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4年12月,民警張某、吳某(均為中共黨員)在奉命對一賓館突擊檢查時,發現旅客謝某持有海洛因30克,并隨身搜出人民幣4000元。張某、吳某依法將4000元現金和30克海洛因予以扣押,并將謝某帶回派出所。途中,謝某請求張某、吳某私了此事,并許諾把4000元送給他們。張某、吳某協商后,將謝某中途放走,并各收受2000元,海洛因也還給謝某。2005年初,謝某因盜竊被公安機關查處,交代出張某、吳某的問題。
對張某、吳某的行為應如何定性處理,有三種意見:
第一種意見認為,張某、吳某在履行職務過程中,各收受謝某2000元,并將謝某放走,是一種權錢交易行為,應根據《中國共產黨紀律處分條例》第85條的規定,以受賄錯誤定性處理。
第二種意見認為,張某、吳某依法對4000元采取了扣押措施,根據刑法第91條的規定,該款應視為公共財產,對張某、吳某共同侵吞4000元的行為應根據《中國共產黨紀律處分條例》第83條的規定,以貪污錯誤定性處理。
第三種意見認為,依照刑法第348條的規定,謝某持有30克海洛因的行為涉嫌非法持有毒品罪,張某、吳某作為行政執法人員,應將謝移交司法機關追究刑事責任,卻故意將其放走,屬于刑法第402條規定的徇私舞弊不移交刑事案件行為,應根據《中國共產黨紀律處分條例》第127條的規定,以徇私舞弊錯誤定性處理。
以上三種意見都不夠準確、全面。本案的焦點問題在于正確認識4000元的所有權性質和張某、吳某違規放走謝某的行為。我們認為,張某、吳某的行為分別構成受賄錯誤和徇私枉法錯誤,兩種錯誤之間存在牽連關系,應根據《中國共產黨紀律處分條例》第134條的規定,以徇私枉法錯誤定性處理。理由是:
一、張某、吳某的行為是受賄錯誤而非貪污錯誤
張某、吳某在從事公務工作中發現謝某非法持有毒品的問題后,依法對其持有的30克海洛因和隨身攜帶的4000元采取的扣押措施,是代表公安機關履行職務的正當行為,對暫扣的財物具有管理權,從這個意義上講,根據刑法第91條規定,暫扣款4000元應以公共財產論,張某、吳某利用職權侵吞該款的行為符合貪污錯誤的構成要件。但是,在張某、吳某把謝某帶回單位作進一步審查的途中,謝許諾把自己被扣押的4000元送給他們以換取自由時,張某、吳某作為司法工作人員明知謝某的真實意圖是為了逃避法律的懲罰,卻將犯罪嫌疑人謝某中途放走,把30克海洛因歸還給謝某,并收受4000元“好處費”,體現了張某、吳某利用偵查案件的職務便利與謝某進行權錢交易的本質特征。這是正確認定本案的關鍵。同時,從行賄與受賄的對應關系看,謝某行賄的主觀故意很明顯,張某、吳某收受賄賂的主觀故意也很明顯。因此,不宜簡單地依據張、吳對4000元采取扣押措施的法律事實,就認定4000元屬于以公共財產論的范疇,按照貪污錯誤定性處理,而應以受賄錯誤定性處理。
二、張某、吳某的行為是徇私枉法錯誤而非徇私舞弊錯誤
依據刑法規定,徇私舞弊不移交刑事案件罪和徇私枉法罪兩種罪名在利用職務之便徇私、主觀上都是故意、后果上都放縱了犯罪等方面具有相同或相似之處,但其差異也是顯而易見的。一是主體不同。前者的主體是行政執法人員,即行政機關中依法從事公務的人員,如工商、稅務機關工作人員等;后者的主體是司法工作人員,即具有偵查、檢察、審判、監管職責的工作人員。本案中張某、吳某二人作為民警,具有對犯罪嫌疑人謝某進行偵查、訊問的職責,屬于法律意義上的司法工作人員,符合徇私枉法罪的主體要件。二是客觀方面不同。前者是指行政執法人員對依法應當移交司法機關追究刑事責任的不移交,后者包括司法工作人員對明知是有罪的人故意包庇使其不受追訴的行為。張某、吳某明知謝某非法持有30克海洛因應受到刑事追究,卻為了私利,故意將謝某放走,放縱其犯罪行為,即采取包庇的態度,使有罪人員謝某得不到追訴。同時,從辦案過程看,張某、吳某在工作中發現謝某涉嫌非法持有毒品,是否需要追究刑事責任,還需調查核實,未到移送案件階段,也就談不上徇私舞弊不移交刑事案件問題。因此,張某、吳某違規放走謝某的行為不是不移交案件的問題,而是應當履行職責而沒有履行的問題,屬于徇私枉法行為。
綜上所述,張某、吳某的行為分別構成受賄錯誤和徇私枉法錯誤,二者之間存在原因和結果的牽連關系,結合刑法第399條第四款的規定,按照較重的徇私枉法錯誤追究張某、吳某的黨紀責任較為妥當。
(重慶市紀委審理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