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篇帶著泥土芬芳的作品,讓我們跟隨一個計生干部的腳步,去領略一個別樣的世界;也歡迎更多的讀者,記錄工作中的喜怒哀樂,讓我們共鳴、共勉。
——編者
深秋時節,我們開始了一年一度的鄉鎮人口計生工作目標考核檢查。
我們這一組去的是開縣最遠的北部山區,平均海拔在1000米以上。
我們租了一輛長安面包車,進村入戶,向群眾調查,然后再到鄉鎮檢查相關情況,每天檢查一個鄉鎮,一共6天,很有一些心得。
背旅行包的計生專干
我們的檢查方式是每個鄉鎮抽一個村。到了譚家鄉的地界后,我們打開密封信封,抽到了錦竹村。
錦竹村是開縣最遠的村之一,面積寬,人口少,但那里除了其他山區都有的高山外,還有著名的風景區——花仙溝。
這是一塊未被開墾的處女地。從東里河一條支流進去,穿過一個長滿鐘乳石的天然石洞,就到了另外一片天地。里面有一掛很長的瀑布,碧綠的水,順著原始苔蘚下流,銀光閃閃,然后沒入銀杉等珍稀植物林里,偶爾還能看到猴。
有人說,要是有人來投資,開發出來,這里決不遜于九寨溝。而現在,只是在石崖上寫著“花仙溝”三個字,再無任何標志。
大約兩個小時后,我們到了錦竹村,一家一家和村民擺起了龍門陣。
這時,一個背著旅行包的男子遠遠走來。我以為是游客,到了面前才知道,是村里的計生專干蘭武舉。
蘭專干40來歲,個子不高,衣著整潔,竟像大城市的白領。他曾考上大學,因窮沒上成。蘭專干后來就自學了電工、會計等專業知識,利用自己的專長,走村進戶,為村民安電線、修電器,也能過上溫飽生活。2005年,他當上村計生專干。在蘭武舉看來,當計生專干也不錯,在了解情況的同時,還可以繼續他為村民修電器的業務。
認識后,我們就向他了解當年全村的人口出生等情況。蘭專干從旅行包里拿出全村人口變動花名冊,逐一向我們介紹情況。哪家新添了小孩,哪家的媳婦該采取避孕措施了……那樣子,可以用一個老套的詞來形容:如數家珍。
我們很欣慰,如果村計生專干都像蘭專干這樣扎實工作,我們的人口計生工作還會成為“天下第一難”嗎?
楓葉紅了
這次下鄉,看到最多的是楓葉。
從大進鎮出發,車吃力地在一條盤山公路上爬行。公路足足有10多公里,海拔落差在800米以上,經過近年來的退耕還林和飛播造林,所有山頭都蔥綠一片,而最耀眼的,還是林中的楓葉。
火紅的楓葉在陽光下,直逼人眼。
有人說,楓葉是用來送給所愛的人的,表達火紅的愛情。我們這一群早已過了浪漫年齡的人,這天都采得滿抱楓葉,卻一時不知送給誰。
進村后,我們照例找人調查,但竟很難找到人。好不容易看到一個老婆婆,大概六七十歲,正在地里砍玉米稈。
我們上去和她交談,沒想到這婆婆還很幽默。我們問她現在缺不缺什么,她說,什么都缺,就是不缺活路做。
原來,老人家的兒女全部出去打工了,丟下三個孫子孫女給她。兒女每年寄回的錢,只夠給孫子孫女交學費,日常生活開銷還得靠老人種菜和賣核桃等來維持。
她說,即使是核桃收成好,也賣不了多少錢。這里賣核桃不論斤兩論個數?,F在外面核桃已賣到20多塊錢1斤了,而這里核桃僅1毛錢1個,一大堆核桃,難得數出幾塊錢來。
在這風景如畫的山里,農民因缺少文化和商品意識,生活仍很清苦。
噴香的包谷糊
關面鄉的青溪村離鄉政府很遠,從鄉政府旁邊的一條村級公路上去。一塊小木板立在了路中間,上面寫著“正在整修,暫不通路”。
我們只好下車步行。開始一大幫人,最后只剩下連我在內的兩個人了。
爬上大約1000多米高度后,我們抬眼望去,對面的山頭像一根毛筆架,很是險要。我小心翼翼地走到崖邊,往下看了看,只見萬仞懸崖,筆直地向下插去,人在下面,就像螞蟻一樣,我只感到一股力量欲將我往下吸,腿直發軟。
翻過山梁,就到青溪村了。一個50多歲的男子站在那里,問我們是不是從縣里來的。他說,他是青溪村的支部書記,剛接到鄉里的電話,專門來接我們。支書說,因為這里太險了,很少有干部上來?!澳銈兡芘郎蟻?,真不簡單。”
翻過大山,便是平緩的林子和菜地。
支書指著一些房子說,那里就是滿月鄉,離這里大概有20多里路。
遠遠望去,在那高高的山峰與山峰之間,一條蜿蜒的小河流向遠方,小河兩邊是一排排白色民宅,山峰中間有一條青色的二級公路,穿過半山腰的洞,那邊就是城口縣。解放前,這里曾經發生過滿月暴動,有個叫劉子善的人,憑借這里的險要地勢,鼓動饑餓的村民暴動。10年前,我曾沿平息部隊走過的路線,步行采訪,寫了一篇紀實文學在報紙上連載,曾引起過人們的關注。今天,舊地重游,我心里仍然激動。
支書帶路,我們來到一戶人家,墻是土墻,典型的山里人家,我一下子被拉回到當知青的年代。
房主看上去大概有40多歲,一問才知只有30多歲。山里風大,常年煙熏火烤,山里人顯得比實際年齡老一些。
房主聽支書說我們是縣里來的,便又要殺雞,又要煮臘肉,還要做山里特有的包谷糊。他說壇子里就存有嫩包谷面,是現成的,再燒點辣椒。久違了的熟悉,瞬間填滿心間。
村民養雞不容易,最后好說歹說,只讓他做了點包谷糊,燒了點辣椒。
我興致勃勃地坐在灶邊燒柴火。當知青時,我每天都是這樣圍著柴火自己做飯。有基本功,火燒得很旺。
這時,房主端來了一碗板栗,叫我們燒著吃。
板栗被放到柴火的旁邊慢慢燒,燒好后的板栗,金黃金黃的,又香又面。
不一會,房主就端來削了皮的紅苕和土豆,倒在鍋里,煮好后再放上包谷面——準確地說,應該是經水發過的包谷漿。
房主叫我退柴,用小火熬。鍋里很快冒出香味,那種山里嫩包谷糊特有的香味。
吃飯時,房主一個勁地勸,生怕我們沒吃好。
這一頓飯,是我這么多年來吃得最香的一次。
(作者系開縣人口與計劃生育委員會干部、重慶市作協會員)