感情的波瀾：石背嶺村是生我養我的地方，村民們都是我的父老鄉親，如今有當務之急，這是我應當做的啊!他想了想問道：“15萬元夠不夠?”

“15萬元?夠了。足夠了!”

富砣欣然答應說：“好，我捐贈15萬元，不用退了。”

“真的嗎?你得考慮好呀。——我可以趁放電影時向群眾宣布嗎?”村支書高興地問。

“你只管宣布吧。村里可以隨時叫我去取錢!這又不像你們村里、鄉里花錢，還要開會研究、找主要領導簽字什么的。”

村支書又再三征求富砣娘的意見，老人家也很開通，爽快地點了頭。

“好哇富砣!”村支書高興得跳起來，沖了他一拳：“你給我們石背嶺村的群眾解決了一個天大的難題，給村領導去了一塊天大的心病了!我們要在村口給你樹塊功德碑。”

富砣連忙搖頭說：“不要不要，這是我應當做的，老人們不是說……說什么來著?‘善不圖報才是真善’呢。立個碑多不好意思!”

電影開映前，村支書興沖沖地走到放映機前，抓住麥克風清清嗓子大聲說：“石背嶺村的干部群眾們，這次富砣在外發了大財，他為了表示對廣大父老鄉親的心意，特地出錢給大家放映3晚電影。而且我還要特別向大家報告一個特大喜訊，經我與富砣商量，他還慷慨解囊，表示愿意為咱們石背嶺村辦電的大事捐贈15萬元錢吶!”

支書的話還沒說完，全場就引起了轟動，響起了雷鳴般的掌聲和歡呼聲。掌聲未落，支書又接著說：“在此，我首先代表村黨支部和村委會，也代表石背嶺村全體父老鄉親對富砣一家的義舉表示由衷的感謝!”

又是一片經久不息的掌聲和歡呼聲。

“鄉親們。我們村辦電的事，上級很關心，群眾也有強烈要求，但主要因經濟能力有限，所以遲遲沒能實現。現在只要富砣能拿出這筆錢來，一切困難都可迎刃而解了。就是說，村領導將立即行動起來，爭取在一個月內將這事辦好。也就是說，再過一個月，我們保證家家戶戶可以點上電燈，也可以買電視機了……”

“好啊．感謝富砣，感謝富砣一家!我們一定不會忘記你!……”歡呼聲此起彼伏，許多年輕人和小孩子都高興得跳起來，有的人甚至差點要喊“富砣萬歲”了。

“現在歡迎富砣給大家講幾句話吧——”支書從黑暗中將富砣拉了出來，把麥克風遞到他手上。

“我、我沒文化，大家都是知道我的老底的，要我講話可比趕鴨子上架還難。”富砣結結巴巴地說，看來沒比那次在領獎臺上講話好多少，“我富砣這次是得了一筆錢，我不是過去的地主老財，我是咱石背嶺村土生土長的一個農民的兒子，我有錢時捐贈一點支援家鄉建設，幫助大家辦正經事是理所當然的，用不著大家感謝的……”

富砣的行動和幾句樸實的話語將每個在場的觀眾都感動了，有的甚至淚花盈眶，經久不息的掌聲響徹了石背嶺村的坡坡嶺嶺……

電影開映了，大家懷著喜悅的心情觀看著，但有的人卻看不成了，村支書立即召集支部、村委會及各村民小組長等基層干部連夜研究辦電的大事。

富砣捐贈15萬元為石背嶺村辦電的消息不脛而走，幾乎全鄉的人都知道了。而且縣里的新聞媒體也及時作了報道。富砣一夜之間又變成了一個響當當的新聞人物了。

卻說過了幾天，從富砣手里拿走1．3萬元回家的老二又來了。原來他是本鄉一家庵堂的理事之一，如今打工回家了，便又“理”起“事”來。庵堂的理事們見富砣一夜暴發，而且一舉給村里捐贈15萬元，也想向他籌一筆錢改建庵堂，商議由誰出面動員富砣布施。但講來講去，就只有老二出面好，因為根據他的身份，也許會有希望。老二說，由他出面可以，但這動員工作也不容易，如果籌到錢，他要暗中得兩成的“辛苦費”。其他理事們沒法，只好同意。

老二覺得是一筆好交易，就再次來到富砣家，寒暄一陣后便奔入主題，卻又繞著圈子帶著幾分神秘說：“富砣老侄呀!你這次能得以大富大貴，你知道是什么原因嗎?”

富砣被問得莫名其妙，隨口答道：“什么原因?還不是瞎貓撞上了死耗子——瞎碰的唄。”

“瞎碰的?摸獎的人千千萬萬，為什么大家沒碰上，唯獨你能碰上?你跟石頭、狗砣與我幾個人都是同去同回一起摸獎的吧，為什么我們卻摸不到大獎?”

富砣嘿嘿地傻笑著說：“這個，我就不知道了……”

“我看你是真不明白啊，因為我見你忽略一件大事了。跟你直說吧，你的幸運，是因為有吉星高照，冥冥中有神靈相助的結果。也是因為你的祖宗積有陰德，能在陰間保佑你。一個人只要有了神靈相助，打屁都會吹得火燃：也能點石成金，金元寶滾滾而來，擋都擋不住。所以你回家后。首先就應當祭拜祖宗，敬奉神靈。可惜你沒有這樣做。恕我直言．只怕菩薩怪罪下來．對你今后不利……”

這一席振聾發聵的話語說得富砣目瞪口呆．旁邊富砣娘則連連稱是：“哎呀，我們真是把這大事給忘了。老二，你說該怎么做，就直接點撥侄子吧。”

老二正像貓爪伸到魚池里——就是想撈一把，便見機行事說：“只要你們有心，做起來也不難。你們馬上置備香燭紙錢和三牲供品，首先在家里祭拜祖宗，然后到庵堂里燒香拜佛。你們也許都知道，我們鄉那家庵里的觀音菩薩是最靈驗的，真正有求必應。譬如說，富砣你難道不要馬上娶個婆娘嗎?你沒成家，不能生兒育女，萬貫家財又有何用?不過你得布施一筆功德錢才行。至于多少，得根據各人的實力，菩薩是清楚施主們的家底的，心誠則靈嘛。如果你家像過去那樣窮，布施十元八元也算心誠了；然而你們現在暴富了，沒有個十萬八萬的就不能說明虔誠了，因為這對于你不過是牛身上拔根毛啊!……”

他還說到自己去年曾做過一夢，夢見觀音菩薩降臨在他面前，佛光四射。他立即跪倒，很惶恐地向觀音菩薩說起庵堂破舊的事。菩薩真是慈悲為懷，對此并不見怪，笑盈盈地告訴他，你們這里的信士錢財困難，神靈并不見怪：你們也不必著急，就在明年內自然會有大筆錢財來的。——他當時鬧不明白，昨夜想來，富砣中大獎，只怕就是觀音菩薩暗中相助呢。“如果你們家布施一筆錢改建庵堂，那可是功德無量的事，神靈會更加保佑你們一家，庵堂里也可以給你們樹碑立傳……”

老二說得有鼻子有眼的。富砣娘兒倆不能不信。兩人便拉到一邊咬著耳朵商量。

富砣說：“娘，這事麻煩呢!不答應不行，答應吧，我的錢也花了不少了，該辦的事還有很多呢。”

富砣娘心里也是十五個吊桶打水——七上八下的，她老人家是相信神靈的，這事無論如何得辦，否則心里就不踏實，只得說：“崽，答應吧。說句不妥當的話，就當你沒有得到這么多錢，就當叫扒手扒了些……”

“娘，出多少?”富砣是孝子。娘的話不得不聽。

他娘咬了咬牙說：“出8萬吧，以后手緊點就是了。”

富砣卻實在舍不得，他覺得這跟捐贈給村里辦電畢竟不是一碼事。但母命難違，最后還是咬牙答應了。

“好，一言為定!”老二心中暗喜，“庵里做佛事是每月逢農歷初一、十五。今天是十三了，你就趕快去準備吧。別耽誤了十五這個好日子。”

富砣第二天便趕往縣城取了款，并買回敬神的香燭和牲品，當晚就祭拜了祖宗和天地神靈，十五這天與娘將衣服換洗一新，親自來到庵里觀音大士前燒香拜佛。

庵里的住持和尚聽說要來大施主．十分高興，滿口“阿彌陀佛”，并早就做了相應準備，連所有的理事們也都齊刷刷地列隊在庵堂大門前迎接富砣娘兒倆的到來。

富砣娘兒倆畢恭畢敬跪在觀音菩薩面前燒香跪拜，并恭敬地往“功德箱”里獻上用紅紙包裹好的8萬元錢。

庵里的住持和尚煞有介事地敲響了磬子，將富砣布施功德錢的事禱告神靈，還給他求了一卦。卦畢，住持和尚雙手合十臉帶喜色告訴他們娘兒倆：“阿彌陀佛!施主的虔誠和善舉神靈已經領受，我佛慈悲，將保佑施主一家洪福齊天，老娘長命百歲，富砣會交上桃花運的……阿彌陀佛，善哉善哉!”

哇!說富砣會交上桃花運，這話太靈驗啦!

(待續)

責任編輯 張曦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